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白日遊魂
室內憑空多出的三人,其中一個正是那位身著白袍的“勾魂冥使”,而另外兩位卻是年青人,緊挨著立於“白袍老者”身後兩旁,其中一名青年,相貌堂堂,觀其衣著,好似富家子弟。
隻是另外一名青年雖然身材瘦小,羅湛卻感覺其周身不斷地向外散發出陣陣陰冷之意,想起其可能身為凶怨鬼魂,端地令羅湛憑空生出一股不舒適之感。
“莫非他二位便是“白袍老者”所勾的魂魄不成?”羅湛心中如是猜想。
“想來這兩名鬼魂便是馮世伯所尋的弟子了!”王宗見得“白袍老者”三人現身,便拱了拱手,隨後率先開口問道。
白袍老者聞聽王宗之言,心情好似不錯,頷了頷首,微笑道:“恩,不錯,老夫此趟倒是不虛此行,這兩名鬼魂資質皆屬上乘,而且靈智未泯,以後倒也可為老夫稱些門麵,嗬嗬。”
“那真是恭喜馮世伯喜得佳徒了,隻是其中一位師弟雖然業已擁有鬼魂二層的實力,卻為何周身略顯戾氣,如此的話,恐對長久修煉之途有礙吧。”王宗順勢恭維了白袍老者兩句之後,便接著道出了心中的疑惑之處。
羅湛此時成為了旁觀者,也不便貿然插話,誰知這勾魂冥使性情如何,自己前身僅是王宗的朋友而已,在他眼裏恐怕算不得什麽,若是話語不對,衝撞了其人,說不得真要落個吃不了兜著走的局麵。
“隻是王宗以前相當少言。這兩年不見,卻也是大為變樣。與人侃侃其談,絲毫不見了當初沉默寡言的性格,想來這兩年自是磨煉了不少。”羅湛於心中疾速思量片刻,便再次關注起幾人的談話內容來。
“王世侄所言不錯,身帶戾氣修行,雖然前期修行略快,但是到了後期之時,確實對於修行不利。一般含冤而死之人,雖也有執念,但並不一定會形成鬼魂留於世間,但此子卻是執念深重,兼之肉身精血濃厚,三魂七魄甫一脫離肉體,便形成擁有鬼魂二層修為的魂魄。”
“白袍老者”見王宗臉現疑惑之色。心情大好之下,也不在意,自顧出聲講道,說到此處,“白袍老者”卻是頓了一頓,觀幾人俱聽得入神。心中頗為滿意,方接著聲道。
“因執念而初成鬼魂便有此成就者,實屬罕見,雖然其仇家在人間有些勢力,但老夫起了收徒之意。卻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便多廢了些許手腳。助其報了大仇,此刻冤仇雖然得報,但其身帶些許戾氣,也是難免不了的。”
世間萬物生靈身死,絕大部分直接受另一界麵吸引,落入那六道輪回之中,重啟輪回,再成生靈,或轉人類,或轉獸類,或轉植類,各有不一。
但世間生靈仍舊有那一小部分,入不得那六道輪回之內,也有那本應落入“六道輪回”重新轉世之魂魄,卻因含冤而死,戾氣纏身,或執念極為深重,不為“六道輪回”所容,隻得輾轉人間,四處遊**,或因壽元至而自行消散,或為厲鬼所噬,成其踏腳之石。
不入“六道輪回”之魂魄,初成鬼魂者,鬼魂之體極為虛弱,不可處於強風、烈日之下長久,否則,過得一時片刻,便會落得魂飛魄散之局,更有甚者,甫成鬼魂,便被強風直接吹散魂體,或被烈日曬成飛灰者,亦是有之。
但世間芸芸眾生,何其之多,因此便有了資質好壞之分,鬼魂亦是如此,有些生靈,生前精神念力強大,甫成鬼魂,便有那“鬼魂一層”的修為,更有那資質極佳者,不用修煉,三魂七魄形成鬼體,便可擁有“鬼魂三層”的實力修為。
像那種初成鬼魂便擁有“鬼魂初期”巔峰修為的魂魄,成為“冥魂期”的高手,如不出意外,那是板上釘釘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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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外公初成鬼魂之時,便罕見地靈智不泯,且擁有鬼魂二層的實力,是以短短十來年的時間,便已成為“冥魂境界”高手。”王宗很是清楚。
“而自己在外公相助之下,雖然修煉速度也甚為不俗,但也用了百餘塊“下品魂石”,在諸多優勢之下,修煉將近兩年,方剛剛突破到《凝魂冥訣》第七層,達到鬼魂後期的境界。”
想及此處,王宗急忙滿麵笑容地向白袍老者恭喜道:“馮世伯當真洪福高照,恭喜馮世伯將添一“冥魂境”高徒!”
聞聽王宗讚譽之言,“白袍老者”好似也甚為得意,畢竟培養出一名與自己等同為“冥魂期”的弟子,是相當不容易的,但收到資質上乘的弟子,隻須按部就班地修煉,達到“冥魂期”修為,也是不難,何況尚有外力相助呢?
想到興起之處,白袍老者本來稍微發黑的臉龐,也微微泛出了紅光,隨即,隻見“白袍老者”笑容一斂,略現肅容地望向那名身帶戾氣的鬼魂道。
“成剛,既然你大仇已報,前世便算是過去了,今後便是一次新生,以後須得控製情緒,以免走火入魔,成為一個隻知殺戮的厲鬼,屆時靈智消泯,為師也是幫你不得!”
身帶戾氣之鬼魂,聞聽師傅訓話,忙出聲應道:“師傅所言甚是,徒兒定謹尊師命,不失師傅所望!”
“白袍老者”聞聽成剛遵從之言,滿意地點了點頭,以手輕撫頷下之須道:“恩,你明白便好,我等走入這道冥修之路,盡管長生大道,漫漫長遠,但我等冥修亦是應當堅定不移,隻有如此,方有可能證就那無上大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修士亦是不免此情。見眾人唯唯是諾,“白袍老者”心中甚感爽快。然而,不經意間撇見羅湛手中的冥魂盾,“白袍老者”眉頭皺了皺。
看也不看羅湛,便望向王宗道:“這枚“冥魂盾”雖然是一件低階法器,但它是你外公精心煉製而成,比之一般的中階法器,也是不逞多讓,隻須以後再添加幾種材料。重新煉製一翻,想必製成一件高階法器,也是可以的,多半是對你度“化冥雷劫”之時有得大用,你切收回,我們這便離去吧!”
羅湛聽聞白袍老者之言,心中思道。這件“冥魂盾”法器果然不同尋常,卻是對於王宗度“化冥雷劫”,突破到“冥魂期”有著大用,想不到王宗竟與“前身”感情如此深厚,思及此處,便要將之強行遞還王宗。
隻是不待羅湛開口出言。王宗好似知道羅湛之意,伸手稍微一抬,輕輕地晃了晃,隨後向“白袍老者”鄭重地出聲道。
“多謝馮世伯厚愛之意,這件“冥魂盾”是晚輩贈予兄弟之物。怎可再次收將回來?王宗斷不會做如此不信之事,再者。關於如何度過“化冥雷劫”,小侄心中已有定奪,皆時自有辦法。”
“白袍老者”聞聽王宗之言,轉首深深地望了羅湛一眼,隨即恢複如常,有些不耐地揮了揮手,向王宗道:“不曾想你也是性情中人,罷了,這贈送“冥魂盾”之事,既然是你自願所為,老夫也不管那麽許多,屆時你親自與你家姥爺分說便是。”
王宗聞言,再次拱手道:“多謝世伯寬容,晚輩知曉其理,待得回去,定當親自與外公解說。”
王宗道完,隨即轉身向羅湛抱了抱拳,道:“大哥,以後多加保重,兄弟這便去了!”
羅湛見得王宗心意已決,隻得放下冥魂盾於桌麵之上,站直身來,亦是抱了抱拳,隻覺有千言萬語予胸中,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到得嘴邊,卻僅剩兩個沉穩之字:“保重!”
一旁的“白袍老者”,此時手腕一翻,現出一道寸許烏光,露於眾人眼前的烏光,旋即迅速漲大,眨眼之間,已是化作一道門板之寬,長約兩米的烏黑巨劍,靜靜地懸浮在窗外虛空。
“白袍老者”也不管其它,兀自輕輕一躍,便到得烏黑巨劍之上,緊跟著兩手各自一招,其兩名徒弟飄然而起,轉眼之間亦是落至烏黑巨劍之上,出現在了“白袍老者”身旁。
這烏黑巨劍承載了三人,竟然依舊懸於空中,不曾下落分毫,端的神妙異常,看得羅湛心底震詫,要知道,在“元武界”時,唯有凝結體內“元晶”,言可禦空飛行。
想不到僅僅與“融元”境相當的“冥魂境”修士,竟能憑借一件飛行法器,與奇妙的禦器之術,便能達到禦空飛行的目的!
隨即,隻見“白袍老者“稍微張口,一道黑朦朦的霧氣自口中噴出,迎風便漲,片刻的功夫,即膨漲為一烏黑橢圓形氣罩,隻是此橢圓氣罩,卻是在劍尾處裂開一道縫隙。
“還不上來,更待何時!”見得準備完畢,王宗卻是依然不曾上得烏黑巨劍,立時自橢圓氣罩內傳出“白袍老者”的催促之語。
王宗再次望了一眼羅湛,微一點頭後,既而,猛然轉身,向上一躍,便自那道縫隙之處,進入了橢圓氣罩內,立於烏黑巨劍後端,在王宗入得氣罩之內後,那道縫隙猶如開了靈智一般,轉眼間便自動愈合,再也尋不到半絲痕跡。
將四人與烏黑巨劍完全包裹在內的橢圓氣罩,周身烏光閃得一閃,便自羅湛眼前憑空消失,即使暫時開啟了冥眼通的功能,羅湛也是觀之不見。
緊接著,一陣氣流帶起一股勁風迎麵吹過,便是梨木桌上壓有鎮印的草紙,也被吹離桌麵,散了一地。
“勾魂冥使”四人離去之後,羅湛於窗前駐足立了許久,方收回目光,望著被勁風吹落地麵的一本黑皮書冊,及桌麵之上那枚有四、五斤之重的“冥魂盾”,羅湛知道,這一切皆是事實,並不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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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房間之時,曾感覺眉心冰涼之事。羅湛自王宗處知道,自己是被“白袍老者”貼了一張名為“冥眼通”的符咒。隻是這種普通的“冥眼通”符咒,也僅能支持自己靈眼開啟一天的時間而矣,卻也是無大用處。
概因羅湛知道,雖然自己暫時開啟了靈眼,可以觀看到鬼魂之體,但若是一些冥修特意施展隱匿之法,自己還是不能看到對方的,更何況是達到“冥魂境界”的高手?因此。羅湛適才不曾看到王宗等人,飛往至了哪個方向。
“想來“白袍老者”之所以隱匿形蹤,不過是怕受到不必要的麻煩而已,畢竟在世俗之界,也有些天生靈眼之輩,超凡之事若傳於廣眾百姓之間,卻非妙事。”
經此一事。羅湛對於午休初精,也無了興致,關閉窗戶之後,隨手將記載有《凝魂冥訣》功法的黑皮書冊,及低階法器“冥魂盾”放進床頭一隻竹製箱內,既而。打開房門,踏步走了出去。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到了慣例巡視時刻,然而,羅湛本想直接去往鄭庸莊園巡查一翻。但總覺心中空空****,很是煩燥。或許這便是前身“羅戰”所遺留的些微潛識,待出得院門之後,羅湛徑直向後山行了過去。
羅湛所居的小院,距鄭庸宅院並不甚遠,皆位於“青陽山脈”山腳之下,“清河鎮”依山傍水,其身後的“青陽山脈”雖並不高大,僅僅一小型山脈而已,但山脈深處同樣有那豺狼虎豹,一些獵戶常深入山脈,獵殺野獸補濟生活。
沿著一條山路,在樹蔭底下緩緩而行,走出約莫兩裏之許,方停下步來,自山坡之上延伸下來的石階,展現在羅湛眼前,羅湛隨意地順著石階向上攀去,不過二十多個台階的距離,很輕鬆地便登了上去。
攀得石階盡頭,是一處平台,這片占地頗為寬敞的小型場地,前朝官府建有涼亭走廊,是供遊人歇息之所。但平時來此遊玩之人,卻大多為“清河鎮”本土人士。
場地靠東的位置是一座涼亭,此時正有一對男女,坐於涼椅之上互訴情話,羅湛來此的目的不是為了乘涼,而是涼亭西側不遠處,樹蔭下的人型木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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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羅管事,又出來轉悠著哪?”
正當羅湛向“人型木樁”走去時,涼亭內聊悄悄話的男女也看到了羅湛,那名錦衣男子抬首向著羅湛喊道。
“嗬嗬,原來是康公子在此觀光,羅某也是閑來無聊,在莊園周圍巡視巡視,以防出現什麽宵小之輩。”
羅湛微一思索,向涼亭內的男女仔細望去,根據記憶知道,那名錦衣男子是鎮內“康鴻米店”的二公子,遂強行裂了下嘴,回聲道。
“得了吧,在這郊外哪有宵小會盯在此處?嘿嘿……”
那名錦衣男子顯然對於羅湛的回答不以為然,羅湛雖在“清河鎮”為最能打之人,平時脾氣卻豪邁隨和,鎮內上得台麵的公子,少有不認識他的。
羅湛微笑著搖了搖頭,便不再言語,正要轉過頭,去耍兩拳發泄一翻之時,突然,羅湛的目光猛然一變,直直地望向涼亭之內。
此時隻見一名身著破爛不堪灰灰色短工長衫,麵色青腫且嘴角沾有血汙的男子,背靠一根亭柱,緩緩地自上方滑了下來,其目光略顯呆滯卻帶有饑渴之意地望了羅湛片刻,直至羅湛頭皮發麻,方轉過身去。
隨即,麵色青腫男子圍繞著涼亭內說話的男女二人,晃悠悠地轉了一圈,見依舊無法靠近二人,遂有些不甘地再次回到原處,背靠亭柱,直愣愣地筆直站立著,兩眼空洞地望向陽光所照之地,隱隱露出懼怕之色。
對於這名麵容青腫男子所為的舉動,那康公子二人,竟然好似不曾見到一般,在與羅湛閑談兩句之後,便再次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起來,絲毫沒有察覺到丈許之外那名血汙男子的不妥之處。
觀看到此種情形,羅湛忽然意識到什麽,心中一個激靈泛起,頓時,在如此炎熱天氣之下,全身竟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王宗雖然亦是為自己介紹了兩個鬼魂相識,但潛意識中,有自己最為親近的朋友兄弟在場,當時卻並不曾感到對鬼魂的凜然,而此時一具陌生的鬼魂,猶如鬼怪故事一般,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還真是令人發悚。”
望著那隻血汙男鬼,羅湛心中微有涼意地暗自思忖,盡管羅湛操控“邪王”凶刀,吞噬不少魂魄之力,但在“邪王”凶刀的奇特威能之下,大多是在未曾形成鬼體之前,精純的靈魂之力,便被“邪王”凶刀吞噬,此等真實鬼體,在其它的空間位麵規則之下,羅湛當真是罕有所見。
見那名麵色青腫,嘴角帶有血跡的男子鬼魂,目光所觀之處,正是自己所立旁邊不遠之地,好似已不再關注自己,羅湛方緩緩地深吸兩口大氣,強自鎮定下來。
有些不自然地收回目光,轉身機械地前行幾步,來到人型木樁跟前,象征性輕重不一地擊打著淩亂的拳法,心中卻是疾速轉動,暗自沉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