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在沈一的示意下,沈綰笛打開木盒,裏麵竟是極好的補充氣血的藥材,看成色和品相,不像是隻花真金白銀就能夠買到的。
沈綰笛思索,自己養傷這段時間吃的這些補藥,莫不是大哥弄來的?
雖說大哥是當朝太傅,但為官清正廉潔,俸祿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像這等稀罕物,弄來一次倒也說得過去,可這源源不斷的...
“想什麽呢。”沈一笑道,“這東西可不是我弄來的。”
“是那祈王殿下,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突然給朝廷眾多官員送禮,若說他想結黨聚群,拉攏人心,可他連朝廷上向來與自己不對付的大臣都送了東西,弄得大家雲裏霧裏,不知所以然。”
“這樣持續了一段時日之後,什麽也沒發生,所以大家也都看開了。皇子嘛,可能就與我們這些尋常人家不一樣,這等名貴物品在他們眼裏,興許就像是將黃白之物扔進水裏,圖個響聲的樂罷了。不過說來也湊巧,這祈王每次給家裏送的,還都是一些補藥,你剛好用得到。”
祈王,褚昀降。
在沈一開口提到褚昀降之後,沈綰笛的腦子裏就全是他。
這些補藥,難道是他考慮到自己受傷,特意送的嗎?
可是,沈綰笛又想到了他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雲羅跟你不一樣。”
說這話的褚昀降,目光如刀,似劍,在他們中間劃出無法逾越的鴻溝。
是的了,她本就認清楚,自己一介布衣,怎麽可能會讓高高在上的祁王殿下掛念在心中呢?
想來,或許真的隻是湊巧吧。
“好了,你也別管這麽多了,好好休息,我有事先走了。”
沈一沒有注意到沈綰笛的情緒,說完話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沈一離開後,靈鹿一邊給沈綰笛捏腿,一邊說道。
“小姐,那柴房裏的灑掃丫鬟怎麽處置?”
灑掃丫鬟?
沈綰笛突然想到,在她出事之前,春分供出一個灑掃丫鬟,說是諸宵晨在沈府的內應,原本想找個時間去審問一番,但後麵誰知道出了這麽多事。
“那個丫鬟還活著吧?”沈綰笛問道。
“活著呢,”靈鹿拍拍圓潤的胸脯,“小姐要審問的人,我當然不會忘記,每天都有給她送些吃喝的,餓不死她。”
“那正好,”沈綰笛挑眉,從躺椅上站起來。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層燦爛的金邊。
“那我們就去會會這所謂的內應。”
吱嘎—
柴門打開,沈綰笛逆光站立在門口,審視內室。
裏麵各種雜物橫亂擺放,陰暗潮濕,一個穿著丫鬟服飾的女子蜷縮在角落,蓬頭垢麵,唇角幹裂,麵頰消瘦。
沈綰笛斜看了一眼旁邊的靈鹿,靈鹿縮縮頭,嘟囔了幾句。
“奴婢是每天給她送吃喝,但是又沒說送夠。她可是害小姐的人,我怎麽可能讓她好過。”
那丫鬟看見沈綰笛站在門口,趕忙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想要拽住沈綰笛的裙角,但是迫於沈綰笛的氣場,最後隻是怯怯伏在跟前,求饒。
“六小姐,求求您放過奴婢吧,奴婢不知哪裏衝撞了六小姐,但求六小姐給奴婢一個改正的機會。”
“哦?不知?”沈綰笛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我怎麽不知道,府上一個灑掃的丫鬟,竟然還有這麽多的俸祿。”
啪,一個錢袋被靈鹿扔到地上,十幾顆金豆子從錢袋口滾落出來,沾染上灰塵。
這是靈鹿之前從這丫鬟睡的床板下麵搜出來的。
那丫鬟看見那錢袋,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沈綰笛收起了笑,目光沉沉,黝黑的瞳孔在還略有些蒼白的臉頰下襯托得更為滲人。
“說!你跟淩王到底是什麽關係!”
此時逆光站立的沈綰笛,像極了從地獄裏爬出來,擇人而噬的惡鬼。
“我說,我說,我說!”
那丫鬟在沈綰笛的壓迫下,直接瑟抖如鼠,崩潰大哭。
“是淩王府上,我不認識的一個小廝,給我錢,說讓我時刻注意六小姐的行蹤和喜好,然後匯報給他。哦對了,還有聯係許小姐,方便許小姐和淩王幽會,別的就沒了,真的沒了!”
沈綰笛心下一明,原來是這樣。
難怪上輩子她會為諸宵晨所癡迷到旁人怎麽勸說都沒用的地步,那是因為每次見麵時諸宵晨所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都暗合她的心意。在每次自己因為諸宵晨的冷漠不屑心生退意之時,又總是會從其他地方重新感受到諸宵晨對自己的情意。
原來上輩子自己認定的天命良緣,不過是諸多眼睛和手造成的假象罷了!
沈綰笛銀牙緊咬,心裏暗自把諸宵晨的名字翻來覆去嚼了個遍。
丫鬟還在地上哭訴。
“六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真的知道錯了,求求您,放過我吧,求求您,奴婢以後一定為您做牛做馬,奴婢真的錯了。”
“我沈府對待下人,向來大方,不說讓你們大富大貴,但也至少衣食無憂。”
沈綰笛看著眼前的丫鬟,聲音淬寒。
“而你,為了黃白之物背叛沈府,視為不忠;為他人做事,出賣對自己有恩的主人,視為不義。此不忠不義之人,我為何要?”
“靈鹿。”
“奴婢在。”
沈綰笛轉身,裙擺輕揚,像是要甩掉什麽,走進日光中,再也不回頭。
“將這丫鬟交給人牙子吳婆,賣到邊塞去,莫讓這等人再髒了府上的地!”
回到閨房中,沈綰笛倚在窗邊,目光落在虛無處。
這一個丫鬟,都是淩王安排在府中的棋子,那偌大的沈府,藏在暗中的,到底還有多少,她到底該怎麽找出來呢?
“小六。”
窗前突然出現一張大臉,沈綰笛回過神來,發現是沈二。
沈二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綰笛,而後吩咐靈鹿。
“靈鹿,今晚給你小姐收拾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做什麽?”沈綰笛不解地問道。
“我看你氣色恢複得差不多了。”
沈二端的是一副溫良儉讓的謙和夫子模樣,露齒一笑。
“明日就跟我一起,回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