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趙敏峰想了好多。他想到了自己的老母親,想到了自己的老婆,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還想到了,如果這麽死,也算救了許多人。這算不算贖罪。
人如果能坦然的麵對生死,就會無比冷靜,就如同趙敏峰現在,冷靜的讓洞察力變得更加敏銳。
不對勁!
趙敏峰思索起來。
為什麽向展天沒有出手,如果他出手,能在最短的時間搶下手雷,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將手雷丟到門外。所有人都不會死。
他在讓我們自相殘殺?不對!這樣毫無意義,在他麵前,我們毫無勝算。
不對,時間已經過了。
趙敏峰後知後覺,手雷的延遲引線至多十秒,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怎麽沒有炸?
他緩緩起身,看向懷中,那顆手雷就如同玩具一樣,絲毫沒有動靜,一點煙塵都沒有。
“這是假的?”
張敏峰忽然醒悟,他的同伴也鬆了口氣,隻有那個眼線卻麵如死灰。
向展天微微點頭,笑道:
“江帥說你們中還有些人良心未泯,隻要不是十惡不赦,讓我留下你們的性命。”
其他人一副惶恐表情,誰願意冒著被殺頭的風險去幹這種事。不,一般情況下不管成功與否,都是死路一條。
現在照向展天的意思,他們還能活。
趙敏峰臉色複雜,他遠比這些人想到的多。因為他從向展天的話裏聽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向展天的意思是江子龍應該很早就知道他們這幫人的存在,而且是故意讓他們參加這次任務。
因為江子龍知道他們會出手,所以一直在釣魚。而且繞他們一命,也不是表麵上的意思。他是用這個條件來換一個情報。
讓他們帶著感恩來揭發幕後主使。
好算計啊。
趙敏峰心中一聲驚歎,但他知道,這個圈套他不得不跳。因為他也想活著。
就在這時,向展天話鋒一轉,說道:
“但你們不好高興得太早,傷害袍澤,意圖行凶,還有混入戰部,加上以往的罪行,你們也不可能免過法律的懲罰。”
眾人心中一沉,剛剛升起的那點希望**然無存。
果然。
趙敏峰心想,他知道會是這麽個結局,所以他都提前想好了。於是說道:
“向先生,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一般都是我與上峰聯係,而且今天行動都是我一人所為,他們隻是從犯。江帥需要知道什麽,盡管問我便是。”
啊,這……
向展天表情一滯,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小子也太識時務了,老朽剛準備好的措辭都沒說出口,太尷尬了。
“趙哥,你……”
“趙哥,我沒用……”
趙敏峰的同伴紛紛看向他,眼睛發紅,一時間將哽咽起來。他們知道,趙敏峰這是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攔,為得就是讓他們少受責罰。
“嗬嗬嗬,假仁假義,趙敏峰,你他媽真是個慫蛋。”
那個眼線譏笑道。
向展天微微眯起眼睛,他十分不喜歡這個人,如果不是沈崇龍說不讓他殺任何一個人,他真想現在就把這貨的腦袋給擰下來。
那個眼線環視一圈,接著說道:
“你們都別他媽的想好過,你們的家人都在上官手裏,如果敢說出去一個字,他們全都得死。別以為江子龍會讓你們好過,等你們把情報說出去,你們也得死。”
那些人聽聞,全都怒不可遏,如果不是手腳被卸,肯定要把這貨給抽一頓。
那人最後把目光看向趙敏峰,冷冷的笑道:
“趙敏峰,你他媽給老子記住了,隻要上官知道你說了什麽,你老娘和你婆娘,還有你那兩個王八羔子都得死,而且上官會把他們的腦袋放到你麵前,你等著吧,哈哈哈。”
趙敏峰雙拳緊握,就要衝上前去。
可是下一秒,這個人笑聲戛然而止,他的眼眶,耳朵,鼻孔,嘴巴都在不斷淌著黑血,片刻後便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趙敏峰一把抓起那人,死命的搖晃,吼道:
“我的家人在哪,你他媽快說啊。你他媽說啊。”
那人沒有說話,而是冷冷的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嫉妒與蔑視。腦袋突然一歪,眼中那點光也消失殆盡。
“提前服了毒,救不活了。也算是個狠人了。”
向展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不要擔心,龍帥會幫你找他你的家人。”
趙敏峰一把將那人丟在地上,啐了一口。再次朝著向展天抱拳一禮。
“向先生,實屬無奈。為了家人安全,我暫時什麽都不能說。我的這幫兄弟也都不知情,莫要難為他們。”
趙敏峰心思縝密,他知道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能說,說了,家人真的會死。不說,家人就會無恙。
因為那些幕後之人也不敢殺了他的家人,如果得知家人已死,誰還會去管你們的身份地位,隻會拚個魚死網破。
而他極力保護自己的兄弟,是怕這些兄弟遭到刑訊。他們肯定扛不住,而且他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一切事務都是由自己來完成的,那麽他們隻有一個下場。
什麽都說不出來,然後被活活打死。
向展天抱拳,微微笑道:
“這位小兄弟不要驚慌,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靜候佳音。一會兒可能會受點委屈,請不要反抗。”
趙敏峰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心中一鬆。
“我們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向展天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走出門去。不一會兒,一群戰士就衝進屋內,他們絲毫沒有反抗,就被全部逮捕。不知何時,醫療班已經在外開始治療傷員。
唐友良也醒了,隻是身體很虛弱。當趙敏峰走出屋子,他眼眶通紅的看了眼這位老友,似有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
趙敏峰麵上滿是愧疚,低頭走了。
“趙敏峰,你他娘是條漢子,就別當縮頭烏龜,那些王八蛋不讓我們好活,咱們就搞死他們。你要是沒抗住,你老婆孩子我給你養。”
趙敏峰鼻頭一酸,但是強行壓了回去,他轉頭看了眼老友,嗔道:
“滾,老子的老婆孩子,你他媽別想動歪心思。”
唐友良沒有回懟,而是憨憨的一笑,就像兩人當初誰都不服誰,在練兵場上打了一架,然後被罰禁閉出來的那一刻。
什麽都沒說,隻是憨憨的笑。
向展天在遠處看著,然後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