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昀降眯眼看著麵前擋著的人,身上寒意更甚。明公公再三彎腰,額頭的汗順著下巴滴落在地上,他咬牙,頂著滔天的壓力繼續說道。
“祁王殿下,您也知道容貴妃和皇後娘娘之間的情誼有多深。如今皇後娘娘昏迷,容貴妃必定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害皇後娘娘的人。還請祁王殿下不要為難奴才,也希望祁王殿下能夠體諒榮貴妃對皇後娘娘的擔心。”
恰逢這時,門口有侍衛快速跑進來,看見抱著沈綰笛的褚昀降,和擋在褚昀降麵前的明公公,一時間不知道該看哪,隻好跪在地上,語氣快速地說道:“祁王殿下,明公公,皇後娘娘已醒,容貴妃命小的將申柳押送至毓秀軒。”
沈綰笛在褚昀降懷裏輕輕掙紮了一下,小聲說道:“你把我放下來吧。”
她身子骨還沒有弱到被打個幾鞭就受不住的程度,方才站起來搖晃兩下是因為在地上趴久了,腿腳麻了而已。
見沈綰笛堅持,褚昀降隻要將她放下來。沈綰笛看向明公公:“這位公公,既然有官爺傳話說容貴妃喚草民去毓秀軒,那這下您總不該攔著我了吧?”
明公公猶豫了一下,確定侍衛傳的是容貴妃口令,這下才放沈綰笛通行。褚昀降不放心,跟在沈綰笛後麵一同前去。
因為有褚昀降在沈綰笛身邊,眾侍衛也不敢像之前那樣押送她去毓秀軒,就隻好眼觀鼻鼻觀心地走在最前麵,將隊伍的後麵留給這兩人。
沈綰笛抬頭看了看夜空,明明從鳳涅堂被抓的時候還是下午,這會兒已然是深夜,繁星閃爍。
褚昀降以為沈綰笛是在擔心,他沉聲安慰:“放心,到了毓秀軒你隻管說你的,不是你做的一律不要認,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好。”沈綰笛應了一聲,而後偷偷小聲說了一句:“你就這麽相信我?萬一真的是我給皇後娘娘下毒呢?”
“你不會的。”褚昀降想都沒想地就回答,沈綰笛詫異地看了一眼褚昀降,沒想到後者對她居然那麽信任。
褚昀降沉默,他想到之前南風所說,沈綰笛為了能夠治好皇後的病,每天在沈府和鳳涅堂裏鑽研各種醫書,為了調配合適的藥方日日夜夜挑燈夜讀,推算了上千張草稿紙。他不相信付出這麽多心血的沈綰笛,會做出讓這些努力都功虧一簣的事情來。
沈綰笛笑笑,跳過這個話題:“沒想到你母妃居然這麽厲害,甚至還有自己的侍衛。”
方才從刑房中那明公公的話來推斷,從鳳涅堂中抓捕她和將她從牢房押進刑房的侍衛應該都是容貴妃的人。要知道,容貴妃雖然為貴妃,但終究不過是景明帝後宮三千佳麗中的一個女子而已,居然能夠有一支屬於自己的侍衛,屬實不是一般人。
褚昀降也沒瞞著沈綰笛:“這支侍衛隊好像是從我母妃進宮時就一直跟隨著她的,當初也不知為什麽父皇就同意了。母妃與我並不親近,也很少跟我提及她過去的事情,所以我也隻知道這麽一點。”
沈綰笛第一次從褚昀降嘴裏聽到他自己和容貴妃的關係,“並不親近”這四個字就概括了他過去的二十年。
“皇後娘娘同容貴妃關係很好嗎?”沈綰笛好奇問道。
褚昀降:“嗯,皇後娘娘與我母妃是手帕交。”
居然是手帕交,難怪她每次去鳳儀殿的時候,十有八九都會碰到容貴妃在那或者皇後娘娘要去找容貴妃。
“咳咳。”走在最前麵的明公公不大不小地咳嗽了兩聲。
沈綰笛這才注意到前方就已經快要到毓秀軒,她連忙收斂心神,不再同褚昀降說話。
踏進毓秀軒,裏麵燭火通明。相比較鳳儀殿的雍容華貴,毓秀軒中的陳設倒是簡單很多,雖每個家具擺件都是一等一的精致,但看著不像是宮中賞賜之物,更像是主人自己從別處采買得到的。
沈綰笛悄悄抬頭,發現皇後娘娘和容貴妃二人正坐在廳堂正中間。皇後娘娘麵色蒼白,看著還有點虛弱,但精神氣看著還好。容貴妃正在她旁邊示意廳堂後的軟塌,像是在勸阻她先去休息。
聽見有人進來,容貴妃轉頭,目光先是停留在了不該出現的褚昀降身上。她啟唇,聲音有些冰冷:“降兒,你為何會在此處?”
褚昀降行禮:“兒臣擔憂,所以特地前來。”
容貴妃還想說什麽,皇後輕咳一聲:“咳,歆容,算了,昀降也是擔心我。昀降,既然你來了,自己找個位置坐下吧。”
“是。”褚昀降自廳堂兩邊尋了個位置坐下。
沈綰笛這才發現,廳堂中除了她,還跪著兩人,一個是在鳳儀殿接送她的小安子,一個是在宮中藥房抓藥的侍女。
還沒等容貴妃說話,小安子就哆哆嗦嗦地開口:“貴妃娘娘,奴才今日同往常一樣,先是在鳳儀殿門口接見申大夫,申大夫在給皇後娘娘診完脈之後,我們就一同前往宮中藥方去抓藥熬製,再將湯藥送至回鳳儀殿讓皇後娘娘服下,然後奴才就送申大夫出宮了。這中間奴才帶申大夫走的路都是同往常一樣,沒有去別的不該去的地方,路上還碰到了不少宮人,貴妃娘娘要是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查。這,這就算給小的一千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害皇後娘娘,請貴妃娘娘明察啊。”聲音到最後,已然帶上哭腔。
聽完小安子說的話,容貴妃麵色不改,美目看向侍女:“你呢?”
侍女同樣泣不成聲:“奴婢,奴婢是宮中藥房的春桃,平日裏負責宮中藥材的抓取和分發。因為從,從一開始皇後娘娘就遣人來吩咐過,今後如果是這位申柳申大夫來拿取藥材,一律不用過問。所以,所以申大夫每次拿藥奴婢都沒有仔細注意過,隻管照著藥方上的拿。”
“那就是說……”容貴妃的聲音陡然一沉,喝道:“倘若那姓申的叫你拿毒藥,你也照拿不誤?”尾音尖利,像是把利刃刺向跪在地上的人。
春桃被嚇破了膽,在地上哭喊著:“貴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啊!求貴妃娘娘饒命!”
她哭喊了兩三聲,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開口:“貴妃娘娘,奴婢,奴婢想到了!”
“今日申大夫來藥房取藥時,確實與平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