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我來之前,紀清碩才跟我求過一次情。算上你,加一個外公,沈金絡估計也在等你跟我談判的結果。難為你們個個都能放下尊貴不凡的姿態,為她求情。”
她頓了頓,話音開始哽咽,“就好像,她是眾望所歸的天之嬌女,她才是你們親生的閨女,而我,就是一個半路親人。好像,在你們眼裏,她犯了什麽錯都能被原諒,而我,活該被她欺負一樣。”
霍跡澤有些無措,趕緊給她道歉,“遙遙,如果我哪句話觸及了你的傷心事,我向你道歉。對不起。但你應該明白,我們從來沒有將你當成外人過。
“畢竟,明珠與我們的感情不是假的。在你回來之前,我從未想過,她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所以,我們在她身上傾注的心血和感情,與平常父母,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爸爸也老了,還有幾年好活呢?現在惟願你們姐妹二人能和睦相處,互幫互助。”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遙遙,希望你能理解我這個做父親的心情。”
霍之遙沒應答。
她就是覺得心裏很酸。
連帶著鼻梁也很酸。
眼淚控製不住地流下。
她最近真的很愛哭。很多次,都是自然而然流出來的,不是作為武器,軟化對手的鐵石心腸,博取同情心。
隻是,想哭,不由自主。
霍跡澤這會慌得手足無措,想拿紙給她,卻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遙遙,爸爸……你要不願……”他一看她哭了,便想收回之前說的話。
但話到嘴邊,就咽了回去。
那是他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哪能真置之不顧?
霍之遙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爸爸,說實話,我嫉妒她。我與紀清碩已經談好了,我決定放她一馬。不過,以後她要是還處處針對我,設計陷害我,我再不會留手了。”
霍跡澤怕霍之遙更難過,隻得壓抑著內心喜悅,說霍之遙不愧是他的女兒,行事大方,有手段,有格局,日後想不成功都難。
霍之遙隻是笑笑。
她心裏明白。
有那麽多人相繼為霍明珠求情,除了霍明珠平日恭順謙遜,懂事,對人知冷知熱外。
最大的原因,是事情沒發生在他們頭上。
他們當然很願意做這個和事佬。
她隻需要等待,等待霍明珠再次對她動手,等待他們對霍明珠徹底失望。
到那時,便是她向霍明珠討要債務的時候。
現在,她不宜與所有人作對。
她要做的,是順著他們,贏一個名。
好在,她也不是沒拿到半分好處。
至少,紀清碩將他手上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贈給了她,還有五百萬,以及——他永不提出離婚的承諾。
得到這些,她該知足了。
沈金絡聽說她願意放過霍明珠時,第一次對著她笑得合不攏嘴。
霍跡澤會怕她心裏吃味,還會控製一下。
她倒是半點不掩飾,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偏心一樣。
霍之遙也不在意,隻是沈金絡在飯桌上說了一句,讓她覺得,嘴裏噴香的飯菜瞬間索然無味。
她說:“之遙,這事確實是明珠不對,我們已經說過教訓過她了。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另外,她做的這些,也沒給你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與你害我從樓梯上摔下來流產那事,簡直不值一提。”
她可能隻是想緩和一下氣氛。所以無心說了這麽一句,卻點醒了霍之遙。
她數著米粒吃飯,眼神卻不由自主飄向樓梯,腦子裏在回想沈金絡三年前從樓梯上摔下來的一幕幕。
當時,她是覺得腳下忽然很滑,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撲,才將在前麵走著的沈金絡不小心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為什麽好好的,忽然會滑呢?
是什麽?
油?
還是阿姨拖地用的清潔劑?
她努力回想,決心去看一看。
便放下了筷子,道:“我吃飽了。我想起我之前有些東西沒拿走,我上去看看。”
霍跡澤點點頭,關心道:“你現在不比一個人的時候,小心摔了。”
等霍之遙走遠後,他不讚同地輕聲責備了沈金絡一句,“以前的事,何必在提?明珠對她做的那些事,她都放下了。”
沈金絡不服氣地反駁,“我也隻是隨口那麽一說,想讓她揪著明珠不放的時候,想想自己曾經做過什麽事。不要責人容易責己難。”
後麵的話,霍之遙離得遠了,再沒聽見。
……
自霍家離開,她回了凰汀水榭。
難得的是,紀清碩也在。
他正在沙發上看日報,坐姿端正,氣度一貫的雍容,一副好教養的模樣。
霍之遙想著以後兩人還得一起生活一輩子,倒是斂了白日裏見他時的冰冷神色,“你在呢?”
紀清碩“嗯”了一聲,報紙翻得哢哢響,“在等你。”
霍之遙詫異道:“等我做什麽?”
“一起吃飯。”
她如實道:“我吃過了。在家吃的。”
霍之遙點點頭,“那再陪我吃一頓。”
他一目十行,將報紙上的信息全部瀏覽一遍,發現確實沒他想看的內容後,放下報紙,朝霍之遙走過去。
她剛換好拖鞋,直起腰就看到他向她走來。
那瞬間,心跳莫名加速,呼吸也有些停滯。
但更多的是——
他,搞毛?
莫非是怕霍明珠現在還沒被安全送出去,擔心她變卦,打算施展美男計?
很快,他便走到她麵前。但似乎不是很喜歡她的反應,皺了皺眉,稍稍彎下腰,在她耳畔道:“想什麽呢?”
他嘴裏呼出的熱氣噴吐在她耳洞裏,濕濕黏黏的,有些癢,撩撥得她的心也跟著癢。
她不適地動了動肩,退後一步,“你別靠我這樣近,我有點……不適應。”
他冷哼一聲,“那誰靠你這麽近你適應?紀清陽,還是傅悅誠?”
這——怎麽還吃上醋了?
要說演技,他的演技才更天衣無縫吧。
“哪有的事。是你之前對我太冷淡了,你忽然這樣……唔,我就是……覺得……最難消受美人恩。”
紀清碩哪容她退,伸出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裏。看著她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纏綿,像是會拉絲。
“霍之遙,少裝。還想欲擒故縱?”
“你誤會了。”
“別管我是不是誤會,你之前不是很期待我能這樣對你?我現在正在做些你開心的事。怎麽,不給機會?”
霍之遙:“……”
紀先生,你犧牲也太大了。
她內心深感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