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旅途見聞錄三

次日,楊破天荒的沒有遲到,還提前上線了很久。小艾上來之後,第一眼見到的居然是楊沒精打采的臉,吃驚不小,趕忙給小麥和其他值夜班的人發紙條,問問今天早上《機械》裏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升起來的。楊看小艾上來了也不說話,而是聽到劈裏啪啦的敲鍵盤聲,就奇怪的問是不是太陽之都發生了什麽事情,居然收到了那麽多留言要回?小艾“嘿嘿”的賊笑,說天氣真好,難得的西邊爬太陽。聽得楊一頭霧水。

“艾,我的視野右上角突然多出一個淺藍色的透明記時器,你的有沒有?”楊發現了屏幕上一個和以往不同的地方。

“有啊!我正奇怪呢,原來你也和我一樣啊?”

“係統更新了麽?弄這麽一個東西幹嘛?還是個倒數記時的。”楊莫名其妙的看著右上角的細條。

“沒有通知啊,是不是月卡快到了,才出現的啊?”小艾猜測。

“不是?上次月卡到期的時候還沒有呢。就算是,換算下來和咱們帳號上剩的時間也不對應啊。”楊想不通。

正聊著,安也上線了,待楊和艾討論結束,他簡略的說了一下昨天楊他們下線後發生的事情,然後就領著艾和極不情願的楊登上座機,繞到了小山祭壇一側。祭台上,那女子的屍體依舊安詳的沉睡著。三架機器人也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仿佛天地之初,它們就已經凝固在了時間的洪流中,不曾改變。“酋長”取過金屬圓球,按下開關,看著各種顏色的光粒兒從圓球中飄出,慢慢匯聚在一起,在三人的頭頂上方構成一副圖畫,漸漸清晰。

投影上是一個洋溢著慈愛笑容的年輕女子,小腹微凸。她正在麵前的一張白色化纖布料上勾勒著,畫的內容是小橋流水,夫妻二人領著孩子踏青。顯然這女子並沒見過真正的自然景色,所以她的畫有些幼稚,更象是幼兒園中小朋友的隨手塗鴉。投影逐漸淡去,一個緩慢的,動聽的,抑揚頓挫卻很是分明的聲音飄了出來:

“親愛的,我想我堅持不到你回來了,當你再見我的時候,你看到的也許會是一具屍體,或者石壇中的一捧骨灰。實在抱歉,我沒有留住我們的孩子,七個月前,他夭折在了我的腹中,實在對不起,真的,我努力的挽留過他的靈魂,可是...,你說過,當孩子降生的時候你就會回來,帶著整個世界的希望,做為給咱們兒子的見麵禮。嗚嗚...”女人開始悲淒的哭,許久許久。“我早該想到的,是他們以你的名義送回的慰問品出了問題,但當時,我唯一能感覺到的隻剩下失去兒子的悲傷了。長老托‘安東尼’出去找你,你知道,他是除了你之外,咱們村子最優秀的駕駛員了。開始,大家都和我一樣,深信這絕對不會是你做的,直到他們再次出現,送回‘安東尼’的屍體,並警告我們不可以離開村子一步。‘安東尼’的母親質問我,我無法回答,你到底在哪裏?親愛的!”述說到這裏,女人似乎已經很虛弱很累了,聲音越來越輕。“現在,村子裏還能下床走動的隻有我和隔壁的孫家嬸嬸,瘟疫已經無法控製了,身為醫生,我必須堅持到最後,看看是否可以挽救哪怕一個人也好。我累了,我需要先休息一會,親愛的,其實我還有好多好多的話要和你說。最後,我給我們的兒子取名叫‘大地’,你覺得怎麽樣?愛你的‘瑪利亞’。”女人陷入了夢境般的呢喃著,直到這聲音被風吹散。

金屬圓球消失了,三人手上各多出數顆藥粒。艾努力的吸氣,這樣可以減輕鼻子裏傳來的陣陣酸楚,她答應過楊的,不再哭了。空氣中殘留的女子的哀怨,被小艾吸入肺中,最終,眼淚還是無聲息的決堤而下。風刮過地麵,吹上祭壇,在女子的屍體旁打個旋兒,就象眷戀著母親的愛兒,頑皮的嬉鬧著,然後再揚起,經過蹲跪著的兩架機器人的臂窩,摩擦出“嘶嘶”的輕響,仿佛它們也哭了。如果機器人亦有靈魂,在看多了人世間的生離死別,掙紮沉浮後,是否還會忠誠的守衛在這個可憐的年輕母親身邊呢?

“走吧,咱們該上路了。”楊打破沉默,他覺得現在必須說點或者做點什麽。

“嗯。”艾輕輕的應著。

三人默默的走了一陣,直到回頭再也看不到那個村落,聽不到哭泣的風,哀傷終於被衝淡了。

“這個是幹嘛用的?”楊取出剛才得到的膠囊其中一粒,細細的端詳,可惜他不是神仙,看不出藥的作用。

沒人回答楊的問題,艾甚至都不知道楊在問什麽,她現在腦袋還有點短路。安則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如果不看他的表情,看他的眼睛,你永遠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你們倆得沒得到幾顆膠囊?”

“什麽?”安沒聽清楊的話。

“藥,膠囊,不知道幹什麽用的。”楊被這兩個家夥打敗了,就這種精神狀態,要是遇到敵人還不讓人家兩三下就搞定了啊?

“哦!有,我鑒定過了,藥效是暫時提升人物100%的能力值。”安說著自己鑒定的結果。

“這麽變態?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吧?”

“這個到沒說,應該象其他的網絡遊戲一樣,吃掉了暫時提高人物能力,但要降低生命值。”安分析著。

“咱們是駕駛員,要生命值做什麽?這個藥不錯,嘿嘿。”看來剛才沒白跟著感動,至少得到這種類似於興奮劑的神藥。

“可是我怎麽覺得這其中好象有什麽東西被咱們忽略了呢?”艾擰著眉頭。

“能被忽略的就是不明顯的,不明顯的就是沒用處的,沒用處的想了也沒有用不是?嗬嗬。”楊還沉浸在得到了好東西的喜悅當中。

“剛才祭壇那的那段記憶錄象你看明白是什麽意思沒?”艾問楊卿。

“一個女人的男人投靠了一個組織,然後組織裏的人回過頭來把村子裏的人全害死了。”楊說得非常簡明扼要。

“就這麽多?”這些艾也聽明白了,但她覺得其中一定還有別的隱情。

“往深了說可就多了,首先,女人的孩子胎死腹中,還有一個叫什麽尼的也死了,然後村子裏的人開始懷疑真的是那個男的做的這些事情,女人當時一定痛苦死了,因為她的丈夫被懷疑,連帶的她也一定倍受冷落和白眼兒,最慘的她還是個醫生,必須為不相信她的人看病。”楊早就記不清裏麵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連人名都記不得了,胡亂的說了些自己還弄得明白的地方。

“女人的丈夫是整個村子的驕傲,至少開始一定是這樣的。”安想了想,補充自己的看法。這些從開始女人自豪的語氣中可以感覺得到。

“我猜‘瑪利亞’到死也沒有見到她丈夫。”艾如同所有女孩一樣,喜歡幻想悲劇。

“幹嘛想得那麽慘,我覺得最後男人駕駛著機器人衝破組織的封鎖,回到那個叫‘瑪利亞’的身邊,就象羅密歐和朱莉葉那樣,生離死別的。嗬嗬。”

“死豬,你想得更是悲劇。”

“男人最後一定是回來了,不過那個時候,包括‘瑪利亞’在內,整個村子裏的人已經因為瘟疫都死掉了。男人很悲傷,就把所有的屍體都收集起來,葬在了小山那邊,並且修了一個祭壇,把自己的妻子放在上麵。至於為什麽不埋起來,可能是希望讓‘瑪利亞’親眼看看這世界的改變過程吧。他們的兒子叫‘大地’,明顯是一個充滿生機的名字,可想而之,他們的願望也同著名字一樣,是想找到拯救世界的辦法。”

“這樣解釋就合理了,當時有能力給所有人收屍,並且把村子打掃得一塵不染的也就剩這個男的了。”艾點頭讚成。

“瘟疫,瘟疫,啊呀!”楊嘴裏念叨著瘟疫,突然想明白了什麽事情,大喊一聲。

“怎麽啦?”“輪回”扭頭,奇怪的看著“赤無極”,他該不會是踩到狗屎了吧?

“嗚嗚嗚,我們的命好慘啊。”楊快哭出來了。

“到底怎麽啦?你說啊,真急人。”艾也不走了,拉著“赤無極”問。

“安,你的視野右上角也有那個倒記時的藍色數碼條吧?”楊問走在他和艾身後的印地安。

“是啊!”停了一下,安也想到了。“你該不會是說這個就代表咱們也被瘟疫感染了吧?”要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剩下的旅程看來要多姿多彩了。

“可能!嗬嗬。”楊苦笑出聲,這樣解釋是最合理的,而那些藥丸也隻是在他們不停的衰弱的過程中,一旦遇到危險使用的東西。

“不會吧?”艾也傻眼了。

“聽說有種瘟疫病菌就算是人死了依然可以存活上百年的。”除了戰鬥時,楊的腦袋從來沒有象此刻一樣轉得這麽快過,他甚至想到了瘟疫發作的時候可能帶來的各種懲罰,最慘的情況莫過於活了死,死了活,然後掉回零級。

“趕快想辦法啊!”艾和安同時大聲的對楊吼,到了關鍵時刻,他們最信任的還是楊。

“別吵,讓我好好想想。”楊搖頭晃腦的樣子象個老學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