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哢哢哢…”

蠻軍號角聲起,伴隨的還有十數架弩車。

“繃繃繃…”“吼吼吼!”

熟悉破禁箭上弦聲響起,還有震耳欲聾的尖銳豹咆。

放眼望去,蠻軍成千上萬,一杆高五十餘米的白色豹旗迎風飄展。

“進攻!”

雖然是蠻語,可對雷穀口前破蠻千軍來說,再為熟悉不過。

“咻…”

“轟……”

破蠻箭撞在“司南”光幕上,發出巨大轟鳴聲。

陸白對這一切充耳不聞,隨著他腳下碎屑越來越多,場中千軍氣色也越來越好。

“呼!”

終於,有士卒身上毒素完全解除,其人長舒一口氣,接著走出雷域範圍。

剛剛他稍待了片刻,發現身上雷霆還是源源不斷滋補著他身體。

他果斷走出雷域,衝陸白拱手一拜,沒有言聲,靜靜走向穀口。

第二個,第三個…

越來越多。

直至晌午,陸白下意識捏了捏手中堅硬元石,然而身體中再也傳不來靈力輸送之感。

陸白左手緊握,直至把元石捏碎都提取不出一絲元氣。

他轉頭看向蔡太虛:“回元丹!”

蔡太虛輕輕搖搖頭,“剩下的大多數士卒已經好了大半,可以慢慢調養。”

說完後,看著陸白疲累的身軀,眼中閃過一起淚光,隨後跪伏在地,長拜不起。

“回元丹!”陸白轉頭看向陳大牛等人。

後者都低下了頭,緊緊握著手中長矛。

“哢哢哢!”

陸白竟將元石生嚼了進去,可元石內雜亂的靈氣除了震**內府外,卻完全轉化不出來一絲雷氣。

雷龍癱軟在雷府,沒有一絲力氣!

在夏侯淳眼中,陸白牙關緊咬,握著春庭雪的右手,骨節凸起,一節節指骨從手皮中漲出。

“殺我!”

“我不配!”

“殺我!”

兩個字生生從陸白口中擠出。

夏侯淳沒有再在說話,而是看向陸白腳下那堆能把他埋了的元石粉末,輕聲呢喃道。

“…兩百四十九…兩萬零八…”

陸白不是雷氣全無,相反,他第三天府魔雷氣充盈,隻是他不能用。

他很想用,很想救治那些剩餘軍卒。

已經有一部分不用救也能活,可剩下的怎麽辦?

他身上他知道的,不知道的背負了太多!

他不能輕易死,所以他需要一個理由。

譬如此時此刻,夏侯淳暴起殺他,這樣他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暴露,不是嗎?

“孬種!”

聞聲,夏侯淳輕聲笑笑,沒有說話,依舊定定的看著眼前那堆元石粉末。

半晌後,陸白轉身,拖著春霆雪一步步來到救不活的破蠻軍麵前。

他解開身上的玄袍,將白色裏襯翻了出來,放在他們麵前。

他幾度張口,終於出聲。

“諸位,有何不平之事,有何未了之願,請寫在上麵。”

“能辦到的,陸某一定辦,辦不到的,陸某想辦法辦。”

接著陸白一聲沉呼:“典碭!挨個挨個過。”

“諾!”

“刺。”“撲通…”

陸白對著這些將士磕了三個響頭,直起腰身,低頭歉聲:今日之事,錯在陸某貪念。”

“若諸君憤恨自己死的冤枉,心有怨氣,還請莫喝那晚忘憂湯,生死仇寇,盡管來世相尋。”

說罷,陸白起身拔起春庭雪,向主帳而去。

“老大他是什麽意思?不是已經…做不盡了麽?”陳大牛向葉斌問道。

“他可以帶這些人回主營地。”

“然後他們就不必死。”

聽到夏侯淳的話,陳大牛怒目而視,隻不過夏侯惇絲毫沒有看他的意思。

夏侯惇目光定定的看著陸白的背影,他努努嘴,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他自嘲一笑,仰天大嘯:“你是我的千長,有事我應該找你才對啊!”

“哈哈哈…”

陸白聞言,身形一頓,繼續向主帳走去。

“破蠻千軍,共殺之!”

隨著陸白話音落下,正在玄袍上書寫遺願的破蠻軍卒抬起頭。

“我方圓有遺誌要寫,諸位兄弟且稍待片刻,某第一個死,讓我來執這第一刀,決計不讓他死得痛快。”

“秦九第二!”

“李小刀第三!”

“荊州江陵王雲鶴第七十二。”

直到最後一聲。

其餘破蠻軍卒齊聲呼:“諾!”

夜幕降臨,主帳內。

蔡太虛陪同雙手持玄袍的典碭進入帳內,看到陸白雙腿擱在案幾之上,懷中橫放春霆雪,正在輕輕擦拭。

蔡太虛躬身一禮。

典碭則雙手持袍改為抱袍,其徑直繞過案幾。

“寫完了!”隨後靜靜站在陸白身側。

陸白看著下方蔡太虛,擺了擺手。

“說說吧!”

“本次毒傷,身死共計七十二名,已根據其遺願,分別收骨灰於此物。”

說著蔡太虛揚了揚手中戒指。

“另曾寬有三鄉友在軍中,根據一應說辭已書其上。”

蔡太虛揚了揚手中厚厚書信,當麵將其放入戒指中。

“剩餘破蠻軍卒…”

說到此處,蔡太虛聲音一頓,眼中神色暗淡下來。

半晌後,他抬起頭一字一句道。

“剩餘破蠻軍卒一千零一人,其中有叛徒夏侯淳一名。”

“千軍共請千長執刀,送叛徒上路,以慰慘死英魂!”

隨後蔡太虛上前將戒指放在案幾之上,側身靜立於陸白下首側。

陸白看了看桌上紫玉戒指,隻見上書“破蠻”二字,

陸白收起長劍,起身從典碭手中取過玄袍,看著上麵一道道血書,兩行淚滑直而下。

玄袍披身,陸白一點一點整理好衣冠,伸手取過桌上“破蠻”戒指,套於右手無名指之上。

旋即陸白走向帳外。

行走間,玄甲浮於身,大步如流星。

雷穀口空地上,千軍站守。

陸白拄劍看著地上血肉模糊,但眼珠卻不停旋轉的夏侯淳。

“講!”

“某周天境尚在,隻為承錯。”

“生者一刀,死者盡歡!”

“不夠!”

“在下奈何橋前跪著,等七十二破蠻軍魂泄怒。”

“我的事!”

夏侯淳眼神漸漸黯淡,接著好像想起了什麽。

“末將夏侯淳,為破蠻軍——叛徒!”

聞聲,陸白看向場中破蠻千軍,冷聲道。

“諸將士認麽?”

一時間,場中靜默。

有人快聲:“我砍了一刀,夠痛快,我認。”

有人恨聲:“我沒留手,他沒死,是我孬,我認!”

有人哀聲:“罷了,一刀兩斷,我認!”

“認!”

千軍齊聲呼:“認。”

聽著一聲聲“認”,夏侯淳兩行熱淚從眼眶劃出,眼皮下到底是愧疚還是悔恨,早已沒人知曉。

“末將之弟夏侯惇,被困於豹塞,請千長剜在下一眼相救。”

“弟若死,請千長同葬於雷穀。”

“請千長執刀慰英魂,兄弟們看不起我,不等我,末將怕追不上。”

千軍齊聲呼:“執刀!!!”

“嗤!”

春霆雪高高揚起,重揮而下。

“眾將士歇息一夜,明日戰!”

旋即陸白向主帳走去。

典碭看了看夏侯淳滿是笑意的雙眼,快速伸手扣了一顆,剛走兩步,好像想到了什麽,折身回去,把另一顆也扣了下來。

……

河穀,楊桐看著王賁肅聲道。

“我卻是看走了眼,有情有義有殺氣,大好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