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省委榮書記很關注這個事
宋瑉這個小伎倆,嶽西亭焉能辨不出來?當下淡然一笑,說道:“宋書記,我認為這個事,關鍵還要先看範鴻宇同誌本人的態度。
李副書記怫然不悅,“哼”了一聲,說道:“嶽市長,這我就不明白了。市委處理一個基層幹部,還需要聽他自己的意見?錯了就是錯了,他態度好要處理,態度不好更要處理。而且我認為,範鴻宇的態度,其實已經很明白了,他根本就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
什麽時候了,還請假去洪州玩兒呢!
眼裏還有市委市政府這些領導嗎?
陸月馬上說道:“李書記說得很有道理,我完全讚同。這個事發生以後,我第一時間找範鴻宇談過話,他的態度可謂相當惡劣,壓根就沒認識到他所犯錯誤的嚴重性,十分的強詞奪理。”
好幾位領導眼裏閃過訝異之色。
原來還有這一出。
不過大夥倒是不懷疑陸月的話,根據範鴻宇的性格來分析,這樣的事完全幹得出來。不要說陸月到任未久,威望未著,就算是宋瑉,隻怕也嚇不住範鴻宇。
嶽西亭也不好反駁。
讓他為範鴻宇“據理力爭”,這沒問題,但直接和陸月唇槍舌劍打擂台,嶽西亭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畢竟陸月的來頭太驚人了,遠不是他一個小小縣級市長可以抗衡得了的。真將陸月惹火了,隻要他家老頭子發句話。隻怕嶽西亭就得走人了。
當然,不到要緊關頭,陸成棟輕易也不會發這樣的話。中央智囊團的領導,直接幹涉下麵縣級市的人事安排,而且是明顯偏袒自己的兒子,影響不是那麽好。
“宋書記,我想要說的是。範鴻宇這篇文章,是發表在《群眾日報》上的。”
沉吟稍頃,嶽西亭緩緩說道。
話隻有一句。內涵卻著實豐富。
《群眾日報》是權威性最高的黨報喉舌,在全國宣傳係統擁有著極高的地位。如果一位基層幹部,因為在《群眾日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表述自己的觀點,結果卻受到嚴厲處分,隻怕於理不合。假若範鴻宇的觀點真是錯誤的,危險的,那是不是也應該追究《群眾日報》的責任呢?
你們沒有把好關嘛!
這對《群眾日報》的威望,也是一種損害。
而且最關鍵的是,沒有省地市三級黨委宣傳部的審核和推薦,這文章硬是登上了《群眾日報》,裏麵難道沒有一點貓膩?
別以為隻有陸月有後台,誰知道範鴻宇身後。到底站著的是什麽人?
你們在這裏緊趕著拍陸月的馬屁,順著他的意見嚴懲範鴻宇,一旦他身後的厲害人物發飆,頂得住麽?到那時候或許陸月不會有什麽事,其他人可就難說了。
曆來所謂的政治平衡說白了就是妥協。那邊“犧牲”了範鴻宇,這邊恐怕也要拿一頂烏紗帽去交差。
同誌們,想想你們自己頭頂那頂官帽子吧!
辛辛苦苦打拚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
所有人忽然都不說話了。
嶽西亭這個提醒,不是說他們沒想到。但憋在自己心裏想著是一回事,嶽西亭當眾挑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陸月臉沉如水,冷冷說道:“不管範鴻宇是個什麽觀點,作為黨員幹部,他必須服從市裏的全局安排。市委已經頒布文件,全麵鋪開工作,他這樣搞,會在幹部隊伍中造成很大的思想混亂,這就是無組織無紀律。這樣的行為不處理,今後何以服眾?”
還是沒有人吭聲。
嶽西亭都不再開口。
沉默了一會,宋瑉說道:“既然同誌們的意見不統一,那今天就暫時討論到這裏。我們召開常委會,讓所有常委同誌一起討論一下,拿出個章程來。”
這兩天,宋瑉心裏頭一直有兩種觀點在不斷“交戰”,到現在也還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
陸月冷冷一笑,身子往後靠在了椅子裏,似乎再沒有了說話的興趣。
對這些基層幹部的油滑,陸衙內總算有了一個比較全麵的認識。
行,就讓你們再好好想想吧,我不相信你們能無限期地拖下去,遲早總要做個決定的。不過等到局勢明朗之後再做決定,你們以前打的一些如意算盤,隻怕就要全部落空了。
關鍵時刻沒有擔當,這樣的幹部,陸月可瞧不上眼。
想要通過投機取巧的方式傍上老陸家這棵大樹,門都沒有!
等著後悔吧,你們!
“散會。”
宋瑉說完這句淡而無味的話,再也不看大家一眼,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其他人一聲不吭,各自離去。
宋瑉回到家裏,一屁股坐在客廳的長沙發裏,腦袋往後仰,伸手不住地按壓著太陽穴,滿臉疲憊之色。這兩天實在搞得宋瑉心力交瘁。
宋瑉的愛人見狀,連忙走過來,坐在他身邊,為他做按摩,嘴裏抱怨道:“多要緊的事,用得著連夜開會啊?你年紀也不小了……”
宋瑉的愛人四十幾歲年紀,身材略略有些發福,長得麵如滿月,倒是好福相。眼見得這段時間宋瑉總是心事重重,他愛人心裏頭著急得很。隻是市裏這些彎彎繞的事,她真的搞不明白,實在幫不上忙。
宋瑉歎了口氣,說道:“還不是範鴻宇那事。”
說來也奇怪,盡管愛人不大關注市裏的大事,宋瑉卻偏偏喜歡和她嘮嘮。或許這也是一種精神的自我放鬆吧。
壓力太大的時候,能夠有一個絕對忠實的聽眾靜靜坐在旁邊聽自己嘮叨,當真是可遇不可求。往往一吐為快之後。就覺得心裏頭好受多了。
“那你們今晚開會,研究的就是這事啊?其他人怎麽說的?”
他愛人隨口問道。
宋瑉冷笑一聲,說道:“還能怎麽說,都是屬泥鰍的,一群滑頭。尤其是嶽西亭,也不知道範鴻宇給了他什麽好處,盡幫著範鴻宇說好話。”
“那陸月呢?陸月怎麽說的?”
他愛人比較關注陸月的態度。
“陸月?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要嚴懲範鴻宇了。”
談到陸月的時候,宋瑉的語氣和談到嶽西亭時幾乎如出一轍,可見在他的內心。對陸月實在也沒有多少好感。
陸月太深沉了,讓人感覺不到半點年輕人應有的朝氣和真誠。
“那你還猶豫什麽?那就處理範鴻宇唄。這事啊,就是他做錯了。就算以後邱明山當了地委書記。也不能怪你。這樣的幹部不處理,以後你說的話,誰還會聽?”
宋瑉愛人的想法,倒是很簡單。
“嘿嘿,沒那麽簡單……關鍵是嶽西亭的態度……”
“嶽西亭怎麽啦?你才是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管幹部,這是組織規定。更不用說宋瑉還是地委委員兼任市委書記,在這一塊上,嶽西亭更加沒有多少發言權。
“不是這麽回事……”宋瑉擺了擺手,雙眉緊蹙,說道:“關鍵嶽西亭為什麽這麽死命的向著範鴻宇。陸月都已經表明態度了,他還這麽幹,總是有原因的。”
“那……”
他愛人頓時語塞。
這些事,她真的鬧不明白。
夫妻倆正絮絮叨叨的說著話,茶幾上的電話驟然震響起來。宋瑉愛人連忙起身過去,拿起了話筒。
家裏的電話,不管宋瑉在不在家,一般都是她接聽。實在是想要求見宋瑉的人太多了,他愛人不得不先幫他把一把關,過濾一遍。
“你好……梁書記?您好您好……”
宋瑉猛地坐直了身子。將手伸了過去。
“在的在的,梁書記,老宋他在家,請你稍候……”
隨即話筒就遞到了宋瑉手裏,他愛人很識趣地坐在旁邊,默不作聲。接聽上級電話,宋瑉並不避著自己的老婆。
“梁書記,你好!”
宋瑉的語氣,瞬間變得比較恭謹,精氣神也上來了。
“小宋!那個範鴻宇,怎麽回事?”
電話那頭,傳來梁光華十分不悅的聲音,一上來就用上了質問的語氣。
“梁書記……”
一時之間,宋瑉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宋,你現在頭腦不大清醒啊!”
不待宋瑉作答,梁光華就發作了,厲聲嗬斥起來。梁光華就是這種性格,越是親近的人,越是不怎麽注意語氣措辭。
“你是不是以為,我梁光華老了,馬上就要退休了,就可以糊弄我?告訴你,你不要太天真!這事,沒那麽簡單。”
梁光華怒氣衝天。
宋瑉嚇了一大跳,忙即說道:“梁書記,您聽我解釋,不是那個意思,我絕對沒有這麽想過,您千萬不要誤會……”
“我誤會?好,那我問你,範鴻宇現在在哪裏?他是不是已經請假去洪州了!你批的假!小宋,你在想什麽?唵?你在想些什麽?你是不是怕他啊!你是不是怕這個範鴻宇!”
這話就說得相當嚴重了。
宋瑉雙眉蹙了起來。
雖然梁光華是他的“恩主”,但如此說話,也未免太過。須知他宋瑉早已不是以前的小宋,堂堂地委委員兼市委書記,總也有自己的尊嚴。
宋瑉不吭聲,梁光華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當下一聲冷笑,說道:“小宋,你有些什麽想法,我很清楚。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不要太天真。就剛才,省委榮書記給我打了電話,他很關注這個事!明白嗎?榮書記很關注這個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哢噠”一聲,梁光華掛斷了電話。
宋瑉呆呆地望著“嘟嘟”作響的話筒,滿頭滿臉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