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殺，還是不殺
“你殺的？”洛玄咽了口唾沫，“那麽帥？！”
“嘿嘿”楊宇曦很得意，伸手揉了揉鼻子，鼻子上立刻染了一層油，他道，“那是，我本來就帥好吧？！”
南宮藏劫沉思，並不出聲。
霸山眉頭卻是一皺，以一種嚴厲的口吻質問道：“真的是你殺的？”
楊宇曦也聽出霸山語氣的不對勁，立刻挺直了身子道：“是我殺的，怎麽了……”
“愚蠢！！”霸山一聲爆喝，讓楊宇曦手中的雞骨頭掉落到桌麵上。
“額……”楊宇曦有些錯愕，眼角瞥到洛玄，發現他也一臉迷糊，隻有南宮藏劫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師，本來我們就是來殺他們的，我昨晚解決掉他們有什麽不對嗎？”楊宇曦很疑惑，自然要開口詢問。
“愚蠢至極！”霸山似乎很憤怒，他道，“你說，我們的任務是殺鐵山還是滅五魔山？”
“額，這兩者矛盾嗎？”楊宇曦沒能反應過來。
“廢話！殺鐵山很輕鬆，那我們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可是滅五魔山不是光殺鐵山一個人，是殺所有人！你這樣和打草驚蛇有什麽區別？！你這樣無端增加了我們任務的難度！弄不好還會驚動洛陽官府！”霸山劈頭蓋臉罵了下來。
“可是，可是我不出手的話他們會濫殺無辜啊！”楊宇曦爭辯，他堅信自己沒有做錯，所以據理力爭，這是他的世界觀，可是霸山下麵的一句話對他的世界觀無疑是一道驚雷。
“他們殺他們的人，和你有關係嗎？”
楊宇曦臉色漲紅，不可置信地看著霸山，聲音一點點抬高：“難道眼睜睜看他們殺人嗎？難道明知道他們是壞蛋還要聽之任之嗎？難道我見義勇為有錯嗎？”
洛玄和南宮藏劫眉頭都緊緊皺在一起，霸山的回答對他二人來言的衝擊也不小。
霸山慢悠悠地舀湯，麵色沒有一絲波動，他淡淡道：“他們是壞蛋？你覺得我們是好人？”
楊宇曦不語，嘴唇緊緊抿在一起，目光死死地盯著霸山。
霸山緩緩道：“不錯，我們的任務是殺了他們，用你的話來說我們的任務是殺壞蛋。可是難道你覺得殺壞蛋的人一定是好人？真是天真，白癡，這個世界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有些人不是壞人也不是好人，有些人既是好人也是壞人。對於我們而言，任務讓幹什麽我們就幹什麽，今天讓我們殺五魔山那我們就殺五魔山，明天讓我們殺無辜的人我們就殺無辜的人。我們隻是在完成任務，你懂了嗎？！”
“真是天真，白癡，這個世界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有些人不是壞人也不是好人，有些人既是好人也是壞人。”
“今天讓我們殺五魔山那我們就殺五魔山，明天讓我們殺無辜的人我們就殺無辜的人！”
“我們隻是在完成任務，你懂了嗎？”
這幾句話不斷回響在楊宇曦腦中，他呆呆地跌坐回座位，目光無神，難道自己真的錯了？自己就應該眼睜睜看著夏天被殺？隻為了完成那一張紙上寫的幾段話？或者說隻為了那些傭金？！
“如果是這樣，那麽真情又算什麽？！”楊宇曦仍不死心地問道。
霸山淡淡瞥了他一眼，道：“真情？別開玩笑了。”
“如果給你足夠的錢讓你殺我，你殺嗎？”楊宇曦雙眼通紅，死死拽住霸山的衣袖。
霸山和楊宇曦對視片刻，他沉默了會兒，心底突然產生了一絲細微的波動，他皺眉，粗魯地甩開楊宇曦的手，惡狠狠道：“當然殺。你不會天真地以為我下不去手吧？哼，白癡！”
“嗡！”
楊宇曦失神，渾然不知所措。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嗎？
不不不，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有真情，老爹、楊林爺爺、小嫣兒、二虎子、藏劫、洛玄、天成、景晴……這些都是自己的真情。
他們會為了錢為了權為了利益害自己嗎？！
楊宇曦隻覺得自己的頭好痛，他捂著腦袋，用力地拍打腦袋，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音符。
不，他們不會為了利益害自己的！
絕對不會！！
可是，霸山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自己這樣一來確實加大了任務難度，本來安全的任務可能變得危險，本來可以全身而退的任務現在變得難說起來。
如果因為自己打草驚蛇，導致南宮藏劫或是洛玄遇害，那自己所堅持的見義勇為又成了什麽？
自己救了夏天，卻失去了藏劫或洛玄。
值得嗎？！
霸山看到楊宇曦的模樣，知道他陷入了糾結之中，也懶得再廢話，自顧自地開始吃起飯來。
南宮藏劫和洛玄心頭也很沉重，但他們的感受並沒有楊宇曦這樣重。
這一頓飯，四人再沒有說一句話。
飯後，四人草草收拾一番，便朝著五魔山而去。
一路上，霸山本就不苟言笑，三個孩子心事重重地跟在後麵，再加上越靠近五魔山人煙越稀少，所以這一路出奇得安靜。
霸山自然知道這三個孩子在想什麽，不過他也懶得解釋，去向三個十歲的孩子說明這個世界是如何的凶險這種事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站在山腳下，道：“到了。”
三個孩子從思考中跳了出來，抬頭看向前麵的山。
這座山並不算抬高，估計在六七百米的樣子。
“看到它的五座山峰了麽，每一座山峰被一個魔頭占據，所以叫做五魔山。當然了，現在隻有四個了。”霸山說這話的時候淡淡瞥了楊宇曦一眼。
楊宇曦眼中依舊疑惑重重，他看著蔥翠的青山愣愣出神。
“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五大魔頭中以鐵山實力最弱，不過合真下級，最強的是老大管羅，三個月前就是微芒巔峰。”霸山淡淡地給三個孩子講著剩餘四魔頭的情報，這種最強者還達不到極塵的小地方他完全可以橫著走，這次任務派他來本身更大的意義在於保護三個孩子。
“好了，這隻是個小山寨，沒什麽值得特別注意的地方，以你們三人的實力，除了修為達到微芒的幾位頭領，其他的根本不用擔心。你們去吧，我會在暗處盯著那幾個微芒。不過如果你們被其他人傷了或是殺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霸山冷漠的目光最後定格在楊宇曦身上，正巧楊宇曦也看向他，楊宇曦被霸山目光中的冷漠嚇了一跳，霸山盯著楊宇曦一字一頓道，“不要妄想我會出手救你們。”
話落，根本不給三人思考的時間，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三人視線裏。
“我們現在怎麽辦？”洛玄看了看雜草叢生的四周，攤開雙手問道。
南宮藏劫抬頭看著一片落葉飄飛，落葉在空中打著旋，毫無反抗之力，他一言不發。
楊宇曦眼眸裏的疑惑不斷堆積，最後演化成了一種戾氣，他首先邁步朝山上走去，對身後兩人說道：“我們殺上去！”
“就這樣大搖大擺衝上去？”洛玄愕然。
南宮藏劫也收回目光，看向那個有些執著有些偏激的前進身影。
楊宇曦道：“我這麽衝上去，你倆不，殘蘭隱藏氣息跟在我左右，至於藍麒順著這座山的水係，先把分布搞清楚再說，清楚後來找我。”他的語氣平正和實，讓所有人都微微驚訝。
“白癡……你沒事吧？”洛玄有點不相信麵前的是楊宇曦，弱弱地問。
“我出奇得好，我很好奇，到底這個世界是什麽樣的！”楊宇曦的雙眸中，陡然爆出一團精光，並且越來越亮。
“我們上！”
楊宇曦腳下速度猛增，全身附上一層黑色鱗片，手中霹靂槍出現，槍尖頻點，身形爆射而出。
南宮藏劫和洛玄相視一眼，微微點頭後都從原地消失，南宮藏劫自然是隱藏在茂密的樹林間，而洛玄則是順著水脈一路向上，速度都很快。
楊宇曦現在的心情竟有種說不出的期待，他很期待會在這小小的五魔山裏遇到怎樣的人情世故，而且他知道，在死亡的威脅下，人情世故會暴露地更徹底！
楊宇曦覺得，就算身邊沒有南宮藏劫和洛玄兩人，自己隻怕也會一頭衝上五魔山。
“什麽人，敢闖我五魔山！”林間跳出幾個宵小，每人麵露狠辣之色，手中鋼刀毫不猶豫地揮向楊宇曦。
隻可惜他們的動作在楊宇曦的眼裏是如此得緩慢而且笨拙，破綻百出。
楊宇曦微微躬身，將長槍收在胸口，微微閉上眼，像一頭野獸般橫衝直撞過去。
他的肉體很強橫，至少比麵前這些人強了不知多少，他要用最原始的碰撞，來感受人與人之間那最本質的接觸。
隱藏在林間的南宮藏劫看到楊宇曦這幅模樣也是微微一愣，隨即目光緊緊鎖定楊宇曦身上，他知道這群人不可能對楊宇曦產生一絲一毫的威脅，所以也不擔心。
“嘭嘭嘭！！”
幾個瞬息之後，除了楊宇曦外沒有一人站著，所有人都捂著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倒在地上呻吟，全部骨折，無一例外。
“噌！”
楊宇曦霹靂槍伸出，他腦中回想著的是這次的任務：殺光所有五魔山劫匪。
他一步步走到這群倒地人身邊，舉起了右手中的霹靂槍。
霹靂槍高高舉起，太陽光聚集在槍尖上，亮得晃眼。
槍下之人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他感受到死亡的危險，像每一個被他殺害之前的人一樣拚命求饒。
楊宇曦的動作遲疑了。
人命，任務……
我到底應該怎麽辦？
趁著楊宇曦恍惚的那一瞬間，地麵上的那名劫匪竟然拚命跳了起來，揮刀隻砍，沒有一絲地心軟。
“嗯？”楊宇曦麵色一變，一股危險的味道湧上來。
隱藏在一邊的南宮藏劫早已出動，“唰”，那名劫匪驚訝地望著胸口露出半截的水藍色刀刃，生機迅速流失。
“這些人，不值得霹靂槍猶豫。”南宮藏劫的話，像驚雷一般響在楊宇曦耳邊。
楊宇曦感激道：“謝謝。”
然後他沉下臉，舉起霹靂槍，一槍一槍地解決了地麵上的人，片刻後，呻吟聲消失。
楊宇曦抬頭看蔚藍的天際，思緒飄飛。
對不起，我必須殺你們，即使你們已經毫無反抗之力。
因為，這樣的事你們做過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