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柳蟄身留在陸白體內的力量化為一團厄氣,且在不斷地凝聚。
無時無刻不在侵蝕陸白自身精氣,隻不過這段厄氣如今每一次衝向陸白心髒時,都會被一團水流擋住。
或者說,是被回返,厄氣的每一次攻擊都會回到攻擊前的時刻。
紀綱竟是生生截取一段時間放在陸白身體之中,隻不過如此手段,依舊不能拔除陸白體內的厄氣。
或者說是不敢,陸白此時的肉身強度還不足以成為兩股八境之間的力量戰鬥的戰場。
若是強行拔除,其後的結局隻有一個,陸白會死!
隻不過,陸白為自己爭了三天時間,而在這三天內,陸白發現兩股力量陷入一種詭異的平衡。
並且,他發現可以用這兩股力量,隻不過代價是短暫性地失去了自己本身的力量。
簡言之,陸白算是用生命為抵押,獲得了一張“偽八境”三日體驗卡。
陸府外,曹穆看著眼前身死的親衛,臉色青黑,陸白剛剛明明可以殺他的,卻選擇了留手,為什麽?
曹穆百思不得其解,隻不過,將軍要他辦的事情,他已經做到了,至於後麵……
曹穆眼中神色難明,旋即轉身向外走去。
從陸白門前離去時,天色已經發生了變化,當曹穆來到泗水街的時候,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打濕了他一身銀甲。
“轟!”
在他剛剛走進的泗水街的時候,天上爆閃起雷震,所料不差的話,接下來青州城將會迎來一場曠日持久的秋雨。
曹穆很多記憶就是從多年前的那場秋雨開始。
如今,也會在這場秋雨裏結束。
一雙怪異的主仆冒雨向他走來。
怪異的地方在於,明明仆人背負的書箱上插著一柄黑皮打傘,可二人卻選擇不用,當然更怪異的是,走在前麵的年輕公子。
隻見那公子身穿棉麻布衣,身形略瘦,最先露入曹穆眼中的便是那一雙赤腳。
那雙腳很白,是讓瓊花觀新晉花魁詩詩姑娘都會心生嫉恨的白。
自然而然,這公子人長得就很白,讓人不由忽略那一身布衣,想看看他臉會長得多好看。
很可惜,真的很可惜!
上天給了他如此令人豔羨的膚質,卻沒有給他一副相應的絕色。
不過那一身浸透在骨子裏的書卷氣,替他挽回了不少顏麵上丟掉的分數。
令人遺憾,卻令人也停歇了嫉恨!
眼前男子是青州府土著,很有名。
便是曹穆這位遠在青州海畔的低調將軍也知曉他的名字。
“季布!”曹穆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
他也終於想明白了陸白為什麽不對他出手。
因為他今天要麵對的人並不是陸白,而是眼前這位紀綱高徒——季布。
“你想殺我?”
曹穆手中出現一杆長槍,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銅長槍,是曹穆進入定遠軍後領取的武器。
陪著他一步步行走六國,曆經風雪而出的青銅長槍。
如此長時間的蘊養,鮮血的洗禮,讓這把青銅長槍綻出了別樣的光芒。
而他曹穆,或許不是絕強的六境神照,但絕對是真正的六境神照。
生與死中苦苦掙紮出來的六境神照。
眼前的麻衣男子讓他慎重,但不會令他放棄希望。
他不需要決勝,隻要從這座青州城中走出去便好。
“鏗!”
長槍遙指對方,遙遠的玉衡廉貞亮起,一道璀璨的星光耀射而下。
皆指向還在向自己走來的那名年輕公子。
玉衡星的亮起自然免不了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紀綱不是讀書人麽?”王賁扣著腳丫看向一旁眼中盡是嫌棄的父親,詫異地問道。
“兔子急了還要人!”王翦沒好氣的聲音響起。
“倒也是。”
王賁轉頭繼續看向泗水長街,“曹真那小子到底想幹嘛?”
“都被人堵著門欺負了,他還能坐得住?”
話裏話外,竟是對曹穆方才堵陸白那一幕視而不見。
“很公平不是麽!”
王翦自然是能看出兒子的調侃,隻不過如此好的一場秋雨,外麵又是這麽一出好戲,他也樂得陪陪兒子。
“您說得很有道理啊!”
“六境打六境,倒也不過分!”
兒子聲音剛剛落下,父親的聲音又起。
“多少還是差點意思,畢竟年輕人身體好,力氣大嘛。”
“嘖嘖,也是,您不說,我還看沒看清,那年輕人還帶幫手來的。”
“都怪這雨,一時不察,又下大了。”
“就是,這打架帶鎮場子的,讓對麵的怎麽發揮麽。”
隨著王翦的話音落下,場麵上已經分出了勝負。
青銅長槍被人赤手空拳打斷,隨後麻衣男子騎在曹毓身上,拳頭高舉。
“砰”的一聲,拳頭落下。
很血腥、很殘暴!
因為一拳接著一拳!
於是這對父子也失去了聊下去的欲望。
很多人也失去了聊下去的欲望。
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就靜靜的看著曹穆被人一拳、一拳地砸死在泗水街頭。
隨後年輕人低頭就著雨水將手裏的鮮血洗刷了個幹淨,然後緩緩起身,接過身側書童遞過來的白布,擦幹手上水跡。
斜身向東看去,目光看向遙遠處的青州海畔。
“不管是誰,隻要是六境,在下都歡迎!”
說著,男子抽出書童書箱中的大黑傘,帶著書童向青州坊方向走去。
一道尾音從血肉模糊的曹穆頭頂上方飄過。
“七境的話,勞駕找我家師兄!”
說話間,季布帶著書童阿盛已經來到陸白家門前。
抬頭看了看牌匾——陸府!
“吆喝,怪不得最得師傅喜歡。”
“好嘛,讀書人向往的功名利祿占了個全!”
聞言,便是一直興致缺缺的阿盛也不由抬頭看向陸白的家宅。
興致勃勃道:“前幾日,收到秦爺的來信了。”
說著,阿盛眼裏冒出了亮光。
“秦爺說,他給我在裏麵留了一間上好的東房,太陽照得那叫一個通透。”
“梆!”
季布沒有看書童委屈的神色,“那你還不快上去敲門?”
阿盛看了看自家不斷打寒磣的公子,瞬間醒悟過來。
接著一想到自己的東房,瞬間沒了脾氣,反生出一股子期冀,三步並兩步,快步跑上前去。
“砰砰砰!”
厚重的敲門聲在這寂靜的雨夜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