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劍弄風 21絕劍弄風 17

絕劍弄風??17

南宮天幕暗暗心驚,記錄中的水蓮短短一筆帶過,並未有出身何殿,一慣的規矩,隻有雜仆出身之人,才會如此記錄,而雜仆出身之人,卻是不可能會有精通醫藥之理,除非出自毒殿……

節夫人黯然神傷地道:“若是正常,為何幕兒竟連你都不認識了?還能治得好麽?”

水蓮也是一臉淒然,低聲道:“如今隻能慢慢調理,希望公子吉人天相,能早日複原……”

節夫人抹了抹淚,神情漸漸變得堅毅,輕輕抱了抱南宮天幕,道:“娘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幕兒!我的幕兒……”

一旁的中年男人歎了口氣,走了過來,欠身施了一禮,道:“還請節夫人回宮。”

水蓮皺眉低喚一聲:“總管!”

節夫人轉過頭來,麵上神情哀怨,看著中年男人,道:“天行,你可是怨我?”

中年男人——天行皺皺眉頭,看了看門外的兩名侍衛,臉色淡然地道:“我早說過,何來怨恨?怪隻怪天意弄人!隻是昨日那人,還得好生提防,你確實不能在此久留。”

節夫人閉了閉眼,聲音已然平靜,道:“你說的是!要想保住幕兒,我不能如此軟弱!”

節夫人將南宮天幕扶到床邊坐下,眼神一變,冷酷地道:“走罷!想來卓消宮撿便宜,我要讓他們來得去不得!”

節夫人一行五人,漸漸離去。南宮天幕的眉,卻越皺越緊。

含有馬結石、柏子的糕點,心痛關懷自己的母親,從正常的角度來看,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可從另一個‘正常’的角度來看,卻完全不正常。

舉止完全‘正常’的母親,精通醫藥的‘普通’侍女水蓮,還有一個‘普通’的總管天行……

看來宮裏的記錄還真是……

最奇怪的是她們三人最後的幾句話,怨?有怨自然會有恨,何來的怨?何來的恨?有什麽事情曾經發生?

對這卓消宮如今實際上的‘主人’,絕穀穀主的第三夫人,如此毫無尊敬,侍女水蓮竟似覺得理所當然?娘親為何語帶哀求?這個叫天行的總管,究竟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本事?竟能讓娘親如此放低身份?

或許,應該去看看受了鞭刑的柳如風。

“夜七?”南宮天幕沉聲喚道。

“公子,院子裏已無外人!”窗外傳來了夜七壓低的回應。

南宮天幕隻覺心中無邊的煩悶,自暗格裏取出那‘凝露’,走至門口,停住,道:“吩咐夜八,去查查昨日宮中發生何事!”

“是。”房梁上的陰影裏,傳來一聲應答。

南宮天幕轉身向隔壁的側房走去。

真該死!自己最差的就是時間,偏偏身邊唯一能讓自己放心的人,卻又受了刑傷。這一拖,也不知又要幾日,才能煉好那‘血還丹’……

真是懷疑,娘親究竟真是無意,還是得了風聲……

推開門,側房內空****地,空無一人。桌椅床褥,雖幹淨整潔,卻看得出來這側房根本就是長時間無人居住。

南宮天幕不由陰沉了臉,極壞的心情更加煩燥起來。這小院裏,隻得這一間側房了,而柳如風顯然不會離自己太遠。因此,他一直以為,柳如風是住在這裏,也便沒有詢問。

眼神再次掃視一圈,確認自己的想法沒有出錯,南宮天幕大步走出了房門。

“夜七,柳如風人呢?”南宮天幕昂首問道。

“回公子,在另一間側房。”平淡地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從梁上傳來。

原來……南宮天幕擰緊了眉,可那間房不是改成了廚房了麽?

推開門,小型的灶台,溫熱的水冒著縷縷清煙,木質的屏風後,空****的浴桶。

“如風?”南宮天幕低聲喚道。

“屬下在。”清朗的聲音略帶著一絲傷痛的沙啞,灶旁的一塊木板滑了開來,緊靠著牆的狹窄隔間內,披著一件藏青色外衫的柳如風正縮回了手,從一張單薄的木**撐起身來——如果那塊單薄窄小的木板,也能叫作‘床’的話。

敞開的胸膛上已纏了厚厚的白布,□出的地方,青紫交錯,應該是昨晚南宮天幕留下的痕跡。

床頭邊的木機上,放著一件染血的灰衣。

南宮天幕快行了幾步,將柳如風按住了,皺眉道:“不必起來了,傷得如何?”

一麵問著,一麵隨手拉開了他背上披蓋著的外衫。

“謝過公子關心,屬下沒事。”柳如風順著他的意思,躺了回去,低聲回答。

背上的白布已被血水浸透,染出一大片紅色來。南宮天幕的眉擰得更緊了。

“這也叫沒事?”南宮天幕心情本就不好,口氣自然也差到了極點。

“隻是皮肉傷,那兩人下手很有分寸,沒傷到筋骨。”柳如風垂著頭,答道。

刺鼻的血腥味道,南宮天幕看著他背上越來越濕的痕跡,似乎從清醒以後,便越來越討厭血的腥味了。

“上過藥了嗎?怎麽還在出血?”南宮天幕忍著心底的厭煩與不耐,問道。

“……宮中的規矩,受刑者不得用藥。”柳如風低聲答道。

“……”

什麽破規矩!這時候還守什麽規矩?若是柳如風不能快點好起來,誰去取那些藥材?!可是這規矩還是曾經南宮天幕自己定下來的,南宮天幕很想罵人,卻也隻能在心裏罵罵。

南宮天幕強壓著心頭的怒火,伸手拔出柳如風的長劍,手腕一揮,長劍疾馳而下,自靜靜躺在**的柳如風背部劃過,被血染紅的白布應聲而斷,卻沒有傷到他半分,力道剛剛好。

用劍尖挑開了白布,皮開肉裂的背部血肉模糊地,暗紅色的一片,不時有新的血水流了出來,順著他背部的肌理蜿蜒而下。

腥味更加濃烈了!南宮天幕麵帶厭惡地皺緊了眉,隻是麵向下俯躺著的柳如風卻是看不到了。

這便是所謂的沒事?還不上藥,這樣的傷不上藥便能要了人的命!

南宮天幕強忍著那刺鼻的腥味,坐了下來,尋了張白布,沒有用布去吸那血水,輕輕拭去他背上的血跡。手下的身體微微戰栗著,南宮天幕側眼望去,垂著的眼睫,看不見他的神情,青白的臉色,滿頭的冷汗,倒是記著了自己昨晚的話,死死地咬著唇邊的床褥,一聲不響地默默靜躺著。

忽地想起了,他在自己身下時,也是這般默默地隱忍。莫名的,心底有一絲柔軟泛起,輕柔地用白布吸去新滲出的血水,取出懷中的藥瓶,將瓶中的藥水倒了一些上去。

被藥水浸入的傷口猛地向下一縮,柳如風的頭埋得更底,幾乎將整張臉都埋進了被褥裏,卻依然沒有發出半點聲息。

南宮天幕的動作越發的輕緩起來,好半晌,終於是清理幹淨了傷口。珍貴的‘凝露’不要錢般地倒在血肉模糊的背上。

看著不再流血的背部,南宮天幕不覺微微鬆了口氣,尋出了白布,替他重新纏裹住傷口。

柳如風似乎有些怔然,直到南宮天幕將他扶了起來,半坐著纏裹傷口,才低著頭,沙啞地道:“屬下……勞煩公子了……”

南宮天幕轉過身,取過灶上的瓷碗,倒了些熱水,送到他唇邊,道:“這次的事情,是我顧慮不周,連累你受了罰,你可怨我?”

柳如風急急抬頭,道:“是屬下失了計量,怎敢怪公子!倒是公子親手施藥,屬下感激尚來不及……”

南宮天幕滿意地扶著他俯身躺下,站起身來,揉了揉眉心,略帶疲倦地道:“你先躺著休息罷,待養好了身體,再去取那些藥材。這瓶‘凝露’,你便帶在身邊吧。”

柳如風看著眼前的藥瓶,默然半晌,這‘凝露’效果非凡,但煉製不易,絕穀中,原也隻有穀主、各殿主、十三位公子能得到。就連南宮天幕,身邊也隻有這麽一瓶,但南宮天幕卻兩次用在了他身上,現在更是將這藥直接賜給了他。想起南宮天幕一直急著想要那‘血還丹’配方上的藥材,卻仍是讓自己養好了傷再去。心裏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眼望著南宮天幕消失在房門外的背影,柳如風暗暗下了決心。

門外的南宮天幕,一邊走向自己的房間,一邊暗暗計較著一個忠心的屬下與一瓶凝露的價值。似乎,不算吃虧!南宮天幕走進了房間,深深地吸了一口幹淨清爽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