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就因為之前在那個地方,她同褚昀降大吵一架,然後開始冷戰,所以沈綰笛總會下意識地逃避。

事實上,她心中並不清楚褚昀降對她的感情究竟有多少。褚昀降總是若即若離,對她忽冷忽熱。

明明兩人有過那麽多刻骨銘心的經曆和過去,但是褚昀降在其住所時,依舊可以對她冷麵以待,甚至不願多說兩句。

而她一直堅定地相信著褚昀降心悅自己,都是來源於上輩子的他。

倘若這一世褚昀降並不喜歡她,之前兩人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出於他自身內心的考量或者多年君子倫理所教的話,那她又該怎麽辦?

如果他不喜歡她的話,那她放手,讓褚昀降去喜歡一個配得上他的女郎,而後兩人幸福安康地過一輩子,是不是也算是一個好結局?

沈綰笛突然覺得自己手中裝有玉佩的木匣重得嚇人,裏麵不像是隻裝著一塊輕飄飄的玉佩,而是裝了千萬斤重的大山,讓她甚至都不想再送出去。

靈鹿也不知道為何,自家小姐的臉色就突然變得有些萎靡。她剛想開口詢問沈綰笛時,一個清冷帶有磁性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喚的是自家小姐的名字。

“沈綰笛。”

短短三個字,將沈綰笛從猜想的世界中喚醒,她循聲望去,發現自己方才還不斷在心裏琢磨的男人正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

褚昀降沒有再穿書院中的考官服,而是換上了自己的衣物。

他的穿衣風格似乎與容貴妃類似,兩人每次出現時,身上的衣物大多都是統一的顏色,不會有太多其他的色彩,隻能說不愧是母子。

今晚褚昀降一襲白衣,銀絲滾邊,寬肩窄腰細長腿,雖然簡單但就是與旁邊同樣穿白衣的學子不同,莫名多出一份清冷絕塵和貴氣逼人之感。

看到褚昀降的那一刻,沈綰笛下意識地將自己手上的木匣往身後藏了藏,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打招呼:“祁王殿下。”

褚昀降的眼神從她手上的木匣中淡淡掠過,假裝沒有看見後者的小動作。

場麵一下子陷入了尷尬中。

書院在前院不僅準備了眾多桌椅,還搭建了一個小小木台,請了些說書和戲班藝人,為送別宴增添些樂趣。

沈綰笛正愁要說些什麽,剛好木台上傳來動靜,不少大鼓小鼓和樂器都往台上搬,不少戲子在台上來回穿梭,似是在做準備。

沈綰笛舔了舔嘴唇,幹巴巴地開口:“祁王殿下,送別宴馬上要有戲子唱戲了,你要觀賞嗎?”

“不感興趣。”褚昀降淡淡答道,眼神還是落在沈綰笛的木匣上。

察覺到褚昀降的窺探之後,沈綰笛捏著木匣的手指越發用力。

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做的決定,這樣沒有經過別人同意,就去買了一塊玉石然後巴巴送給別人,這個行為是對的嗎?

前世送披風,今世送玉佩。

她發現,自己兩世在對待感情這件事上似乎都沒有什麽改變。

一樣的衝動、一樣的不顧一切、一樣的固執和偏執……

沈綰笛突然想到了被褚宵辰轉送亦或者說是丟棄給秦清芷的月牙色披風,如果這個她親手雕刻的玉佩也重蹈覆轍呢?

沈綰笛動搖了,眼中也閃爍著不確定的光。

褚昀降朝她靠近走了幾步,兩人之前的距離突然拉近,沈綰笛的身邊又多了淡卻不容忽視的檀木香。

“你拿的木匣裏裝的是什麽?”

褚昀降開門見山,他看出了沈綰笛對木匣的緊張,又想到了前幾日福祿跟他說的話。

那日,福祿從外麵回來,一臉緊張地同他說:“王爺王爺,您猜小的方才在外麵看到了什麽?”

褚昀降眉眼都不帶抬一下,隻專心處理自己麵前的公事。因為來紫霄書院一趟,他堆積了不少事情。

福祿看著自家王爺這幅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冷淡模樣,又想到前兩日王爺同沈姑娘的爭吵,恨鐵不成鋼。

自家王爺的心上人都要被搶走了,還能這麽淡定呢!

福祿往書桌邊挪了兩步,褚昀降並沒有阻止。他便明白,自家王爺這是在讓自己說事呢。

所以福祿一邊拿起桌上的硯台慢慢磨墨,一邊小聲同自家王爺匯報:“王爺,方才小的從書院大門口回來的時候,看見沈小姐站在那。”

聽到沈姑娘這三個字時,褚昀降翻動信件的手一頓。福祿心裏便有了底,這兩人雖然吵架了,但王爺心中明顯還有沈小姐。

否則怎麽會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去救在驚馬上的沈綰笛呢?

他繼續說道:“小的看見沈小姐帶著個丫鬟往書院大門走,像是要出去,然後那朔河王子就出現了。”

福祿特意加重了朔河王子這幾個字的聲音,觀察自家王爺的麵部表情:“那朔河王子叫住了沈小姐,兩人聊了一會。然後,我就看見……”

說到這,福祿像是有些生氣,語氣也激動起來:“那朔河王子居然同沈小姐一同出了書院門,兩人像是結伴往汴梁城方向去了,像是去買什麽東西。”

“王爺,您說這過不過分?那朔河王子來咱們大梁,也不說一聲或者提前打個招呼什麽的,就直接來了。現在倒好,還約上了沈小姐一起出去,這也太不要臉了!”

福祿說話期間,褚昀降一句話都沒說,隻麵色越來越黑,到最後黑如鍋底,尤其是在麵前白紙的襯托下。

福祿當然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他瞥了眼自家王爺的臉。雖然從小到大,王爺這黑臉他都看習慣了,可每次看到的時候還是會很緊張和害怕。

相比較自家王爺的臭臉和無時無刻的冷漠,那朔河王子麵上一直掛著的笑容可真是太友好了,難怪沈小姐願意答應和他一起出去。

福祿暗自在心裏腹誹,不過說歸說,自己王爺的幸福當然是第一位。所以為了捍衛王爺的幸福,福祿雖然害怕,但他還是決定下一記重錘。

“小的看沈小姐同朔河王子離開的時候,兩人有說有笑的。小的聽宮裏的人說,那朔河王子尚未婚配,此次前來大梁,據說也是有意尋一名門女郎共度餘生,倘若沈小姐到時候心悅……”

哢嚓——

褚昀降手中握著的毛病硬生生地斷成了兩節,他抬頭,陰惻惻地看了眼福祿,嘴裏隻擠出一個字:“滾。”

福利放下墨塊,麻利地滾出了房間。

其實關於後麵那一段說朔河王子想尋女郎結緣的話不過是福祿自己瞎編的,但為了刺激自家王爺,也沒辦法。

半晌,房門打開,同樣好幾日沒出門的褚昀降突然走了出來,往大門方向走。

“跟上,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