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玲瓏丘
“劫難總是與機遇相輔相成的，魔族肆虐人間，天道作為這天地的規則，根本就不可能直接出手對付魔族，而人間若要完滿渡過這次危機，它少不得就得仰仗我等。”
蓮蓬摩挲著下巴，眼眸之中閃過幾許興味的神色。
當年為了延續上古之神的火種，她被迫陷入沉睡，推遲了將近一個會元才化形。而當年的諸位上古神，為了讓她免於被天道算計，也為了將來有一天能夠重臨三界，將他們神魂之上烙印的功德金光一股腦的全都渡給了她。
若是沒有當年的諸位道友，如何能有今日的混沌青蓮？
再加上一直以來他們遇到的事情背後都隱隱有天道的影子，蓮蓬現在已經完全不想和天道妥協了，要麽死磕，要麽天道服軟，她絕對不可能像上古那些道友一般，老老實實的被天道算計到死！
“棲梧山有多少年沒有開山了？”
鳳清舉凝神思索了半晌，鳳眸之中難得帶著些迷茫和悵惘之色：“神女若是不問，在下都差點忘了。”差點忘了，驕傲的不可一世的鳳族，自從那場上古劫難之後，竟然就再也沒有族人隨意進出過棲梧山。
“你鳳族本該是高高在上的神之一脈，如今卻被拘囿於棲梧山之內，尋常時候不得出入，這豈不是比死都不如？高高在上的鳳族，如今也與我等一樣被天道厭棄，連自由都保不住，難不成就沒有一點怨忿之心？”
白淩說過的話突然自腦海之中閃現，鳳清舉凝眸看著虛空，眸中帶著幾許蒼涼，幾多滄桑。
他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天地規則，如何能夠抗衡？便是不得自由，我等生比萬物尊貴，與天同壽，已是幸運了太多，何必貪心不足？
但即使努力的說服自己，他就真的沒有怨忿嗎？鳳族曾經與龍族爭奪洪荒權柄，曾經也是縱橫天地無人敢惹，他們是最驕傲的鳳凰一脈，卻迫於天道壓力，多少年緊鎖門扉，生怕一個行差踏錯便釀成舉族災難！
但結果又是如何？族人越來越少，神力也越來越淺，整個鳳族，除了風流浪**生性不羈的鳳九和已然成為了天後的青鸞，其他人甚至沒有幾個走出過棲梧山！
高傲的不可一世的鳳族，竟然早已在無數時光之中，不知不覺變作了籠中的困獸，甚至差點喪失了掙紮的勇氣。
若非白淩用錯了方法，他甚至是隱隱佩服他的勇氣的。
蓮蓬將鳳清舉複雜的表情看在眼裏，卻並未繼續追問，而是看向胡月：“你們呢？青丘山多少年沒有開山了？”
胡月苦笑：“神女本就知曉，何必要月兒說出口？”
青丘狐族一脈與天下的狐狸都不同，他們天生便是九尾之狐，精通天地陰陽造化之力。
每一個成年的九尾天狐，論實力絕對不比鳳族或者龍族成年的小子閨女們差，但如今他們也和棲梧山那些個鳥兒一樣，輕易不敢出山，生怕什麽什麽時候家裏的孩兒們就變成了一堆烤狐狸。
蓮蓬歎氣：“這種感覺，很憋屈吧？”
胡月和鳳清舉相視苦笑。
憋屈？誰說不是呢？
鳳清舉重又拿起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青碧的茶水：“說起來，便是天帝神龍一脈，怕也是憋屈的。”
和棲梧山的鳳凰以及青丘山的狐狸們相比，龍族一脈似乎要好上太多。
天地變遷，他們不僅沒有被天道弄死，反而掌控著三界最高的權柄，若是那些個隕落的上古神們還有知覺，怕是能嘔的恨不得再活過來一回。
可惜這世上之事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龍族表麵上風光無限，天道對他們的限製卻已經深入到了血脈裏。不僅子息越來越艱難，逃脫天道的掌控更是想都別想。
而就算如此，天道對待他們依舊苛刻的要命，數百萬年前著三界之內的龍族還有幾十條，如今加上容華君這一個反了天庭的，真正的龍族，也隻剩兩條了。
便是勉強再加上凡間妖族那些個擁有真龍血脈的大妖，也不超過一掌之術。
蓮蓬眯了眯眼，笑了：“時移世易，有些事情天道並未做錯，畢竟按照這天地規則而言，它做的事情不可能有錯，但我等卻不是無知無覺的石頭，如何能夠甘心受它擺布？如今恰逢亂世，不如就攪它個天翻地覆！”
鳳清舉和胡月忍不住坐直了身體，目光灼灼的看著蓮蓬。
便是上古之時，他們也與這位鍾天地造化而生的混沌青蓮不熟，這麽多年堅持下來，也隻是隱隱知道當年上古那一場大戰背後，其實還有著不少妥協、算計和布局。如今時機到了，這一局，是否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
蓮蓬摩挲著腰間的通訊玉符，笑道：“剛剛得到消息，上千萬魔族大軍已經將朱雀王朝團團圍困了起來，魔族突然多出了這麽多，說魔界沒有部署我都不能信，陸明當初被踹出仙界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但現在，他肯定是回了魔界無疑……不，可能已經進入了人間也未可知……開棲梧山吧，天妖城的無數修士已經準備好戮力同心共誅魔族了，這麽大的動靜，天道不可能不知道，但這時候不管你們做什麽，它也不可能插手，除非它真的不想要人間了！”
鳳清舉雙眼一亮，一直雲淡風輕的悠然差點都保持不住，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神女說的是真的？棲梧山山門可以開了？”
蓮蓬失笑：“我沒必要在這種時候涮你吧？對我又沒有什麽好處。”
胡月咬著下唇，目中的光芒比鳳清舉更亮，片刻之後，她哈哈大笑，笑的酣暢淋漓：“好！好！好！開山！我的孩兒們早就忍的受不了了！我等向往的是肆意縱橫，而非龜縮於一隅！”
聽到園中笑聲，園外的侍女小廝們忍不住麵麵相覷。但心中縱有幾絲好奇，他們卻也不敢窺探容華天女的事情。好奇心滿足起來容易，他們卻還要命呢——縱然天女大人心腸慈悲，七皇子殿下卻不是好相與的！
等鳳清舉和胡月冷靜下來，蓮蓬才接著道：“對了，你們族中都有玲瓏丘吧？”
兩人聞言一愣，有些搞不清楚蓮蓬問這個問題的目的，鳳清舉疑惑：“族中的確有玲瓏丘，不過那裏是眾多族中老祖安息之地……”
蓮蓬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可不就是安息之地麽。”
所謂玲瓏丘，指的是上古之時的一種喪葬墳墓，那墳墓建好之後頗似九曲玲瓏塔，每當一個墳墓建好，那墓主人的名號便會自動刻於塔身之上，而那個塔的氣息也與那墓主人一模一樣，玄奇的很。
一個族群的家族墓地一般也都是按照玲瓏丘的規格建造的，每一個小小的九曲玲瓏塔狀墳墓按照風水陰陣排列，組成的一個巨大的九曲玲瓏塔，便是這個家族的玲瓏丘。
聞言，鳳清舉眉心一跳，一個十分令人驚悚的猜測頓時出現在腦海之中，他震驚的盯著蓮蓬，有些張口結舌：“難、難道……那、那些玲瓏丘……”
“嗯，你們兩族應當都有一個規矩，那便是將死之人需要自動進入玲瓏丘坐化，而生人隻能於玲瓏丘外拜祭，是不能踏入裏麵一步的。”
鳳清舉點了點頭，覺得頭有些暈乎乎的：“的、的確如此。”
“那你可還記得這個規矩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嗎？”
胡月接道：“自然是自上古那一場大戰之後……神女您的意思……難道……！！！”
“這事兒你們不用管，事實如何我想你們肯定都有了些猜測，不過這件事情歸我來辦。”
鳳清舉和胡月傻呆呆的對視一眼，又傻呆呆的點頭：“您來辦，您來辦。”這種事情，就是交給他們，他們也完全半不來好嗎？！
坐在一邊聽他們對話的謝雲霄和逍遙仙的反應十分不一樣，謝雲霄是一頭霧水滿麵疑惑，逍遙仙則是齜牙咧嘴驚悚異常。
看著蓮蓬，逍遙仙朝天翻了個白眼：“果然上古神就是上古神嗎……你們這一手，未免也太恐怖了！”
蓮蓬笑：“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他們兩族的玲瓏丘可不算大，撐死了也就睡了幾萬個老家夥。”
逍遙仙：“……”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媽的，幾萬個老家夥還哪兒到哪兒？那可不是路邊的大白菜，那是幾萬個沒死絕的上古神！據說上古時期完全就是準聖滿地走大能不如狗的年代，幾萬個不如狗的大能……神女你果然不愧是號稱要和天道死磕的女人！
稍微平複了一下心緒，鳳清舉有些好奇：“除了我們兩族的玲瓏丘，還有何處是眾多前輩的休憩之地？”
“啊，你說這個啊……若天地變幻的小一些，我還能盡數指給你們看，但這都過了多少年了，很多地方都變得麵目全非，我就是說出名字來你們也不一定能夠想起……就像當年四海的歸墟，現在那裏變作了一大片平原，而昆侖域的聖殿，現在早就沉到海底不知道多少年了。”
“那……”胡月眨了眨眼，驚異不已：“這麽多年了，那麽多老祖真的還能醒過來？”
“差不多吧，醒不過來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可和我沒關係。”
胡月：“……”
神女您這麽不靠譜老祖們知道麽？他們若是聽到這句話真的不會哭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