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宵辰根本就沒有把蕭元豐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這整個蕭家寨不過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而那蕭元豐就是個紙老虎罷了，一戳就破。
所以褚宵辰一勒韁繩，正打算驅馬往前兩步，看樣子像是要給蕭元豐一個下馬威。
身後傳來王子安焦急的話語。
“淩王殿下，不可上前，小心有詐。”
褚宵辰不傻，他比任何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原本不過隻是想做做樣子，想向褚昀降展示一下，在眾官差麵前，他才是說一不二的那個人。
可當王子安出口阻止的時候，褚宵辰卻突然覺得自己的威信被質疑，下意識地掃人群中的褚昀降。
褚昀降即使位於人群中，周圍的官差也若有若無地遠離他，圍繞他形成一個真空的半圓，像是以他為中心一般。
而褚昀降根本就沒有看褚宵辰，一雙黑眸隻緊盯著場內，眸色極深。
倘若是褚昀降在這，還會有這等沒有眼色的下官敢出言阻止嗎？
褚宵辰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火，他越想越氣，額頭青筋暴起。
褚昀降不過就是因為之前疫病期間解決流民之事，所以才同這些城中的官兵打好了關係。
今日，他今天就要讓這些官兵知道，褚昀降能做的事情，他一樣可以！
褚宵辰手臂用力一拍馬臀，而後快速地朝平地中手無寸鐵的蕭元豐衝過去。
他一邊將馬胯上的長刀抽出，一邊厲喝。
“蕭賊受死！”
那蕭元豐就算再怎麽厲害，也不過就是個山匪頭頭罷了，手上又沒有武器，抓住他不過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這樣一來，既在官差麵前樹立了自己的威信，回去同父皇交差之時也能多表現一二。
一石二鳥！
褚宵辰心中的算盤打得極響。
蕭元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像是被褚宵辰衝過來的氣勢嚇到了一般。
褚宵辰更加得意，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猙獰和猖狂。
說時遲，那時快。
站在平地的蕭元豐突然動了起來，腿部發力，一個大跳就避開了衝過來的褚宵辰，而後他一踹馬腿，馬兒被迫單膝跪地倒在地上。
還騎在馬上的褚宵辰察覺到了不對，正打算跳馬逃跑的時候，蕭元豐一個回手掏直接將前者整個人從馬上鎖了下來，另一隻空著的手一翻一扭，褚宵辰的長刀就落入了蕭元豐手中。
蕭元豐牢牢遏製住褚宵辰，長刀架在後者的脖子上。
刀鋒銳利，閃著寒光。
還在原地的官差們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抽出腰間的刀，與蕭元豐對峙。
王子安走出來，沉聲喝道。
“大膽，放開淩王殿下！”
蕭元豐唇角一勾，握著刀的手用力了幾分：“吵死了。”
瞬間，褚宵辰的脖頸處就多了一條血色的線。
褚宵辰麵色煞白，先前的張狂和囂張消失殆盡。
感受到脖頸間的疼痛以後，嚇得褚宵辰急忙大喊。
“閉嘴，閉嘴！王子安你別再激怒他了！”
王子安被迫閉上了嘴，麵色比之前難看不少。
這淩王殿下難道是傻子嗎？
那蕭元豐敢一個人什麽都不帶的就站在那同他們這麽多人對峙，擺明了就是已經做好準備或者對自己很有信心。
這種情況下怎麽會有人傻到去直接送人頭？
結果不僅有，而且身份不一般。
萬一褚宵辰真在這裏出了什麽事，那他們這些人都得承受聖上的怒火，交代在這裏。
王子安在心裏破口大罵褚宵辰，麵上也是紅白交加，看著挾持褚宵辰的蕭元豐。
“現在，我想我應該有提問的權力了。”
蕭元豐握著刀的手極其平穩，倒是被他用刀架著的褚宵辰被嚇得腿直打顫，脖頸的傷口時不時撞上刀刃。
“你們為何來我蕭家寨？”
王子安下意識地就將目光投在了褚昀降身上，場上無人應話。
半響，褚昀降開口，聲音如泉水撞擊山澗。
“昨晚，汴梁城外有一村莊名為齊家莊，一夜之間被山匪屠戮盡。”
“據有幸存活下來的村名說，那幫屠戮村莊的山匪說自己是蕭家寨的人。”
“所以官兵至此。”
他簡單地將之前發生的事情概括了一遍。
“就因為那些人說那山匪是蕭家寨的人，你們就帶兵想要來剿匪。”
蕭元豐對此說辭嗤之以鼻：“那我現在說這山匪就是得到了這什麽勞什子淩王殿下的指示。”
“那你們是不是就應該派兵先將這淩王殿下給抓起來？”
“不是我說，你們這些官兵，平時拿著老百姓交的賦稅吃公糧，脖子上麵的腦袋就是個裝飾品，都不會動一動的嗎？”
眾官差被蕭元豐說的這一連串的話臊得臉都紅了。
他們也知道此番事情有所蹊蹺，可耐不住有個人非要嚷嚷著來蕭家寨剿匪。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不過隻是個跟跑的，還能怎麽辦呢？
而真正腦子不會動的那人——褚宵辰，此刻還在蕭元豐挾持在臂彎間。
他能感受到來自後麵冰冷的殺意。
這叫什麽蕭元豐的山匪真的想殺了自己！
褚宵辰徹底慌了神。
可奇怪的是，褚宵辰並沒想要向王子安求救，而是選擇了之前一直排斥和看不起的褚昀降。
“褚昀降，你還愣著做什麽？快救本王，救本王啊！”
褚昀降看著褚宵辰，眼底的墨色濃鬱得化不開，就像是在看一塊死木頭一樣。
褚宵辰被他這麽一看，隻覺得脊背發涼，生怕自己真的就這樣被放棄。
褚宵辰已經不管不顧，歇斯底裏地喊道。
“褚昀降，我告訴你，我今天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回去就等著收屍吧！”
“還有在場的所有人，一個都逃不掉，你們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不知是褚宵辰哪句話戳動了褚昀降，他神色動了動，麵上也多了幾分嚴肅，終於不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蕭元豐。”
褚昀降的聲音回**在平地上。
眾人都看向褚昀降，就連被困在蕭元豐身邊的褚宵辰也不例外。
“我褚昀降向你起誓，一定會將此次案件調查清楚，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漏洞。”
“你放了褚宵辰，如何？”
蕭元豐舔舔略有些幹燥的下嘴唇，握著刀的手緊了緊。
說實話，他並不滿意這樣的誓言。
在他看來，褚宵辰就像個地痞無賴一般，什麽都不說，直接帶著一隊官兵就闖進來，說要抄了他的家，還要將他所有家人都抓起來！
他沒有直接讓褚宵辰斷個手或者斷個腳來以示尤儆就已經算是極為忍讓了！
可蕭元豐的視線在觸及到褚昀降身邊的嬌小身影時，就又想到了汴梁城之內的那個女郎。
有個姑娘，應該還在一直等他。
蕭元豐的手臂撤了力道。
“好。”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