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亂戰

王小柱這個問題把沉浸在虛無縹緲的時空理論中,幾乎無法自拔的大家,一下子又拉回了現實。

好在距離努爾拿牌回來沒有多久,那一幕又過於驚秫,我記得清清楚楚的,屬於王小柱的牌號不是黑桃k而是紅桃9。這兩張牌差別如此之大,根本不可能記錯。

事已至此已然別無他法,緊接著,其他人各自緩緩說出了屬於自己的牌號。毫無意外的,沒有一個人的牌號和我的記憶相同,每聽到一個牌號我的心都會猛然抽搐一下。

輪到我的時候,我低聲說出了我的牌號:梅花7。一直緊緊站在我身邊的張曦,在那一瞬間身體明顯震動了一下。從她這一會兒的神態來看,其他人分明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幾個,但隻有在我說出了牌號之後,她的反應才那麽大。

用不著多想我也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原先的猜測僅僅隻是猜測,現在又一次的變為了現實。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發現我和她真的不是來自同一個時空,一下子還是讓人無法接受。

她的這種反應用不著再報出她的牌號,我已經可以確認此張曦非彼張曦了。接下來她最後一個報出牌號的時候,我竟然和沒聽見一樣,感覺和知道一件早已公開,但剛剛才得到證實的消息是一樣的。

隻是我沒有想到她的牌號竟然也是梅花7,和我的牌花色數字都完全一樣,確實不是原來那個張曦的紅桃a。

兩個來自不同時空的人,抽到了完全相同的一張牌,幾率有多低呢?但那又怎麽樣呢?這比其他牌號更能證明我們之前沒有過任何的交集。

這還不如是其他牌號呢。如果當時我的麵前有一麵鏡子,我可能會看到自己的嘴角還會掛有一絲微笑。

盡管有麻木和極度緊張之後的反常坦然,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突然之間,我覺得近在眼前的每個人,包括張曦在內,似乎一下子都離我而去了,雖然我和他們並沒有實際距離上的延伸,但我的心仍舊不受控製的,慢慢沉到了無邊的深處。

其他人比我強不到哪裏去,隻有沒有抽過牌的代玉和文明兩人相對鎮靜,他們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表情在看著我們。那種表情中好像有一點驚訝,有一點同情,似乎還有一點滑稽的味道。

寂靜良久,文明才打破沉悶道:“就沒有一個人的牌號和其他人是有聯係的......那麽說,這些假設都是真的了。好嘛,你們六個人分別來自不同的時空,再加上我們這個,至少有七個時空交織在一起了,那麽到底有多少個時空存在呢?”

“下麵怎麽辦?”王小柱沒有接文明的話茬,他啞著嗓子道:“咱們散夥?”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魯班早已跳起來吼道:“散就散,反正我不認識你們,你們也不認識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邁開了腿向外走去,等話說完,人也到了門口了。

努爾緊隨其後出了門,幾秒鍾之後,還留在室內沒動地方的人聽到了外麵一聲怒喝:你走那邊,老子走這邊,走在一起算是怎麽回事嘛!

這明顯是魯班很有特色的粗獷嗓門。這家夥別看表麵大大咧咧的樣子,這個時候還能冒出不和另外時空的人走在一起的念頭,倒是讓大家吃了一驚。

看來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咬人,人急了腦筋轉的也快多了。

受此影響,王小柱和吳思明也急急忙忙的拍拍屁股往外就跑,生怕別人搶了自己的先似得。我苦笑一聲,心說那麽著急幹嘛,隻是尋找自己時空的人而已,又不是去晚了就找不到了,難道誰先出去還能升井不成?

但是他們這種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因為我自己也非常的急切,希望能早一點找到自己的原班人馬,找到了又如何不知道,至少心理要踏實的多。

張曦跟在王吳二人的身後,往門口跑了兩步又站住了。她回過頭來看了看我,卻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又似乎在等著我一起。

“出去幹嘛?他們都出去了,過一會兒他們還會回來的。”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衝她道。這不是我故作鎮靜,而是我感到心力交瘁兩腿直發軟,想走也走不動了。

不過很奇怪的是,明知道這個張曦不是和我一起下井的那個張曦了,但我看到她的大眼睛裏那種茫然的恐懼,竟然帶著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這也難怪,本來她們就長得一模一樣,性格和經曆不可能有什麽大的出入,甚至我和她之間的感覺都有些類似,如果不是知道了牌號,她們又有什麽區別呢?

雖然她是警察,但此時此地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越了世俗的影響,歸根結底,她隻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罷了。而她現在的無助和恐懼在我麵前展露無遺,我又如何能狠下心來對她不管不問?

而且從拉繩子那會兒開始,也就是從意識到有多個時空多支隊伍開始,我和這個張曦就沒有分開過,始終都緊緊的靠在一起,思維高度一致,在心理上並沒有任何的隔閡。

要不,先帶著她走走看,等到找齊了其他原班人馬,再最後把原來的張曦換回來?那樣是不是要簡單的多?

我心裏很明白這是自己找的借口,也是個權宜之計。在沒找到更好的辦法之前就這樣吧,我最終歎了口氣,接著道:“坐在這裏等著,和他們跑來跑去效果是一樣的。不對,效果應該更好,因為我們不需要問其他人的牌號,他們會告訴我們答案的,這叫以逸待勞!”

至今我還為自己在那個困難時期想到的這個辦法感到慶幸,那為我們保存下了寶貴的體力和精力,不至於提前透支。當然了,能想出這個辦法除了當時我心力交瘁被逼無奈之外,也有本性懶散,能坐著就決不站著的原因。

聽我這麽說,張曦順從的點了點頭,回到我身邊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隻是我們兩個都明白對方不是自己時空的人,一下子還不太習慣,接下來我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她也有些怯生生的樣子,看著更增強了我要保護好她的想法。

果然如我所料,沒過多大一會兒,魯班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進門就衝我們喊道:“你們的牌號是多少?”

我和張曦對視了一眼,不假思索的報出了自己的牌號:梅花7。報完之後我和她又相視一笑,都被逗得心情好了一些。

是呀,相同的牌號確實能證明我和她絕不是一個時空裏的人,但抽到同一張牌是多麽的不容易,這個如此之低的幾率難道不也是一種緣分麽?想到這裏,我們立刻又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靠近了不少,言談舉止都自然了許多。

隻是這個魯班聽了這兩個相同的牌號愣了一下,很明顯被搞得有點暈,隨後他又問了代玉的牌號後,搖了搖頭,一咬牙轉身離開了避難硐室,重新回到巷道中去了,也不知道他理解了沒有。

魯班剛剛離開,努爾緊接著又跑了進來,用他那生硬的普通話問了同樣的問題,然後又是王小柱,最後是吳思明,每個人都重複著上麵那個步驟。

就這樣如走馬燈似得人進人出,永無止境,搞到最後我和張曦都厭煩了,連代玉都受不了不停的解釋他為什麽沒有牌號的原因了。

於是在文明的提議下,我們幹脆找了兩張紙在上麵寫上:我們倆都是梅花7;代玉則寫上:我沒有牌號,別問我為什麽!然後等人進來的時候,就把這兩張紙輪流舉起來,話都懶得說一句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另一個王小柱再一次的進來後,卻沒有問牌號什麽的,反而莫名其妙的道了一句:“你們拿著這玩意幹嘛?還有心思打牌嗎?快點起來去找啊!”

“找什麽?”聽到這個完全不同的問題,我一下子來了精神。

“找咱們劃的線呀!”王小柱一臉驚訝的盯著我:“上次進未知巷道咱倆在牆壁上劃的線,怎麽找不著了呢。”

我目瞪口呆,心說這都什麽時候的事兒了,他現在提出來是什麽意思?

張曦看我直發愣,趕緊湊到我耳邊小聲道:“這個王小柱的時間比咱們晚!”

三秒鍾之後,我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隨即也明白了此王小柱應該是從某個較晚時間的時空來的,他可能還不知道抽牌驗牌這件事。

回想那次劃線之旅,大概已經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了,各個時空時間上的差距有這麽大嗎?我一時犯了嘀咕,但是轉念一想抽牌的那幾次時間間隔,似乎相差個幾個小時並不離奇。

這個王小柱見我幹瞪眼不說話,急道:“你找不找的?別告訴我你一直坐在這裏沒動!”

我苦笑了一聲,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了,隻好敷衍道:“找過了,沒找到呀......要不你這次先出發,我隨後就跟進。”

王小柱點點頭道:“別耽誤時間啊,這個很關鍵的。”

說完他掉頭又走了出去,剩下我們幾個坐在那裏麵麵相覷。

以前在不知道時空穿梭的時候,發生這種事一定會引起激烈的爭論,可是現在大家都感覺有點好笑。如果沒有迫在眉睫的危險在眼前,我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開始享受這種詭異的感覺了。

可惜尋找出路的壓力如大山一般的壓住了我們,這種感覺隻是一閃而過,誰也沒有心思再去多想什麽。

我站起身來對張曦道:“走,該咱們了。”

張曦驚訝的問道:“你不會真的要去找什麽劃線吧?那玩意不知道在哪個時空裏,找到了又有什麽用處......”

我手一揮打斷她道:“誰說要去找那個了,我是覺得咱們應該去別的避難硐室看看。”

張曦又問道:“看什麽?”

“看看那七具礦工屍體怎麽樣了。”我淡然回道。其實這個問題已經無關緊要了,在別的時空中,時間早點的肯定埋過了,時間晚的要埋也是最近的事兒,並不能說明什麽。

我隻是看到王小柱他們幾個忙忙碌碌的跑來跑去,卻都是在做無用功,覺得繼續呆在這裏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想要打破目前的僵局,還得走起來才行。當然我和張曦不會盲目的去找尋自己時空的人,肯定是邊走邊琢磨。

換句話說,就是我企圖在穿梭的過程中,能有幾個突發奇想的靈感蹦出來。這種方法特別適用於掙脫困局,解決難解的題目,除此之外還有舒緩壓力的效果,這是我在以前讀大學的時候積累的經驗。

張曦雖然沒有完全明白我的這一層意思,但她什麽也沒說,也站了起來跟著我走出了這間避難硐室,隻是在即將離開的時候,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文明和代玉兩人。

代玉這個人缺點不少,但總體上是個非常善良的人,他努力的笑了笑,嘴唇輕輕的動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看起來像是在祝我們好運。

而文明隻是衝張曦點了點,什麽話也沒有說。

我歎了口氣,明白現在這一別,真的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他們相遇,盡管下一個避難硐室裏還會有他們兩個。時空穿梭在這個幽深黑暗的礦井中格外的頻繁,別說回到自己原本的時空了,就是想回到剛剛離開的地方,似乎也已經成了奢望。

走出走進的每一次都類似離別,前方卻又要去麵對另外幾個“全新”的“熟悉”的同伴,這種情緒是如此的古怪,搞得我有點分不清現在是在夢境中,還是在現實中。

但我立刻搖了搖頭,努力將自己的思緒從茫然的危險中拉出來,重新用理性的眼光來看待所有這一切。在這個要緊的關頭,任何方麵的情緒化都隻能導致崩潰,最終的結果就是失去了自我。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身邊的張曦,我都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於是我退後一步拉住了張曦的手,拖著她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未知巷道。一路上我們什麽也沒有說,隻顧著低頭往前走,這條巷道我們已經走過了很多次,閉著眼都能穿過去。

走著走著,大概快要走到巷道的盡頭時,對麵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很快王小柱那副強壯的身軀就出現在了礦燈的光線中。不用問,這家夥還在忙著往返於各個避難硐室呢。

果不其然,這一個王小柱跑到我們身邊的時候,開口就問道:“你們的牌號是多少?”

我回答了之後,這個王小柱嗯了一聲什麽都沒說,繼續往前麵跑去。眼看著他就要在我們的視線中消失時,我的心中一動,衝著他大喊了一聲:“王小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