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明哲保身

■既然下定了決心,齊峻便不再遲疑,隨後就將該消息告鐸母親。

鄭氏以為他隻是說說,原打算等舒眉分娩後,用稚兒嬌妻再絆住兒子。她怎麽沒想到,齊峻的決定,先得到媳婦的支持。

理所當然的,她將一腔怒火,撒到了舒眉身上。先是說對方心腸狠硬,為了自家父親安危,不管齊峻的死活。隨後指責她善妒,定是聽說齊峻孝期一過,自己要為四房抬妾開枝散葉。

舒眉聽後一臉愕然——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她父親遠在嶺南,齊峻去不去西北,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後來,還是被齊峻請來勸架的齊淑{,替她答釋了鄭氏背後的含

“大伯娘的意思——”齊淑{頓了頓,解釋道,“四哥若是此去洗清了大哥的汙名,不僅爹爹危機解除,寧國府也不會被奪爵了。朝中大臣們有所顧忌,自然也不會為難南邊的姨父了。”

此言一出,舒眉頓時哭笑不得。

“就是有人發難,爹爹想來也是不在乎的。記得進京之前,他曾跟妹妹提過,若不是堂姐當時在宮裏處境艱難,他早不耐煩做那個勞什子七品芝麻官了。說是不放心讓我遠行,單獨進京為公公賀壽···…”

齊淑{點了點頭,這話她信的。

母親離京之前,囑托她照`顧表妹時,也曾提過南邊的姨父。說他對二姨用情至深,自打姨母離世後早沒了出仕為官的興趣。要不,當初罷黜之後,他半點遺憾都無,甚至懶得回北方老家和京師,帶著表妹在嶺南一遊曆就是好幾年。

聽說,姨父後來之所以續弦,就是因文昭容誕下龍嗣,眼看著表妹沒幾年就要嫁人了,為了她將來嫁戶好人家。娘家有兄弟幫襯他在當地新娶了一位填房。

“大伯娘也是擔心四哥,你莫要放在心裏。誰叫你沒勸住他的,老人家嘛,一時怒火攻心,口不擇言也是難免的。”齊淑{忙上前勸說,生怕舒眉心裏存了疙瘩,將來婆媳間再難和平相處。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家表妹。

舒眉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心裏卻暗想:比起婆母揚言要替齊峻納妾,關於她顧著娘家人的誅心之論就算不得什麽了。

還善妒?!她倒是想看看,對於他母親塞屋裏的姨娘,齊峻倒是何種態度?!

若是他真是收房留用了,正好讓自己掐掉念想,重新過回先前心如止水的日子。

此話她當然不好付諸於口。

對於這時空的女子,即便心裏這樣想的,也沒人傻到讓其他人知道。畢竟此想法在這裏,顯得猶為離經叛道,恐怕到時連表姐都不會支持她的。

據舒眉所知,孟姐夫跟表姐蜜裏調油的感情屋裏還有兩通房丫頭呢!若不是紹哥兒出生沒多久,姐夫就離京戍邊了,說不定庶子庶女不久後就出來了。

想到將來的煩心事對鄭氏此時的口不擇言,舒眉倒有些感激,起碼讓她提前知曉了,將會也好做些應對。

雖然該來的終究會來,她寧願掌握先機和主動權。

而霽月堂的那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兒子說走馬上就要走,鄭氏實在氣忿不過,卻一時無計可施。於是派人將女兒齊淑嬈從宋家叫來企圖對齊峻故伎重施,讓從小跟他關係不錯的親妹妹勸導兒子留下來不走。

而齊淑嬈急急趕回娘家,有著自己的打算。

她向宋家老祖宗請辭時太婆婆和婆母把她單獨留下來,說了好一陣子的話。

雖然沒有明說,可結合平日妯娌私下裏的閑話,齊淑嬈哪能不知家裏長輩的意圖?!

不就是自詡書香世家,抹不開麵子,讓她這當小輩的,有機會為夫家奔走奔走。

從夫家女眷的談論中,齊淑嬈多少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自從五殿下順利登位後,朝堂的格局驟然間發生了變化。高太尉一方麵暗箱操作,讓齊淑嬈的夫婿宋祺星順利進了頭二甲,借此對宋家拋出了橄欖枝。同時,派人彈劾身為內閣大臣的宋浦源——也就是她公爹,做出副逼他致仕的姿態。隨後,又暗中派與宋家交好的工部黃侍郎從中拉攏。

宋閣老年紀不小,可六位閣臣中,他入閣時間最晚。在他們當中,資曆算是最淺的。以前,他跟在霍首輔身後,加之跟寧國府是姻親,十多年前又跟四嫂的祖父鴻修先生交好,是以一直被人當作文林黨。

自從寧國府和四皇子相繼傳來不好的消息,宋閣老便有些心灰意冷,頓感前途渺茫。派大臣對他的攻訐,讓宋閣老心灰意冷,本打算效仿先前的陳閣老,從閣臣位置上借機退下來。

沒想到此時三子中了進士,家裏女眷包括宋閣老的母親都不甘心就此離開京城,回老家重新過那種平頭老百姓的日子。這才把主意打到最晚進門的齊淑嬈身上。

上次她回娘家,衝著四嫂發了一頓火,就是剛被妯娌們譏諷過一頓。說她有當進士娘子的命,卻沒有封誥命的運氣。因為公爹那時剛要退下來,打算帶著全家老小辭官回鄉,包括她的夫君宋祺星。

“娘親,四哥想去就讓他去吧!反正他又不會上戰場,有咱們府兵護著,難不成他還會出什麽事不成?”齊淑嬈聽了母親的訴苦,忙好言勸解她。

鄭氏緊擰眉頭,詫異望著小女兒,仿佛不認識了她般:“這是什麽話?你大哥的遺腹子馬上要出世了,你四嫂幾個月後也要臨盆了。難道咱們等著那女人下手,到時讓她過繼旁支子嗣承爵不成?”

齊淑嬈一聽,當即明白了母親擔心的為何物,忙安慰她道:“大嫂不會那樣做的,她若是還想替大哥守節,哪裏出手害他的子嗣?百年之後,她也得要後人供奉香火不是?!”

鄭氏歎了口氣,忙將她二哥齊巋仆婦來送年禮,告之得兒子的喜訊時,高氏當場所說的那番話,一股腦兒全告訴了女兒。

齊淑嬈搖了搖頭,替高氏辯解道:“不會的!那是她一時氣話。母親您想想,她就是跟大哥再不和,哪能做那麽絕?!就不怕將來二房的人,在她過世後再來登堂入室?當嗣母哪有當嫡母讓人安心?!”

此等淺顯的道理,鄭氏當然是懂的。隻是她想到那些年來,高氏為了跟她長子嘔氣,毫不留情地讓那些剛懷上的孩子消失,她就不敢確信。再加上之前自己借柯氏,打過兒媳這正室的臉麵,對方哪裏就肯收手。即便不害嬰兒的性命,芳兒那丫頭想安穩留下來,怕是難上加上。誠兒之前的生母就是前車之鑒。

可這話,她哪敢跟女兒說出口?!

鄭氏搖了搖頭,道:“她留下來守節,怕隻不過是障眼法,報完仇後她再以無子嗣為由,正好不用守節了。現在就是離開齊府,就不怕人家戳太後娘娘和高太尉的脊梁骨?!”說到這裏,她停了停,隨後仿佛頓悟了一般,緊緊地抓住女兒的手掌,“對!一定是這樣!不然,高太尉哪裏肯讓她抱著別人的孩子守節?若是那樣,他就不會派人在朝堂上,對咱們寧國府步步緊逼,任由外人朝屹兒身上潑贓水了······”

這樣一說,讓齊淑嬈也糊塗了。

母親這分析不無道理。

自高家上位後,大嫂的一些行為,著實讓人琢磨不透。

“娘親,要不,讓嬈兒到丹露苑探探大嫂的意思。若她並非這樣想的,您就放四哥離開吧!若是咱們齊府倒了,女兒怕是隻能跟著宋家,回陝北老家了。您是不知道,那地方不僅缺衣少食,連喝的幹淨水都缺……”說到後麵,齊淑嬈聲音開始顫動,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

見了女兒的異狀,鄭氏愕然地抬起頭,問道:“怎麽回事?你為何要回西北?”

齊淑嬈遂將公公最近的動作,還有她在宋府聽到的傳言,以及夫家長輩的態度,都一一說與了母親知曉。

鄭氏聽罷,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沉默地垂下腦袋,琢磨起高家此番動作背後的玄機。

過了良久,她徐徐地抬起頭,仿佛想通了些什麽。突然,她倏地想起高氏那日在霽月堂,在她麵前中傷小兒媳時,曾經提到過芳兒娘倆。還說她們可以作證什麽的。

某個念頭仿佛一道閃電,在她腦中閃過。

難不成她們……可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鄭氏蹙起眉頭,沉思了半天,才斂容對女兒囑咐道:“姑且讓你跟那女人先打探打探。記住,提起芳兒時,注意她的表情和態度。若她對柯家母女真沒什麽惡意……那麽,咱們再核計核計······”

見母親態度不僅鬆動了,還允許她跟高氏接觸,齊淑嬈不由喜出望外。

要知道,她現在缺的就是跟丹露苑那邊,光明正大走動的借口。自從她聽說高氏派人給四嫂下絕育藥,就知道大房跟四房水火難容了。她想為自己未來生活早作籌謀,又不想因此得罪齊峻。畢竟,現在她隻剩一位親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