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姐弟初見

發現女兒走神,文曙輝突然出聲問道:“你林世叔邀為父來,原是屬意我出任南楚的吏部尚書,兼任內閣首輔,幫陛下將朝堂撐起來,舒兒,你覺得為父該如何做?”

舒眉一愣,心裏甚覺奇怪:朝堂之事,哪裏容得了她置喙的?從小她在爹爹身邊長大,他原先也不跟自己講這些的?這

今兒個,爹爹是怎麽啦?

舒眉抬起頭,用狐疑的眼神望著他舉鞍齊眉。啟天小說шwщ書蛧書蛧

仿佛猜到女兒心中所想,文曙輝並不意外,隻見他輕咳一聲,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你弟弟年紀還小,四皇子如今又不在了,在來的路上為父想得很清楚了。南楚雖然初立,投奔而來的,都是原先燕京的重臣權重,哪裏是我一被貶數年的外臣,能摻和得進去的?!況且,你已嫁人生子,執兒年紀尚小。

為父想了想,還是莫卷進去為好等齊峻到南邊後,為父到時就返回嶺南,你……”

舒眉先是一怔,隨即醒悟過來舉鞍齊眉。

這是在詢問她今後的打算了。

可是,齊峻如今不見蹤影,一時之間,她頭腦中也理不出頭緒來,更不好做什麽決定。

抬頭睃了女兒一眼,文曙輝接著道:“你現在若下不了決定,莫若等齊峻那小子回來後,再另跟他商量商量吧!而今,齊府雖說敗落,可祖塚畢竟還在北邊,怕是他還是不想離得太遠”

不知怎麽地,舒眉突然間想到,那次她第一次跟丈夫提及分家時,齊峻自信滿滿的表情。

當時他是怎麽打算來的?!

就是要隱居也得在京郊,要時刻盯著高家的人。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難不成給他信心的,就是那座已經被人攻破了的大興農莊。

舒眉忍不住搖頭歎息。

見到如此神態,文曙輝以為女兒是不願跟自己分離,遂安慰道:“若是你不願去嶺南,咱們也可以另尋一個去處離燕京近些也成……”

舒眉一怔,隨即會過意來:“爹爹不肯出仕,是不是顧著舒兒的婆家……怕梁國君臣,對齊氏的族人動手?”

將頭扭到一邊文曙輝沒有正麵回答這問題,而是望著庭中的玉蘭樹,幽幽說了一句:“其實,咱們文氏一族的祖塚在徽州,你曾祖父當初官至太傅,舉家都遷往京都了。二十年前,咱們家族那場變故你祖父怕連累族人,跟本家斷絕了來往。倒是你舅舅家,在徽州還有一些勢力。”

舒眉不由愕然。

之前,她很少聽父親提及她的母族。到今天為止,她僅見過一家施家的親戚,那便是隨夫在西北邊的大姨齊施氏。其他的親戚,諸如外祖父母、舅舅、姨媽之類的,她在京裏六七年也從來沒見到過。

舒眉心底不禁有些好奇,遂跟她父親問了起來:“之前,怎地沒聽您提起過他們?”

文曙輝聞言麵上有幾分不自在,慌亂之中拿話來搪塞女兒:“那時舒兒年紀還小,你舅舅他們都在任上,難得見上一麵,所以沒跟你提起過他們。不過,前些日子,我聽人說,你大舅在浙南任職,山高水遠的,想來你也沒機會去拜會他們…”

舒眉聽了心裏暗道:浙南算什麽山高水遠?!她當初在崇明島上岸,離浙江沿線也不遠了,想到這裏,她連忙表態:“以後若有機會,舒兒再去拜會舅父大人,給他們賠罪吧!”

文曙輝沒有再出聲微側過的臉麵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

“老爺,公子回來了!”外麵傳來一丫鬟的聲音,將屋裏的父女倆,都嚇了一跳。

舒眉麵上微喜,不由得望向父親。

“帶他進來!”覷了女兒一眼,文曙輝朝門外吩咐道,“讓他自己進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位六七歲的童子,蹦蹦跳跳地就進來了。

舒眉抬頭望去,那孩子膚色雖不白,跟爹爹長得極為相似。

她心裏頓時有種親近之感。

見兒子來了,文曙輝忙拉了他過來,替對方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然後,將他往舒眉這邊一推:“去給你姐姐行禮吧!”

文執初進門之時,就瞧見一位年輕女子在屋裏,心裏想著是不是他親姐姐,此時得到父親確認,忙跳到那人跟前,順勢說道:“執兒見過家姊!”邊說,還有模有樣地朝舒眉拱手一禮。

舒眉一把忙將他抱住,上下打量起來。

小童子文執初,歪著腦袋跟姐姐對視起來,斜長的鳳眼裏,一對極為清亮的眸子,仿佛能照出人的影子。

見到他這副稚氣未脫的表情,舒眉心裏甚喜,拉著弟弟來到父親跟前,道:“爹爹好生偏心,竟然將丹鳳眼傳給小弟了。”

聽了女兒的打趣文曙輝稍一怔神,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望著一對兒女`道:“這豈是為父能決定的,他的眉眼隨了你們的祖父”

舒眉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外頭有聲音傳來:“曦裕兄好福氣,兒女雙全,正在屋裏共敘天倫呢?!”

舒眉和文執初轉身望向門口,隻見一中年將軍,從外頭走了進來

她們姐弟忙上前行禮。

林隆道虛扶了他們一把,又逗了文小弟幾句,便跟文曙輝說笑起來。

舒眉見狀,知道對方找爹爹,定是有要事相商,忙帶了小弟識趣地告辭了。

望著女兒背影離開後,文曙輝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

“從京城到江南,多虧林世兄關照小女,請受曦裕一拜。”說著,文曙輝朝對方深深揖了一禮。

林隆道忙扶起他:“曦裕兄這是作甚?不說兩家的交情,遂是當初幾家結成的同盟,也勿需如此多禮。”

想起不在人世的文昭容和四皇子,文曙輝的眸光不由一黯。

仿佛知道他所想一般,林隆道扼腕歎道:“去年上元節若不是那場大火,說不定咱們已經成事。四皇子他”

他沒有說下去,隻是朝對方掃去一眼。

文曙輝垂下頭,跟著歎息道:“昭容娘娘還是福薄,到底沒能等到最後……”

林隆道不語,盯了對方半晌,最後似是無意間提起:“聽咱們安插在宮裏的內線來報,那天晚上,四皇子最後似乎逃脫了後來,他們打撈上來的遺體,有風聲傳來,說那並不是四皇子的”

這句話一出,文曙輝即刻站了起來,緊緊地攥住他的手:“此話當真?!”

林隆道搖了搖頭,無奈地答道:“愚弟也不知內情!不過,無風不起浪。北邊龍椅現在坐著的那位,一登基就迫不及待向宗室舉起屠刀,怕是有這可能……”

文曙輝一怔,忙問道:“賢兄指的是……”

林隆道神情一肅:“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是要將帶項氏血脈的宗親一舉拿下。咱們南楚朝的陛下,還是外出遊玩,因此才逃過了一劫。”

文曙輝這才恍然大悟。

剛得到信時,他也納悶過,不明白這群人為何扶持名不經傳的陳王幼子為帝,起先,以為是新帝好操控,林隆道想學北邊的高世海一樣,等時機成熟後,廢幼帝自立。是以,初到金陵時,他並不打算摻和進來。

沒想到裏麵還有此等隱情。

文曙輝不由沉思起來。

他為何跟自己說這些?畢竟現在他一門心思扶持新帝,若四皇子真還活著,將來冒出來了,林家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難道是想向他試探四皇子的下落?

他還沒想通裏麵的道道,就聽林隆道繼續道:“愚弟邀請賢兄來組閣,並不是為了一已之私。當年你們文氏一族被高家迫害。若是讓他統一了天下,首先容不下的,便是你我二家。雖說四皇子不在了,可陛下雖然年幼,也是太祖爺傳下來的血脈,咱們為人臣的,自然竭盡所能,忠心為主,既是大義,也是自保……”

文曙輝神情一凜:“可是,自從去年辭官後,在下就不想再重返官場,一門心思隻想教導好執兒這孩子。”

“此言差矣,”林隆道見文曙輝以兒子為借口,忙拉了他坐了下來,“你出仕一樣可以教導好賢侄,再說,如今齊峻賢侄不在南邊,曦裕兄就忍心拋下女兒外孫?”

文曙輝連忙搖頭:“自然得等他們一家團聚了,我再回到嶺南去。”

林隆道剛想出聲說什麽,立刻又忍住了。

昨日他收到探子來報,知道在一個多月前,齊峻母子已被關押,具體原因還不太清楚。估摸還要等上半個月,才有準確的消息傳來。

反正女婿不歸來,文曙輝也不會立刻離開,林隆道決定耐心等待。

拉著弟弟退出來後,舒眉把他帶到後宅,自己居住的院子這邊。

文執初還沒從見到親人的興奮中醒過神來,一路上唧唧喳喳,跟姐姐說著這些年來,跟爹爹生活的事。

望著他的小表情,舒眉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