第940章 鐵騎突出刀槍鳴(三)
“怎麽回事?呐玉茲這混賬東西想作甚?”
呐玉茲所部這麽一出擊,正在山頂上觀察動靜的策妄阿拉布坦的臉色頓時便是一白,忍不住便罵了起來,沒旁的,隻因三萬餘哈薩克騎兵並未按事先定好的出擊線路走,而是有若潮水般地殺向了準噶爾步兵方陣的背後,這等架勢擺明了就是要反水了,自由不得策妄阿拉布坦不為之氣急敗壞的。.
作甚?當然是偷襲準噶爾軍了!對此,呐玉茲可是期盼了許久了的,而今,終於等到了揚眉吐氣的時候了,哪還會有甚客氣可言,一路嘶吼著便率部殺進了準噶爾步兵方陣的後背,數萬把彎刀四下劈砍,瞬息間便將五個準噶爾軍步兵方陣衝得一片大亂。
“出擊!”
呐玉茲方才剛發動突襲,不等其所部真正殺進準噶爾步兵方陣的背後,弘晴便已準確地判斷出了呐玉茲此番突擊並無虛假,心情自是大好,不過麽,卻也顧不得興奮,已是緊趕著一揮手,高聲下達了出擊之令。
“跟我來,突擊!”
弘晴一聲令下,自有侍候在側的傳令兵飛快地打著旗語,將命令傳達到了早已待命多時的陸有勝處,隨即便聽陸有勝一聲大吼,率部有若奔雷般地衝了起來,速度極快地穿過了清軍左翼步兵方陣預留出來的通道,如怒濤般向已徹底陷入了混亂中的準噶爾軍殺了過去。
潰敗,無可挽回的潰敗!可憐準噶爾軍的戰鬥意誌本來就不算強,再被哈薩克騎軍與大清騎軍這麽前後一夾擊,頓時便徹底陷入了崩潰狀態,再無半點的鬥誌可言,甚至連還不曾遭到清軍攻擊的騎軍也已是亂作了一團,再也阻止不起有效的抵抗。
“全軍出擊!”
大清騎軍與哈薩克騎軍很快便已會師在了一起,但並未在左翼戰場上多逗留,兩軍合並成了一道鐵流,如怒濤般便向中路戰場橫掃了過去,僅僅隻是分出了騎一師第一旅恪倫泰所部的三千騎兵往茫然失措的準噶爾軍後陣直殺過去,與此同時,程貴武一把抽出了腰間的指揮刀,用力向前一劈,嘶吼著下達了總攻令,兩個師的清軍官兵立馬呐喊著狂衝了起來,直殺得混亂不堪的準噶爾軍死傷狼藉,跪地求饒者不計其數。
“突擊,殺過去!”
清軍騎兵大隊已是呼嘯著向中路戰場橫掃而去,然則恪論泰卻並未跟隨,而是率部高速向三百米外的準噶爾軍後陣衝了過去,哪怕麵對著的準噶爾軍騎兵還有三萬之多,恪倫泰也無絲毫的猶豫與遲疑,三千鐵騎風馳電掣中,蹄聲如雷,殺氣直衝九霄雲外。
“兒郎們,最後的時刻到了,為了大汗,跟我來,擋住清狗!”
身為準噶爾軍的總指揮,大策妄敦多布自然不是愚鈍之輩,隻一看戰場態勢,便已知此戰之結果再難有挽回的可能了,而今,要想保住東山再起的可能性,隻有一個機會,那便是拚死擋住恪倫泰所部的突擊,從而給策妄阿拉布坦留出足夠的逃遁時間,隻要大汗還在,汗庭就在,準噶爾的國祚就不會輕易被滅,假以時日,未必沒有再起之可能,盡管他本人並不以為手下這三萬驚慌失措的老弱病殘真能有多大的機會擋住如狼似虎的大清騎軍之突擊,可為了汗國的將來,他也隻能是拚死一搏了!
大策妄敦多布手下那三萬餘騎雖說都是老弱病殘之輩,可畢竟人數眾多,這麽一衝將起來,氣勢當真不小,倘若被這幫雜兵纏住了手腳,勢必會被策妄阿拉布坦等一眾重要人物逃出了生天,而這,顯然不是恪倫泰所能承受之重,值此微妙時刻,恪倫泰隻能拚了,策馬如飛地便瞄著大策妄敦多布殺了過去,顯然是打算來個擒賊先擒王了的。
“殺!”
大策妄敦多布打的主意顯然與恪倫泰一般無二,這一見恪倫泰如飛而來,不單不避,反倒是拚力打馬向前,手中的彎刀高高揚起,待得兩馬將將相交之際,但聽大策妄敦多布一聲暴喝,振臂一揮,刀光如虹般地便朝著恪倫泰的脖頸之間劈了過去,刀勢極快,當真有若閃電般迅捷,刀未至,激**起的爆鳴之聲已是振得恪倫泰耳膜生疼不已。
“嗬哈!”
大策妄敦多布的刀勢很快,滿天下能比他更快的已是不多了,偏偏恪倫泰卻正是其中之一,盡管出手的時間比大策妄敦多布要稍慢上了一線,但卻後發而先至,就在大策妄敦多布的刀鋒已劈到離恪倫泰的脖頸隻有三寸之距時,恪倫泰的刀已是毫不客氣地掠過了大策妄敦多布的咽喉,於是,三寸便成了天涯,但見大策妄敦多布魁梧的身子在馬背上晃了晃,終於是不甘地跌倒在了塵埃中,一代準噶爾名將就此隕落在了亂軍之中。
“衝,上山!”
陣斬大策妄敦多布這等名將,無疑是樁了不得之戰功,然則恪倫泰卻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甚至不曾回頭去看上一眼,率部一路劈殺向前,瞬息間便已殺透了準噶爾人的騎兵陣列,一揚刀,呐喊著便率部衝上了山坡。
“大汗,快走!”
“擋住!”
……
山頂上,策妄阿拉布坦正自震驚於戰場的驟然大變,壓根兒就沒發現恪倫泰已是率部如飛般殺來,倒是其身旁隨侍的親衛們看出了不對,當即便轟亂了起來,有的忙著上馬去試圖阻截恪倫泰的逼近,有的則一邊嘶吼著,一邊簇擁著策妄阿拉布坦上馬逃生,整個山頂上已是就此亂成了一團。
走?那是斷然走不脫的,哪怕策妄阿拉布坦身旁的親衛們已是拚死廝殺了,可在洶湧而來的大隊清軍麵前,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很快便被清軍將士們亂刀斬殺了個精光,不單策妄阿拉布坦沒能逃脫,就連先一步逃命的加加林大公也被大清騎兵們從後追上,老老實實地當了戰俘,倒是原本在山腰處指揮作戰的托爾斯基中將跑得快,早已混入了亂軍之中,算是暫時躲過了一劫。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恪倫泰率部生擒了策妄阿拉布坦以及加加林大公這兩大賊酋,卻說陸有勝部一萬騎兵連同哈薩克汗國的三萬兵馬有若潮水般橫掃過了準噶爾諸軍之後,又順勢衝垮了正列陣與嶽鍾琪所部展開對射的俄近衛第一軍以及西伯利亞邊防第一軍,但同樣不曾在中路戰場上多停留,而是有若旋風般掃過戰場,徑直朝正與和敏所部纏戰不休的哥薩克騎軍衝殺了過去,與此同時,嶽鍾琪所部則抓住了戰機,就此發起了總攻,三個師的步兵呐喊著發動了衝鋒,將亂作一團的俄軍官兵們殺得個抱頭鼠竄不已。
“援軍已到,殺賊,殺賊,殺賊!”
清軍右翼戰場上,和敏所部此際已是陷入了苦戰之中,此無他,盡管清軍驍勇非常,奈何兵力隻有哥薩克騎兵的四分之一,雖說打了哥薩克騎兵一個措手不及,可待得哥薩克騎兵們回過了神來,和敏所部便有些衝突不靈了,被哥薩克騎軍的優勢兵力困在了戰場中央,幾番衝突都難以殺出重圍,出擊的六千騎已是折損了五分之一還多,正自危急關頭,陸有勝所部終於是及時趕到了,一見及此,和敏的精神當即便是一振,嘶吼連連地率部死纏住了哥薩克騎軍,與陸有勝所部內外夾擊,頓時便殺得哥薩克騎軍死傷慘重不已。
“撤,快撤!”
眼瞅著己方敗局已定,赫麥爾尼茨基可就顧不得己方步軍的死活了,一擰馬首,高呼了一嗓子,領著身旁親衛便瘋狂地打馬向北狂逃了去,他這麽一逃不打緊,原本就已亂了陣腳的哥薩克騎兵們全都慌了神,亂哄哄地全都跟著撤出了戰場。
“追上去,不降者,殺無赦!“
這一見哥薩克騎軍要逃,殺得興起的陸有勝自是不肯放過,率部緊追不舍,有若秋風掃落葉般地席卷潰兵,馬刀霍霍中,人頭滾滾落地,這一追,便足足追了三十裏之遙,直到天色漸晚,再難看到潰兵的身影,方才收了兵,一路收攏戰俘,有敢頑抗或是奔逃的,一律格殺當場。
終於結束了!
酉時三刻,殘陽如血,激戰過後的戰場一派狼藉,無數人馬的屍體陳橫著,不時有無主的戰馬在哀鳴不已,空氣裏滿是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然則屹立在指揮塔台上的弘晴卻絲毫不以為意,靜靜地站立著不動,就有若尊雕塑一般,隻是眉宇間卻是透著絲淡淡的疲憊之意——一年餘了,自打去歲離京,到如今已是一年餘了,萬裏長征,大小戰事無數,而今,這一切終於是過去了,盡管己方的傷亡不算小,整整一萬三千餘將士血染疆場,可取得的戰果無疑是巨大的——準噶爾軍全滅,俄軍除數千哥薩克騎兵逃出生天外,餘者非死即降,西北邊疆大局已定,剩下的不過都是些收尾的工作罷了,弘晴的心思也就此轉向了京師,概因那裏才是決定大清未來幾十年走向的主戰場,局是早就已布下的,至於能否順利收網,卻尚在未定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