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鞍齊眉

自從離開了建寧府,舒眉一行人的旅程變得十分順利。

有袁家軍一路護送,之後他們的歇息都是在戶外安營紮寨,沒有接受沿途官員的接待。一來是他們急於趕路;二是建寧府的教訓,讓舒眉心有餘悸。

好在越往南走,天氣越發炎熱,便是露營都不成問題。

這番輕裝簡從,小葡萄最是的不亦樂乎。也許是父子天性,抑或久未相相聚,這些天以來,小家夥差不多成了齊峻的尾巴,他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若不是舒眉每日睡前要檢查他的功課,就是一整天不來母親跟前打照麵,恐怕也是有的。

此等狀況,讓舒眉頓生“吾家有郎初長成”的感慨。跟著清閑下來的,還有文執初和番蓮。前者一臉放鬆,慶幸終於可甩掉小尾巴了,後者則略感失落,就像一下子沒事幹了似的。

番蓮失常的情緒,被舒眉全數都看在眼裏,她也心有戚戚焉。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讓她沒多少功夫繼續患得患失了。

舒眉帶著文執初,在肇慶府拜祭過兩位母親。事畢後,他們將兩人的靈柩取出,不日準備啟程趕回金陵城。就在這日,文家老院子門口,來了位不速之客。

“在哪兒,在哪兒?還沒啟程吧?!”

大清早,舒眉剛洗漱完畢,就聽見院子裏傳女子悅耳的聲音。

這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

正準備給小葡萄梳頭的舒眉,一時停住了手裏的動作。隻猶豫片刻功夫,她仿佛意識到什麽,馬上扔下手裏的梳子,轉身跨出了房門。

“秀涵,真的是你?!”來到院子裏的舒眉,見到了一張闊別數年的熟麵。

“謝天謝地,總算你們還沒動身!”見到老友迎了出來,林秀涵也是一激動。說著就朝舒眉奔了過來,全然不顧身後人的勸告。

“姑奶奶,您動作慢些,千萬別傷了肚裏的三少爺。”隻一瞬間。林秀涵身後的丫鬟和婆子,接著就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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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眉睃了他一眼,徑自就往內堂走去,並不理睬他。

在一旁的雨潤急了,跟在後頭叫道:“小姐,明明大夫人和太夫人主張納的,怎地又怪在您的頭上?”說完,她用忿然不平眼角餘光掃過齊峻。

“到底是怎麽回事?”齊峻急了,蹙起眉頭追在後頭。厲聲質問妻子。

舒眉朝自己丫鬟使了個眼色,雨潤將霽月堂發生的一幕,按事情原樣複述了一遍,末了歎息一聲:“咱們夫人,如今在府中沒地位。連丫鬟都能踩在頭上……”

齊峻勃然大怒,忙喊人要將青卉抓來。

雨潤連忙起身出門,臨行前猶豫望了主子一眼。舒眉閉上眼睛,並沒有理睬她。雨潤隻得出門,來到下人住的地方。

竹韻苑的後罩房有左右各四間,安置的都是院裏體麵得臉的婆子丫鬟。

將近正午時分,當班的婆子丫鬟們。忙著給主子準備膳食去了。就得閑的小丫鬟海棠和塗嬤嬤,聚在青卉屋裏陪她說說笑笑。

“姑娘,有你幹姨在,就安心伺候爺,他的性子別人不知道,老婆子還不曉得?最是心軟惜花的公子哥。”

“多謝嬤嬤吉言。若真能成事,將來卉兒定要好好孝敬您老人家。”青卉一臉笑意,把塗嬤嬤請到床榻邊緣安坐。

海棠忙不迭地討好道:“青卉姐長得貌美如花,肯定能得爺的寵。”

“啪”的一聲,塗嬤嬤拍了下膝蓋。像是尋到知音人,跟著海棠後頭恭維道:“可不是#棠這話沒說錯,姑娘還隻有這麽高時,老婆子就知她將來會有大出息。”說著,塗嬤嬤用手比劃了高度,“將來生了小哥兒,也別忘了咱們……”

青卉忙推搡著塗嬤嬤,打斷她的話:“八字還沒一撇,幹姨隻會取笑人家。”嘴上雖這樣說著,眼角眉梢都漾著得意的笑容。

“太夫人和大夫人都首肯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斜睨了青卉一眼,塗嬤嬤朝海棠笑道,“掙個姨娘份位,那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雨潤停在屋外聽到,心裏快嘔死了,猶豫了好半晌,才磨蹭過去,敲了敲房門,朝著那幾位說笑的人,重重咳了一聲。

聽到聲音青卉一抬頭,發現是夫人身邊的心腹丫鬟,忙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過來給來人見禮:“原來是雨潤姐,可是稀客了,進來坐坐……”

雨潤黑著一張麵孔,一臉不情願地朝她說道:“爺回來了,夫人叫你去呢!”話剛一交待完畢,她哼了聲,飛也似地朝前麵正屋方向跑去。餘下幾人先是沒反應過來,見人跑得沒影了,都得意地朗聲笑了起來。

“我說什麽來著?機會說到就到!”塗嬤嬤走上前來,一臉喜色地恭維道,“姑娘趕緊去拾掇拾掇,定是太夫人把爺召回來的。”

青卉忙進屋裏去換衣服,其他兩人也跟在後麵進去了。

見她幹甥女拿出件桃紅色的裳裙,塗嬤嬤一把按住青卉的手:“不忙,平日你穿得豔麗,也沒見爺注意,你還是挑件素淨一點……就這件象牙白的……”

“會不會太素,不太吉利吧?!”青卉有些擔憂。

塗嬤嬤一臉不以為然:“你們年輕姑娘不懂!俗話說得好,要得俏一身孝!再說今兒是去吸引爺目光去的。開臉沒那麽快,怎麽著也得等到明天以後。不知到時,還要不要老婆子給爺教導一番……”

“海裳,幫姑娘把這胭脂塗上……不能太濃……”塗嬤嬤叫上小丫鬟,幫著給青卉裝扮起來。

竹韻苑的內堂裏,久不見那人的身影,齊峻在屋裏踱來踱去。

舒眉讓雨潤斟了杯茶,又命她拿了幾樣點心,坐在一旁邊喝邊等,好整以暇的樣子,好不悠閑自在。

過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青卉這才在塗嬤嬤的攙扶下,帶著丫鬟海棠姍姍來遲。

腳步聲近,齊峻抬眸遠遠瞅見有位女子來了,愣是沒認出來是誰。隨即,他眸子裏多了幾分晦澀。他掃了一眼舒眉,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斜瞟見內屋兩主子擺的架式,青卉以為這就要敬茶了,心中不由一喜。腳上的步子加快,樂不可支地跨上堂前的石階,經人通稟後進入了內堂。

“奴婢給夫人請安!”走到舒眉跟前,青卉盈盈下拜。

“不必多禮,爺找你有事兒。”舒眉掃了她一眼,半句多的話也沒有。

青卉聞言,蹭到齊峻的跟前,身姿輕盈地朝他也拜了下去。

本是來興師問罪的,齊峻見妻子一臉漠然。轉眸再望向眼前的美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正用那雙含情目癡癡地望著自己,搞得他倒不知所措起來,一張俊臉漲得通紅。

看到這等情景,舒眉麵上波瀾不驚,心裏卻嘀咕起來,這家夥久經風月,怎地還這般不自在?於是,她朝雨潤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心領神會。

雨潤輕咳一聲,齊峻頓時醒過神來。

青卉心裏頓時萬分懊惱。

她調到竹韻苑時,四爺在滄州守陵,等爺好不容易回來了。因國公爺逼著他跟夫人圓房,經常逃離在外不著家。上次中途意外回來,天色還沒完全亮,也沒見過她的模樣。她與其說是爺的貼身丫鬟,還不如說是夫人的。

爺剛才望過來的時候,她一顆心仿佛都要跳出來。

眼前這男子風華絕代,聽說早幾年時,就是不少世家貴女們的閨裏夢中人。前些年四夫人還未進京時,不少人家遞來過結親的意思,都被老太夫人找各種托辭婉拒了。剛才他朝自己望過來時,青卉覺得渾身都要酥了。此刻一想到將成爺的女人,她隻覺臉上要燒了起來。

“聽說,抬你做姨娘,是母親和大嫂的意思?”齊峻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

青卉原以為爺開口,必是說一小麵話,囑咐她好好伺候夫人之類的。然後,夫人會順水推舟,讓她敬茶行禮。

爺之所以問她這話,定是為蘭姑娘進門打前哨吧?!

青卉抬頭瞟了一眼舒眉,隻見對方麵上沒任何表情。心裏不由想打退堂鼓——到底樂不樂意為她抬房呢?

青卉又偷瞄了瞄齊峻,心裏好似恍然:是了,爺這樣的極品男人,試問天下哪有女子舍得割讓?

夫人心裏定是不痛快!可爺整日裏不著家,她也沒法子。再說,爺對太夫人甚為孝順,對大夫人很是敬重,她們倆都同意了,夫人就是不願意,也隻好打掉牙齒往肚裏吞了。

想到這裏,青卉把牙一咬,點頭答道:“夫人跟奴婢說,她缺貼身丫鬟使喚,有意抬舉奴婢。後來鄭家舅太太上門看望太夫人時,說起爺的子嗣之事,大夫人提議將奴婢抬成妾……當時幾位夫人都沒反對。”

這時,雨潤突然輕哼一聲,指著她罵道:“好個沒臉沒羞的東西,夫人缺貼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