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無心插柳
“向美”的名字對李小瑤來說比較陌生，不過誰人不知“旋風”的大名？
家裏還曾有一個旋風鐵粉兒整天洗腦式灌輸，鬧得她到現在還記得旋風喜歡穿範思哲**。
被自己一瞬間腦補的旋風形象雷了一下，李小瑤下意識往向美身邊看了看，除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之外，並沒有見到旋風。
向女士怎麽會認識自己？
眼尖的李小瑤一下子看到向美手裏拿著幾何形圖案的黃色手包，心裏一陣竊喜。
這不是她設計的包包嗎？
強壓住激動的心情，她表現大氣地握住向美伸出來的手，“向女士，幸會！”
“不用那麽客氣，你我雖然沒見過麵，但我可是你時尚專欄的忠實粉絲，每期我都有看。”
“你看過我寫的東西？！”李小瑤不敢置信地揚起了眉。
退場的人比較多，他們站在中間說話不太方便，向美貼心地拉著她的手腕一起隨著人流往外走。
“看過，我很欣賞你對時裝的一些想法，不拘泥於傳統，敢於創新但又不靠誇張來嘩眾取寵，後來知道你有網店，我還上去逛了逛，上麵賣的東西我都喜歡得不得了，可惜我這一把年紀了，有些太年輕的沒辦法穿出門，所以就買了你所有的手包，你看看，我這老人家拿著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難怪向女士會認得自己，專欄和網站上都有她的照片。
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成為前國際巨星的母親的關注對象，而且還是前兩天橫掃她網站包包的神秘大客戶。
李小瑤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沒想到自己的品牌除了一些小資喜歡，還能受到豪門貴婦們的垂青，這些貴婦們平時無聊喜歡聚在一起聊穿的用的，一個小圈子裏出現一個新鮮玩意兒便會很快流行起來，緊接著就有明星追捧，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從此以後就要邁向高大上的康莊大道了？
“謝謝向女士的厚愛，這包襯得你的皮膚特別白，對了，今年秋冬係列我已經設計出來了，宣傳冊還在印刷，如果向女士您有興趣我可以給您寄一份過去。”
向美有些沮喪，“寄一份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我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這……”
李小瑤麵露難色，其實她可以email給向美的，不過她對版權方麵一向比較謹慎，設計還沒發布，她不能隨便將初稿發給別人。
出了門口，來到街邊，早先在向美身邊的女士駕駛著一輛銀灰色邁巴赫62停在了她們麵前。
向美下了台階，上車前，悠然轉頭，“你住哪？我送你。”
李小瑤一怔，恍然從向美側目看人時的模樣仿佛看到了另一個男人的影子，心裏驚了一下，又覺得不太可能，於是禮貌地一笑，“不用了，我不住在紐約的，謝謝您向女士。”
“你來看表演不住紐約？”
“哦是這樣的，我朋友施樂現在在麻省理工念書，住在劍橋，我跟她一起住。”
向美驚訝，“施樂？你是說那個旋風的小粉絲施樂嗎？她三年前不是……”
李小瑤沒有多想，“哎……說來話長，其實她沒有死。”
“沒死？！說來話長就慢慢說，孩子，快上車給我說說，我也正好想見見那丫頭呢，話說回來，旋風中槍入院我還在手術室外麵見過她，後來就聽說了她去世的消息，我當時惋惜得不行，旋風啊更是為了她意誌消沉了好一段日子，我還沒見過旋風為了誰傷心成那樣，就連當初貝兒……，哎，不說了，小瑤，快上車吧，我看這天兒馬上要下雨了，你穿這麽漂亮，淋濕了就不好了。”
李小瑤盛情難卻，又對剛才在會場拒絕向女士要看秋冬設計的要求感到有些抱歉，隻好答應下來。
在車裏的這三個小時，李小瑤簡略地給向美講述了一遍關於施樂這三年的生活，不過有些細節比如施樂是怎麽被救的就連李小瑤自己也不知道的。
失去三年，每每提起都是令人傷心的往事。
車開到一半天就下雨了，烏雲滾滾、電閃雷鳴的天氣仿佛映襯了車裏淡淡的哀傷氣氛。
正值下班時間，又下雨，高速公路堵車堵得水泄不通，正好，李陽的電話打來了。
李小瑤抹了一把傷感的眼淚，接起來，“……，哦，你今天不用來火車站接我了，我自己回家就行了。沒事，你不用擔心！”
電話掛了，向美關心地問：“男朋友？”
李小瑤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不是……”
“哎……，你們年輕人現在趕上好時候了，有那麽多選擇的機會，可以一挑再跳，你向姨那個年代別說談朋友不能隨心所欲，連結婚的對象有時候都沒法選擇，運氣好的遇上個對自己不錯的，運氣不好的這輩子基本上就完了。”
李小瑤默默點頭，默默聽著不隨便接話，雖然她非常好奇向美女士的過往，可畢竟是自己的客戶，她不敢第一次見麵就八卦得那麽明顯，顯得不禮貌。
不過也不難想象，像這種豪門深宅裏的女人表麵上看著風光無限，可到底有多少酸甜苦辣隻有她們自己清楚。
唰——唰——
雨刷擦刮著玻璃發出輕微的響聲。
李陽抬眸看著前擋風玻璃外雨霧蒙蒙的天，心裏麵涼涼的。
怕李小瑤被雨淋到，他一早來到火車站停車場等她，沒想到那頭連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怎麽突然就……
臉上流轉著落寞的神色，片刻，他啟動車輛，輕踩油門兒離開了火車站一路往施樂家駛去。
叮咚！
“來了！”
從貓眼裏看到是李陽，他滿身是雨水，頭發都濕透了，施樂趕緊打開門。
她今天有先見之明，看天色不怎麽好又刮大風，放了學沒去圖書館就直接回了家，剛一到家就下雨了。
張望了一下，不見逍遙姐。
“逍遙姐呢？”
“還沒回來。”李陽走進來有氣無力地說。
“還沒回來你怎麽不在火車站等她？她出門前我記得沒帶雨傘，你這怎麽又淋得一身雨？！”
李陽沒有回話，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團黑霧。
本來想在沙發上坐下來，又發現自己身上不幹淨坐下之前又彈了起來，有些不知道手腳該放哪兒了的感覺。
瞧著李陽滿臉陰鬱、魂不守舍的樣兒，施樂將幹毛巾遞給他，關心道：“李陽，你怎麽了？”
李陽蹙著眉頭盯著她，表情糾結不堪，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出來，胡亂摞了一下自己的短發，轉身就要出門。
“我走了，別告訴李小瑤我來過！”
這什麽跟什麽啊？
看他這麽憋屈，施樂心裏跟著著急，“等等！你到底怎麽了，既然都來了有什麽話不能說嗎？”
李陽聞言停住了腳步，蕭索的身軀緩緩轉過來，臉上的表情比剛才更陰鬱了。
“樂，我不想這麽去想的，我一直都對你的印象很好，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我沒辦法不去多想。”
沒想到李陽的話頭竟然在自己身上，施樂蹙起了眉毛，“你想說什麽！”
李陽深呼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曾經坦率表達過對你的好感，如果你沒結婚的話我肯定會追你的。可是你已經結婚了，我對你已經沒有那種想法了，正好這時候你的朋友出現了，我覺得她也很優秀，我想跟她發展男女關係有錯嗎？你不能因為我對你坦誠，你知道了我的想法就宣布我死刑，不僅不能追你，連你的朋友也不能考慮！樂，你這樣太自私了！”
李陽是個性格直接、感情方麵簡單的人，他對施樂和李小瑤都有好感，但一個不能追，一個能追，於是他將心思放在了單身的李小瑤身上。這是男性思維裏比較普遍的現象，而且大多數男人都是這麽想的，隻是不一定都像他這麽“傻”這麽坦白地說出來而已。
可是他的追求之路因為自己的直白受阻了，他不理解、他鬱悶、他委屈，直到今天被李小瑤拒絕，情緒終於有點不受控製了。
“樂，你是不是跟小瑤說什麽了，不然為什麽從那天晚上之後她就不怎麽理我了，之前都好好的，今天下這麽大的雨都拒絕讓我接。”
半張著嘴巴，施樂被李陽說得一愣一愣的，她都已經竭力不摻合到別人的感情之事當中了，怎麽偏偏躺著也中槍？
被平白損了一通，施樂這心裏能高興麽？
向來都不是吃啞巴虧的她怒火中燒，管他李陽之前對她們有多好，現在他讓自己不爽了，她也得讓他不快活。
“李陽，你腦子被地雷給轟了，還是被實驗室毒氣彈汙染了？我有跟你說過不讓你追逍遙姐嗎，如果我真的有心阻止你倆，一早就阻止了還能等到今天大雨天才去挑撥離間不讓你去接她？你以為這是演戲，下雨更能烘托出你悲慘的形象麽？”
“……”
“還有，別什麽事兒都把我扯進來，喜歡我的人多了，他們找不著對象難道都找我負責？我負責得過來麽？你以前愛喜歡誰喜歡誰我管不著，你現在就問問你自己到底喜歡我朋友多少就夠了，別拉不出屎賴糞坑！”
“……”李陽唇角一抽，她這是自己把自己比喻成糞坑嗎？
“如果你要是真有能耐追到逍遙姐，我祝賀你，我祝福你，但前提是得逍遙姐足夠喜歡你，這麽點小事兒就神經兮兮，你要是這麽玻璃心也配不上逍遙姐！”
李陽眼鏡片後的細長眼睛越睜越大，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凶悍的美女，罵人劈頭蓋臉毫不留情麵，比他媽罵他都狠，嘴唇一張一合，想說點什麽又發現自己此時詞窮的厲害。
“樂，你真的沒有說……？”
施樂現在看見他就來氣，小手往門口一指，冷冷地說：“李陽同誌，你可以滾了！”
李陽這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一時衝動犯下了大錯，趕緊雙手合十低頭認錯，“樂，對不起，對不起，我誤會你了，我錯了，你別趕我走，小瑤待會兒還回來吧，我想在這等她。”
“我們的友誼沒有經受住考驗，你的質疑是對我最嚴重的侮辱，我還沒善良到現在就原諒你，要等門外等去，out！”
砰！
不理睬李陽哀求的眼神，她直接將他轟了出去，狠狠關上了門。
咣咣咣！
“樂，快開門！外麵雨好大！”
“你剛才玩惆悵、玩憂鬱的時候怎麽不覺得雨大呢！再喊我就報警！”
心裏氣得不行，早知道連這樣也要被冤枉，她就應該幹涉到底徹底讓李陽那家夥沒戲唱。
想著，她沒地兒撒氣，便給李文森發了一條泄憤的短信，‘作為一個大叔，你的感情事讓小輩躺槍，你覺得這樣對麽！’
許久，那頭才回複，‘大叔也躺槍了。’
施樂氣得牙癢癢，泄憤不成反被氣，這007大叔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較量的，想把他的情緒調動起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逍遙姐到底喜歡他什麽？那麽無聊！
有對比才知道有差距，她立馬給項野發過去了一條短信，‘野，我覺得你其實還不錯，真的！’
那頭立即回：‘抽風兒了？’
‘嗯，你就當我抽了吧！求氣死大叔秘籍！’
片刻，項野似乎很認真地思考了她的問題才回道，‘跟我混，做一個給他發薪水的人。’
噗嗤！
哈哈哈！
施樂終於被逗笑了，不管男人這是不是在變相招攬自己，但起碼聽起來就有解恨的感覺有木有！
這世上，不是給你金山銀山的男人才難得，真正難得的是從審美觀到價值觀都完全相同，而且能在你不高興的時候想盡辦法逗你笑開心的男人。
也許項野不喜歡事事交代，也不擅長甜言蜜語，但至少他在努力與小妞兒看著同一個方向。
施樂這丫頭一高興便把門外的某人徹底給忘了，視頻、看書、做作業，享受著獨處的時光。
一個多小時後，李小瑤帶著袁媽回來了。
下了車一看，大驚失色。
李陽身上的羊毛開衫和牛仔褲整個兒都濕透了，眼鏡框往下滴著水流兒，他像個落湯雞一般站在門口，見到李小瑤從車裏下來，僵硬的臉上才竭力扯出一抹笑容。
“小瑤！”
李小瑤急忙上前扶住東倒西歪的他，“李陽，你怎麽沒進屋啊！？”
“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呢……”
“我沒有不理你啊，外麵下大雨，正好有朋友送我回來我就不想麻煩你了！嘖嘖，你看看你，你怎麽這麽傻！”
現在還不到五月，天氣雖有轉暖可雨水依然很涼，見到李陽嘴唇發紫，凍得渾身直哆嗦，李小瑤心尖兒墜墜的。
“這孩子看起來被淋得不輕啊，不如送醫院吧，正好有車！”
覺得這提議不錯，李小瑤拉著李陽就要上車，不想，李陽卻不動，“阿姨我不能坐你的車，該弄髒了，我沒事兒，一個男人淋點雨算什麽，小瑤回來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心被觸動了一下，三年沒有感受到男人嗬護在乎的李小瑤這一刻體會到了久違的溫暖感覺。
李陽的身影雖不高大，但絕對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空。
“向女士，我估計樂樂很快就回來了，你能不能自己在房裏等她，我想送李陽去醫院。”
向美連連點頭，“快去吧！”
感激地一笑，李小瑤用備用鑰匙打開房門，隨後便追上李陽的腳步，與他一同上了他的車。
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施樂怎麽也不會想到竟然是這個一直站在李文森那邊的她將那兩個人越拉越近。
施樂在臥室聽到樓下有動靜，還以為是逍遙姐回來了，關掉視頻就噔噔噔地下樓了。
沒想到門口不是李小瑤，而是站了一個穿著時髦、氣質優雅的中年婦人。
見到婦人，她第一感覺也是驚了一下，這女人為何看起來這麽眼熟，尤其是嘴唇，很像那個男人。
不可能！
一定是錯覺。
“你是……”
“施樂！”
“你認得我！？”施樂匆匆從樓梯走下來，來到麵前，狐疑地望著她。
向美在路上已經從李小瑤那裏基本了解了施樂的情況，她知道施樂已經不記得她了。
嗬……
正好！
薄薄的唇勾了起來，她突然滿臉憂傷地將施樂抱住，“樂樂，是我啊，我是旋風媽啊！你怎麽把我也忘了！”
施樂有些發愣，旋風媽是個什麽東西？
等等，旋風媽，也就是旋風的媽媽？
天哪，她竟然是旋風的媽媽？自己竟然以前認識旋風媽？
不明真相的樂妞兒一聽是跟旋風有關係的人便興奮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雙臂一攬緊緊回抱住向美，“旋風媽，你怎麽來了！”
隨後施樂又是衝茶又是洗水果，熱情得像個人來瘋。
兩個人聊了很多旋風的事情，因為有共同語言，倒還真像是以前就認識的忘年好友。
“哎，想不到你已經結婚了，若是讓旋風知道他肯定會傷心的。”向美麵露遺憾地說。
施樂心裏也覺得有點遺憾，可事實已經如此也改變不了什麽，“能讓我知道旋風以前喜歡過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他可以找到更好的。”
“你可真是個好孩子！誰娶了你是他的福分，我希望我以後的兒媳婦也能像你這樣漂亮懂事。”
施樂被誇得美滋滋的，三年前旋風欺騙她的真相還有向美逼她跟項野分開的事情全都不記得了，隻知道眼前的旋風媽是那麽和藹、那麽親切、還是旋風最親的親人。
兩個人一直暢聊到晚上八點多，施樂接到逍遙姐說要留在醫院不回來的電話通知，她想了想，便誠意邀請起身要走的向美女士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留宿。
向美欣然答應，“也好，我們晚上還能聊一會兒，想不到跟你這孩子聊天竟然能這麽開心。”
而事實上，要留下來早就是在她的計劃之內了。
深夜，施樂被微弱的講電話聲吵醒。
還以為是做夢，她閉著眼睛聽了一會兒，沒想到聲音不減反強，好像袁媽跟誰爭吵起來了，不過聽不太清楚內容隻知道好像是跟錢有關。
片刻，袁媽走了進來。
黑暗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見她坐起來了，袁媽吸了吸鼻子，聲音裏帶著濃烈的泣音，“孩子，把你吵醒了？”
“旋媽，你怎麽了！？怎麽好像哭了？”
袁媽沒有回話，靜靜地坐到床邊，抽噎聲音更大。
施樂體貼地撫著她的肩膀，“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跟我說說，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難了？”
哄了好一會兒，袁媽才緩緩轉頭，黑暗中撫著她的臉。
“樂樂，其實當我在紐約碰上李小瑤知道你沒死之後便特意來找你了。”
“是呀，我知道呀，這不是好久沒見了嗎！”
“不是的，我其實這次來是想求你件事，我想……，我想找你借錢。”
找她借錢！？
施樂詫異地看著向美老淚縱橫的臉頰，旋風這麽有錢，他家又是豪門怎麽會專門找她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