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奇怪的發現

在屋頂那盞大燈的照耀下,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第一道‘門’是關閉著的,‘門’上隻有一個巴掌大的小窗戶,裏麵影影倬倬的什麽都看不清,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這時,吳思明對魯班打了個手勢,魯班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雙手舉起了鐵鎬對準了大‘門’,做好了一旦有危險立即照頭劈過去的姿勢。他們二位配合的時間越長,默契就越多,目前已經發展到不需要語言‘交’流的程度了。

吳思明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在‘門’把上輕輕一轉,往外一拉,‘門’吱扭一聲應聲而開了一條縫,沒有遇到任何的阻力。吳思明和魯班對視了一眼,突然猛地一使勁將‘門’完全打開了。

後麵的我們本來就緊張的要命,吳思明這個動作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心都快蹦了出來。幾秒鍾之後,卻什麽都沒有發生,四周仍然靜悄悄的,‘門’裏麵則還是黑咕隆咚的什麽都看不見。

張曦兩步走近了大‘門’,在吳思明耳朵邊說了句什麽,接著就見張曦掏出戰術手電筒,動作敏捷的連續向‘門’內照‘射’了三下。這是防止裏麵有人埋伏窺視‘門’外,用戰術手電筒的強光可以讓裏麵的人暫時‘性’失明。

三下之後,吳思明立即‘揉’身而上,像一條泥鰍一樣一下子就滑進了過渡室,動作之嫻熟果斷,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吳思明剛剛消失在‘門’內,張曦就緊隨其後跟了進去,一晃也不見了。

‘門’口隻剩下仍然舉著鐵鎬的魯班,左顧右盼,不知道是應該跟著進去,還是繼續舉著鐵鎬在原地等待。這家夥雖然一直表現的不錯,但此時和訓練有素的防暴隊員相比,還是顯示出來巨大的差距。

王小柱見到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就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叫了一聲:“上!”

說完他一馬當先搶了出去,堵在了避難硐室的‘門’口。我也立即向前衝去,不料後麵一陣腳步聲,努*爾飛一般的先衝了過去,就連文明和代‘玉’都搶著擠到了‘門’前,亟不可待的往裏麵望去,倒把我給晾在了一邊。

裏麵卻沒有燈光,不僅過渡室沒有,生存室也沒有,這和外麵那盞明晃晃的大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然‘門’內也不是什麽都看不見,那唯一的光線來自於吳思明頭上的礦燈,我們可以看到他和張曦二人已經推開了第二扇‘門’,進入了生存室裏麵。

沒過多會兒,裏麵的電燈突然被打開了,接著就傳來了吳思明的聲音:“都進來吧,裏麵沒有人!”

我鬆了口氣,跟著大家最後一個走進了過渡室,七八米之後又進入了生存室。一進去就看到吳思明和張曦站在屋子中間那張唯一的桌子邊,正翻著看一本很薄的書。

我明白那是避難硐室的使用說明書。按照規定,除非需要維護和更換設備物資,否則沒有發生緊急情況的時候,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避難硐室的。我作為礦區安檢員曾來過這裏,不過那是好幾個月前的事了。

但記憶中,這裏的一切似乎沒有什麽改變,左手邊那一排可以移動的椅子仍然擺放在原處,右手邊的櫃子中放著許多急救裝備,包括礦燈、氧氣罐和‘藥’品等等,牆根處則是一長溜飲水桶和袋裝的壓縮餅幹,一張有著上下鋪的小‘床’還是在最裏麵,‘床’上的保溫毯整整齊齊的鋪著,上麵被一層防塵布輕輕的蓋住。

椅子上麵的牆上掛著各種各樣的礦工與通訊設備,鐵鍁鐵鎬和電話等自然是必不可少,靠近‘門’口的位置還有一張詳盡的井下巷道圖。而吳思明和張曦現在看的使用說明書,不用說是在那張桌子上發現的,那也是它原本應該呆的地方。

我沒有任何的猶豫,第一時間走到了牆上掛著的電話邊,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摘下了電話放在了耳朵上。果然,話筒裏一點聲音都沒有,線路確實斷了。我掛上電話,回頭衝著滿臉期待的王小柱搖了搖頭,盡管心裏早有準備,此時還是有點失望。

“很奇怪,”文明巡視了整個生存室,不解的說道:“這個地方根本沒有使用過的痕跡,你們來看看,水桶裏的水是滿的,壓縮餅幹的包裝都沒拆開。人都到哪裏去了?”

是呀,人都到哪裏去了?下井前就知道下麵有七個被困的礦工,還有可能存在不明數量的敵對分子,結果在如此幽深黑暗的巷道裏,一路繃緊著神經走下來,那麽長的時間卻連個人影都沒有碰到,除了救援隊遭遇的那場事故,什麽礦難也沒有發現,簡直能讓人發瘋。

“他‘奶’‘奶’的,”王小柱怒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就是蹦出來個敵對分子,要死要活拚一場算,也好過現在這樣稀裏糊塗的,這也太離譜了吧!”

其他人聽了,隻是垂頭不語,包括我在內,都被打擊的士氣低落。這就好像一個人為了一個非常明確的目標,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最終卻隻是放了個屁而已,不僅泄了氣還讓人非常的沮喪。

文明盯著牆上掛著的巷道圖看了會,轉頭對我們說道:“急什麽?前麵還有一千米的巷道,最裏麵還有個一模一樣的避難硐室呢,排查完了這些,再發牢‘騷’不遲。”

王小柱歎了口氣,隨即意識到自己是救援隊的隊長,此刻還沒有完成任務的時候切不可怨天尤人。於是他又‘挺’了‘挺’‘胸’膛,看了看時間道:“休息十分鍾就繼續行動,排查清楚再掉頭回來等著。這個地方什麽都有,大家吃點喝點吧,補充一下體力。”

“也別拆開太多,吃不完‘浪’費了。”文明說完,嘴‘唇’接著動了動,咕唧了兩聲,卻沒有再說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放心吧文工。”魯班早就搬過來一桶水,拆開了兩包壓縮餅幹放在桌子上,任憑大家自取自吃,他自己也順手拿了好幾塊。

魯班現在和隊伍中的人‘混’得很熟,不像剛開始那麽放不開了,他一邊吃著一邊接著說道:“就這些玩意,讓你隨便吃你也吃不了多少,比我們老家紅薯麵做的餑餑還難吃,在我們老家啊,紅薯麵現在都是喂豬的。”

文明聽了一笑,沒有再說什麽,轉身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默默的喝起了水。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大家都累得狠了,一坐下來渾身的骨頭都疼,胳膊又酸又脹的抬都抬不起來,再加上‘精’神上也好不容易從緊繃的狀態放鬆下來,整個人垮了似得。

隻是魯班說的沒錯,這些應急用的食品口感實在太差,每個人吃了幾小塊之後,都感到難以下咽,紛紛丟下壓縮餅幹,抓緊時間呆坐著休息,一動都不想動。代‘玉’的眼睛甚至都睜不開了,睜開的那一會兒也是緊盯著最裏麵的上下鋪,看得出來他迫切希望能爬上去躺著。

其實我的想法和代‘玉’一樣。這也難怪,從下井那一刻算起,早已經超過八小時的任務時間,而且從昨天到現在我都奮鬥在第一線,根本沒有正式休息的空隙,還經曆了嚴峻的生死考驗,確實頂不住了。

可是頂不住也得上,沒過一會兒王小柱就開始催促大家趕緊起來,繼續深入巷道排查,還不停地給大家鼓勁,說什麽這是本次任務最後的一公裏,也是最後的一班崗,寧可三天不睡覺,也要拿下這巷道。

大家隻得打起‘精’神,按照原來的順序排好隊伍,再次進入了幽深黑暗的空間。

走著走著,大家才發現這最後的一公裏其實一點都不難走,原因不僅有“最後”這兩個字導致的心理因素,還因為這段路是整個571井下最好走的,寬度甚至達到了可以四五個人並列的程度,幾乎可以用平坦的寬廣大道來形容。

這是一條整整一公裏幹淨整潔的巷道,隻有頭頂上不多的幾根管線,加上一側安靜的煤溜子在提醒著我們,這裏仍然是煤礦,不是什麽未知的地下‘洞’‘穴’,更不是什麽值得探險的旅遊秘境。

它的兩側是整齊的斷麵,和前幾層那些馬蜂窩一樣到處遍布的工作麵完全不一樣,用不著小心謹慎的逐一排查,所以‘精’神上也是完全放鬆的。這不得不讓人產生一種幻覺,好像我們隻是在檢查工作那麽愜意。

在整個救援隊中,知道這條巷道為什麽是這樣的隻有文明和我兩個人。看著一臉詫異東瞧西看的他們,文明始終笑而不語,我隻得向大家解釋說,其實這條路不是從煤層中開出來的,它隻是聯係兩個煤層的中間過道。

571礦挖到了這裏,已經沒有開采價值了,但湊巧的是,在礦區的旁邊又探測出了一個很大的煤層,而且其儲存深度和571的第四層巷道基本平行。如果再在旁邊開出一眼井,那就太勞民傷財了,不是最科學的選擇。

經過詳細考察論證,礦區認為沿著第四層的盡頭一路挖過去,用不了多遠即可挖到那個新煤層。這種平行挖掘比垂直挖掘要有利和容易的多,原來571礦的所有設備也可以直接利用上,不需要再費勁吃力的另置一套,省時省力又省錢。

這也是為什麽第二個避難硐室會安放在第四層最後一公裏盡頭的原因:很簡單,它是第四層的盡頭沒錯,但同時也是新巷道的開端,是屬於重要節點的關鍵位置。

從這個角度來說,第四層雖然是最長的那條巷道,但扣除這最後一公裏之後,可開采麵積和長度反而是整個煤礦最小最短的了。

而且571礦人手不夠,工作效率低下。所以在挖通了這條中間過道之後,一直沒有進行新煤層的開采工作,這條路也就沒有繼續延伸下去,到此為止了。

聽我這麽一說,大家恍然大悟,紛紛稱讚這是個明智的決定,如此一搞連我們救援隊的工作都輕鬆了許多,和前幾層那種排查強度相比,現在簡直和散步似得。

路好走人輕鬆,通過這一公裏隻‘花’費了半個鍾頭,我很快就看到了前方傳來的強烈光線,第二個避難硐室就在前方。從我這個距離來看,它的第一道‘門’似乎是打開的,這一點和第一個避難硐室不同,隻是裏麵還是影影倬倬的什麽都看不清。

到了這裏,大家的神經重新繃了起來,不過有了第一個避難硐室的經驗,倒也井然有序。隻見吳思明和魯班仍然一馬當先,手持利刃一前一後先走了過去,張曦則還是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緊隨其後。

其餘人等原本應該呆在巷道裏等著,可在井下十個小時之久,連老鼠‘洞’都翻遍了,敵對分子的‘毛’也沒有見到一根。這一次膽子也大了,一幫人爭先恐後的跟在了張曦的後麵,整體呈現不斷收縮的扇形,緩慢但堅定的向第一道‘門’包抄過去。

這其中,隻有我一個人的注意力不在避難硐室上。

這是因為我看到了與眾不同的一麵:前方本來應該到此結束的巷道,竟然又繼續向深處延伸了過去。而且這條巷道的入口和來時的巷道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有些模模糊糊的邊緣不是很清晰,乍一看好像是來時巷道的倒影,一左一右分布在避難硐室的兩邊,又好像是依附在牆上的‘陰’影。

我使勁眨了眨眼,感覺非常奇怪,再仔細觀察,原來這條巷道的入口似乎被一層薄薄的霧所籠罩,如果我不是幾個月前曾下到過這裏,知道對麵除了一堵牆絕對什麽都沒有,搞不好也就看不出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在這幾個月期間,571礦開足馬力開始開采新煤層了?可是無論從井上還是井下的狀態來看,571隻是一個生產任務很低的小煤礦,完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的呀。

受到好奇心驅使,我不由自主的向著這條新巷道走近了幾步,用頭頂的礦燈盡力向裏麵照去,希望看到這隻是一個剛開始開采的工作麵,一眼能望到頭是最好的了。

礦燈的光線屬於冷光源,在良好的空氣質量中,一般能照‘射’出二十餘米的有效距離,井下煤塵灰塵較多,照‘射’距離要大打折扣,估計最多十餘米就看不清了。

但此時我看到的光線卻一直向著裏麵發散過去,照‘射’的距離穿透了那層薄霧,卻什麽都沒有看到,光線就那麽漸漸消失在黑暗的深處,好像被什麽吞噬掉了,連個反‘射’光都沒有。

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真的有一陣涼颼颼的風從我身邊吹了過去,我渾身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轉過了頭。按說深入地下越深,溫度就會越高,這個新出現的巷道怎麽會有陣陣涼風吹出來?

難道它的盡頭另有一個通往地麵的出入口?是什麽時候修建的?為什麽在巷道圖上一點都沒有顯示出來?或者571的礦主卷款而逃另有原因,他們也是不得已的?

我背對著避難硐室,站在右手邊這個黑漆漆‘陰’森森,一片虛無的未知巷道入口處,越想越害怕,腳步就開始慢慢向後移動,一直退到避難硐室的‘門’口才停住。正準備叫文明一起來看看,一回頭卻發現‘門’口已經空無一人,所有人都進到避難硐室裏麵去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本來就對那條未知巷道心存畏懼,突然發現外麵隻有我一個人了,強烈的恐懼感立刻倍增。再看那條黑暗的巷道深處,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中蹦出嚇人的東西,就是不蹦出來什麽東西,至少也有很多神秘的眼睛在盯著我,打量著我,而且不懷好意。

這一來我如芒刺在背,再也呆不住了,一轉身跑向了避難硐室。避難硐室的‘門’並沒有關上,幾步我就進了過渡室,也不敢回頭看,生怕一回頭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好在過渡室隻有七八米長,轉瞬即過,而最裏麵的生存室燈火輝煌,不知道是救援隊的人打開了開關,還是本來裏麵就亮著燈的。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進去一看,所有救援隊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全部排成了一排背對著‘門’口,麵向裏麵低著頭,沒有一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