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夫人,不好了,六小姐上吊了!”丫鬟靈鹿一邊大喊,一邊朝院子外跑去。
屋內,沈綰笛正懸著白綾上吊。
她原是想裝裝樣子,誰知腳下的凳子一滑,真把脖子給吊房梁上了。
“救,救命……”
等靈鹿帶著一眾人趕到時,一顆心都差點嚇沒了,小姐不是說好假上吊嗎,怎麽變成真上吊了?
“哎喲,我的兒啊……”沈夫人急得犯了心悸,頭一陣陣發暈。
眾人費力地將懸在半空中的沈綰笛抱了下來放到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沈綰笛手指動了動,她想開口,脖子卻像是被開水淋過,痛得如同刀割一般。
不對,她都已經做阿飄幾十年了,早已經沒了五感,怎麽會痛呢?
上輩子死時,她的怨念太深,根本無法輪回轉世,隻能一遍一遍想著那些痛苦的記憶,永遠受著無盡的痛苦和折磨。
原以為她會以阿飄的形態生生世世被困在靈台山上,直到她撿到了一枚發著光的玉牌,忽然就失去了意識。
阿飄是不會做夢的,所以現在的情況隻能是她真的重返人間了!
一激動,沈綰笛的胸腔又傳來了一陣火燎火燒的痛感。
此時,一道哭哭啼啼的女聲傳進沈綰笛的耳朵。
“夫人,您要為小姐做主啊,小姐是真心愛慕淩王的,您看她都為了淩王上吊了,夫人,您就幫幫小姐吧,求求老爺進宮麵見皇後,讓她退了賜婚小姐與祁王的懿旨吧,求您了夫人!”
是自小伺候她的婢女,靈鹿的聲音!
淩王是當今皇帝的四子,而祁王是當今皇帝的第九子。
沈綰笛拚命想睜眼,想發聲,卻怎麽都做不到。
她想嘶吼!
不!
她不愛淩王!
不愛褚宵辰那匹披著人皮的惡狼!
何止是不愛,她對褚宵辰簡直恨之入骨。
她恨不得生啖其肉,飲其血,為沈家枉死的亡魂報仇!
“鹿兒你起來!我這就去跟老爺說,若是他不肯進宮請旨退婚,我便跟我的小六一起走!”
是她娘的聲音。
一股心肝俱焚的痛楚從沈綰笛身體裏傳來。
她想尖叫,想從這僵硬的身體裏衝出去,可怎麽都做不到。
不!
她不要退婚!
不要和祁王褚昀降退婚!
當年,她一紙退婚書洋洋灑灑寫了千字,靠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成功讓她爹送到了祁王的府邸上,在看到退婚書之後,褚昀降當場吐血,昏迷不醒。
整個汴梁城的人都知道她是為了追求褚宵辰才會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
沈家世世代代在祖傳的紫霄書院中教書育人,不知教出多少當世大儒和狀元之才,卻出了她這麽一個異類。
她是汴梁城中出了名的花癡草包,拒婚祁王,將他氣得吐血昏迷,轉頭又當眾求愛淩王,被對方像一條狗一樣使喚,毫無廉恥之心,成了整個汴梁城的笑話。
為了嫁給褚宵辰,她不惜拉上整個紫霄書院的人脈力量。
最終,在他成功奪嫡之後,沈家被按上莫須有的罪名,滿門抄斬。
上至八十老嫗,下至嬰孩稚子,一律處以極刑!
而她,自然也落得了一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而當初被她一紙退婚書氣得吐血的男人在沈家覆滅之後,拖著殘破的身體從蠻荒之地回到汴梁城,九死一生奪下褚宵辰那匹惡狼的皇位。
他為滅門的沈家平反,為她建立衣冠塚,甚至在死之前都惦記她在地下過得不好,給她燒了成噸的香蠟和元寶。
重來一世,她怎麽能再次辜負那個男人呢?
然而不管她再怎麽掙紮,沈夫人的腳步聲依舊離她越來越遠,直至最後消失不見。
走了,她娘走了。
跟上一世一模一樣,她爹會帶著她寫的千字退婚書送到祁王府上。
那封退婚書言辭犀利,字字珠璣,引經據典將褚昀降從頭到尾批得一無是處。
若是她爹能不那麽講君子道義中途將信拆開傳閱,這封信也不至於會落到他手中。
可惜,她爹肯定不會這麽幹。
之後,退婚書的事情很快傳到皇宮之中,皇後娘娘會親自下懿旨收回婚約。
她因這封退婚書背負多年罵名,可直到她死前才知道,原來那封信上抹了藥粉,與褚昀降身上的藥粉發生反應就會形成劇毒。
褚昀降吐血昏迷根本不是被氣的,而是中了劇毒!
一陣劇烈的掙紮中,昏迷中的沈綰笛猛地從**坐了起來,因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從胸腔噴湧而出。
“啊,小姐,小姐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啊?”靈鹿嚇得眼淚撲簌簌往外掉,抱著她哭得不能自已。
沈綰笛沙啞著聲音說:“快去,快去攔下我爹,不要讓他去祁王府上送退婚書!”
她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靈鹿赤著腳下了床。
不能,絕對不能讓她爹將退婚書送到祁王的府邸!
靈鹿忙上前扶住她:“小姐,奴婢去說,你快躺回**休息,你都吐血了!”
沈綰笛搖頭:“你先攔住我爹,我親自說比較穩妥。”
主仆二人剛出前院,就被一身著粉裙,美麗嬌媚的女人攔住了。
這人正是沈家表親許畫扇。
上一世,她不止是沈綰笛的表妹,更是她的閨中密友。
可直到去世之前,她才知道,早在她嫁給褚宵辰之前,這對狗男女就暗通款曲,無媒苟和許久了。
而這封退婚書正是她慫恿自己寫的。
這信上的毒粉多半來自她的手筆。
許畫扇攔住沈綰笛,假裝關切問道:“姐姐,你這是怎麽了,病得這麽重,怎麽不在房間好好休息,靈鹿,你是怎麽伺候的?”
靈鹿焦急解釋:“表小姐,我家小姐不想跟祁王殿下退婚了,現在想去攔著老爺給祁王送信。”
許畫扇臉色一僵,扶著沈綰笛的手瞬間重了幾分,表麵關心,實則是攔住沈綰笛的去路。
“姐姐,你不是一心想嫁給淩王嗎?姨父去退婚,不正遂了你的心願嗎,何故要反悔?”
沈綰笛泣血般的雙眸掃向她,用盡渾身最後的力氣,重重在許畫扇臉上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