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中眾人神色各異。

沈綰笛現在已經基本確定,那山羊胡口中所說的外來入侵者,應當就是屠戮齊家莊的那一群山匪,也就是她和褚昀降所尋找的那一幫人。

沈綰笛斂下眉眼,在心裏盤算著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既然知道那幫山匪就在潯州附近,那具體的位置又該如何確定?更何況她同褚昀降現在根本沒有任何幫手,貿然去找那幫山匪無疑就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眼下,與他們也許有一致目標、且與那幫山匪有對抗之力的……

沈綰笛將視線移到高台上穿著盔甲的高大人影身上。

而趙統領看著手中的卷宗,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如果山羊胡說的事情都是真的話,那那幫外來的山匪說不定現在還潛伏在潯州周圍的某一山頭上,這對潯州百姓的安危來說是個極為危險的存在。

許威也是同樣的煩惱,他作為潯州的巡撫,自然不可能允許在自己管轄的地區範圍內有這麽凶狠殘暴的一群人存在。

整個刑房內,現在腦子裏想的最簡單的莫過於是許瑞。

他算是聽明白了,那個前麵一直撒謊騙人的山羊胡後麵說的話好像都是真的。

那……

“你們為何不在第一時間內報官呢?”

許瑞看向山羊胡,語氣中滿是不解和疑惑:“倘若你們在第一時間報官了的話,說不定趙叔現在都已經抓到了那群山匪,哪用得像現在這樣麻煩。”

麵對許瑞的質疑,山羊胡則回過去一個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半天才從牙縫裏無奈地擠出一句話。

“許少爺,我是山匪,不是平民百姓,官府同那群入侵者,在我眼裏沒什麽兩樣,都是碰不得的。”

他一個山匪,倘若出事了去報官,先不說官府能不能把報官的事情解決了,就他一踏進官府的大門估計就出不去了。

這富家子弟的腦子果然簡單,難怪能被他騙得團團裝。

山羊胡在心裏鄙夷地想著。

倘若他碰到的都是像這富家子弟一樣好騙的人,現在估計早就夠了本錢,說不定還能重新組織一波兄弟找那入侵的人殺回去。

誰知道,後麵就碰到那個人……

一想到這,山羊胡又打了個哆嗦,想起背後還有個隨時可能要他命的人,瞬間就又繃緊了神經,不敢再亂想什麽。

趙統領沉吟片刻,最終下達命令。

“馮文。”

“屬下在。”

一開始抱著卷宗進來並且匯報近段時間案件的那個文官馮文應道。

“你去通知官府裏的其他人,組織一支巡邏小隊,挑些身手靈敏的,去潯州周邊的山頭都搜尋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人員的線索,記住,切勿打草驚蛇。”

“回趙大人。”

在聽到趙統領下達的命令後,馮文並沒有離開,而是看了眼旁邊站著的許瑞,猶豫了一下,如實說道。

“其實昨天,因為許少爺失蹤,官府當時立馬派了不少官差把潯州周圍的山頭都搜尋了一遍,並沒有任何發現。”

“而且……官差們也累得夠嗆,所以屬下認為,這才一天不到,沒有再派出官差搜尋的必要。”

趙統領聽了馮文說的話,愣了一下,而後將視線移到許瑞身上。

他昨日一整天都在校場中,並沒有在官府內,所以不知道官差們也都知道了許瑞失蹤的事情,並且還為此大費周折地跑出城滿山地尋人。

許瑞此時已經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地上現在立馬出來一個縫隙讓他鑽進去。

他沒有想到自己失蹤這件事情居然已經被官府裏的人都知道,還讓整個官府的人為了找他而興師動眾。倘若他稍微機警一點,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不過這件事情也不能全部怪在許瑞一個人身上,畢竟如果不是山羊胡見財起意,那也不會發生後麵這一係列的事情。

趙統領察覺到前者表現出來的自責,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移開了視線,不想再給他壓力。

不過既然馮文這樣說,那就證明潯州周圍的山頭確實沒有那幫山羊胡口中所說的外來山匪的蹤影。

趙統領還是很相信馮文說的話,這個人雖然體力不怎麽樣,但腦子異常好使,很多東西基本都過目不忘,官府裏一般近幾年的卷宗報案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如果馮文說官差才搜尋過沒有任何發現的話,就算現在再派人去搜尋一番,估計也是同樣的結果。

難道,那群外來的山匪,已經離開潯州了?

趙統領拿出一副簡易沙盤,擺放在桌上,許威靠了過去。

見狀,不用趙統領再說什麽話,馮文也自覺地靠了過去,拿起桌上沙盤中備用的石塊,在一個又一個山頭上放上標記。

“這裏、這裏……這些地方都是府上兄弟們昨日搜尋過的地方,搜集信息整理在剛剛拿過來的卷宗最新一頁。”

地上還跪著山羊胡和瘦猴兩人。

沈綰笛想了想,主動挽起褚昀降的手,假裝表現出一副沒見過沙盤很新奇的模樣,拉著後者也往書桌那邊靠了過去。

察覺到有人靠近,趙統領斜瞥了一眼,發現是跟著過來的小娘子和她的夫君。

見小娘子麵對桌上的沙盤流露出幾分新奇與打量,趙統領頓了頓,倒也沒有過多阻攔。

反正這些事也算不上什麽機密,旁人想看便看就是了。

桌上擺放的沙盤正是潯州及其周邊地區,大部分凸起的地方都已經被馮文放上了石頭。

趙統領沒有再管沈綰笛和褚昀降,而是將心神全都放在桌上的沙盤上,他粗大的手指虛空點了點那些石塊。

“如果真如馮文所示如此,那潯州周圍的山頭確實都已經被搜尋過,基本沒有漏缺。”

“如此縝密的搜尋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難道那群外來的山匪真的已經離開潯州了?”

許威一直慈眉善目的臉上也是一副愁容,顯然也是極為苦惱和發愁。

“我倒是覺得,那群人應該沒有離開。”

就在眾人沉默的時候,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帶著點女子特有的嬌軟和鼻音。

趙統領看向在場的唯一一個女子——站在書桌一角、身材嬌小的沈綰笛。

“朱娘子何出此言?”

麵對趙統領的提問,沈綰笛麵色略紅了一下,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在這麽多人注視下說話一樣。

不過看得出來她雖然有些膽怯,但依舊在努力想把自己心中所想表達出來。

“方才那山羊胡說,那群山匪曾想收編他們。”

“民女認為,如果那群山匪隻是路過此地然後就離開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再去收編外來的人員。因為人數越多,那麽途徑某處的動靜也就越大。”

“就像是外出準備行李一樣,通常商人們都是輕裝上陣,絕對不會帶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