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照得人皮膚發燙,傅君盛的雙手浮現出藍色的精神力,一道水一樣的屏障開始出現在他們眼前。

侍衛一下一下打牆的聲音不斷傳來,蘇葉卻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蘇葉的識海地圖中,一匹通體雪白,鬃毛烈焰般燃燒著紅色的神馬逐漸在他們周圍成型。

吉量,蘇葉閉著眼睛,細細勾勒著神馬的輪廓。《山海經》中曾經記載,犬戎國的吉量馬日行千裏,乘風可上九霄。她此時想要以吉量馬為陣,將二人送至她識海中那一處方方正正的小屋子裏。

隻是她從未畫過這樣的法陣。若單單畫在自己身上,怕隻有自己傳送走獨留下傅君盛一人在這兒,腦海中的地圖卻給了她靈感,她可以在這地圖上直接構圖,這樣豈不是能將他們二人正好包進法陣裏?

牆壁一點點變薄,傅君盛上前一步將蘇葉整個人都嚴嚴實實的蓋在身後,手中的精神力也流轉得越發快了。

“啪。”一塊石子落地,雞蛋大小的洞出現在他們麵前,牆壁已然被鑿穿,另一邊的侍衛收起精神力,彎腰準備望向這邊。

傅君盛整個人越發緊繃,他捏緊拳頭靜靜等待著,關節泛出白色。

忽然,他緊握的雙手卻被另一隻溫熱的手包住。

“抓緊,我們走!”傅君盛轉過頭就見蘇葉笑靨如花,哪還有半分剛剛的膽怯。

終於在腦海中成功起陣的蘇葉此時對於自己的新陣法躍躍欲試,“閉眼,變魔術給你看。”

傅君盛明明白白的知道背後就是即將到來的端貴妃,此時他不該有絲毫放鬆,更不該將希望交到別人的手中。

可二人交握的手源源不斷為他原本冰冷的身體提供著溫度,眼前的人又笑得太過燦爛,令人心頭發軟,他想起小時候娘親曾經講過的故事。

“你是花精怪嗎?”

“什麽?”

在被傳送走的前一刻,蘇葉似乎看到了傅君盛的嘴張張合合,但扭曲的空間卻讓她沒辦法聽清楚他在說什麽,隻有被握緊到發疼的手提醒著她,傅君盛願意和她走。

“轟!”禦花園的牆麵轟然倒塌,連帶著鄰近的上書房都被磕壞了些許。

“回貴妃娘娘,屬下已經帶人查看過了,這裏確實並無他人的痕跡。”侍衛率先探查了一圈,回來後向端貴妃稟告。

端貴妃皺起的細眉未曾放鬆,究竟是誰?這牆後分明是有人的。

端貴妃站在一片廢墟裏細細思量,貴妃沒走,其他人等更不敢走。於是等景王趕到禦花園時,就看見了一大群人烏泱泱地站在倒塌的牆邊,不知在幹些什麽?

她怎麽在這兒?景王收起臉上急切的神情,朝著身後有的人擺了擺手,放慢了步伐走進禦花園。

端貴妃來禦花園本就為了偶遇警王,自然衣著華麗首飾繁瑣,於是景王一眼就看到了鶴立雞群,站在倒塌的牆前一臉不悅的端貴妃。

“這是在做什麽?”景王帶著笑朝端貴妃的方向走了兩步。

端貴妃被景王的聲音喚回了神,“陛下怎麽來了?還正好在臣妾窘迫之時來了。”

景王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含笑望著端貴妃,“哦?怎麽回事?”

“臣妾今日在禦花園見了隻奇異的蝴蝶,心裏喜歡,就追著蝴蝶一路來到了牆邊,卻眼睜睜地見著蝴蝶似乎鑽進了牆裏,臣妾同阿福說,阿福卻不相信,於是我二人打賭,卻不小心把這牆弄塌了。”

端貴妃嘟著嘴上前依偎到景王懷裏,指著剛剛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大宮女對景王抱怨著,滿滿的小女兒作態,絲毫不見剛剛號令眾侍衛鑿牆之時的氣勢。

“是臣妾不好,毀了陛下的禦花園,今日臣妾就陪陛下盡興,自罰三杯可好?”

“好好好,愛妃先回梧桐宮等寡人,待寡人辦完這邊的事就去。”景王一手將端貴妃攬在懷中,拍了拍肩膀安撫她。

端貴妃抬起手,替景王擦了擦汗,“那臣妾就先回宮等陛下了。”

景王站在原地,望著端貴妃的背影,拽下腰間的令牌遞給蕭海東,“蕭老將軍帶著大夫先去玉室,救人要緊。”

“遵旨。”蕭海東接過令牌拉著衣白歧就走,“我這條命這回算是真的拖在小醫仙您的手上了。”

衣白歧被拽著踉蹌向前,“將軍放心。”

二人帶著景王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到了玉室門口。

“煩勞將軍在此等候。”

玉室門開啟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衣白歧整理好了衣服邁步入內。

衣白岐前腳剛進去,後腳景王帶著寶公公趕到,步履不停就要進入玉室。

“陛下留步。”蕭海東上前攔住了景王,如今小醫仙在裏麵,雖說他手握血金丹,但畢竟沾了個小字,並不是醫仙本人,他蕭海東的命現下正握在這位小醫仙手中,故而此時的治療過程受不得半點幹擾。

蕭氏一族鎮守邊疆上百年,從來都是純臣,因此蘇柏願意給蕭海東一個機會,讓他解釋一下為什麽攔住自己。

蕭海東將實情道出,“小醫仙進去之前特意安頓不讓旁人進去。”

“嘖。”剛剛本就被端貴妃耽誤了時間,如今又要在外麵硬生生地等結果,景王滿腦子都是這大夫進去之後會對自己的小葉子幹些什麽圖謀不軌的事。心裏愈發煩躁。

“把所有的潛龍衛都調過來,給寡人把這圍得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就在景王等得不耐煩馬上就要衝進去的時候,玉室的門從裏麵被打開,紮著雙丸子頭的少女率先探了個頭出來,“父王?”

是他的小葉子!景王後退了兩步,細細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似乎在確認她是否真的已經完全痊愈了。

“父王!”蘇葉一個飛撲撲到了景王身上。

她的確好久都沒有見到父王了,雖說父王看起來還是像往常一樣衣著整齊又莊重,可玄色的王袍分明又寬大了幾分,臉上的憔悴也怎麽都遮不住。想到這幾日自己在穀裏吃喝玩樂的時候父王在外麵卻萬分擔心,一陣愧疚襲擊了蘇葉的良心。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景王不願說和病沾邊的字眼,隻是不斷地重複著回來就好,雙手也緊緊摟著蘇葉,不肯放鬆。

“要勒死了。”蘇葉拍打著景王的胳膊,這父愛太沉重了她有點享受不了。

玉室門後,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蘇葉身上,借著衣白歧的遮掩,藏青色的衣角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