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開棺

緋雲把自己的猜想跟冷奕勳說了一遍,冷奕勳眼裏滿是驚訝,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她可能……可能想嫁的人是我?”

“應該是的。”緋雲擰住他漂亮的臉頰道:“我真想把爺的這張臉給藏起來,真是禍害啊,為什麽這些人都要以貌取人呢,爺你的脾氣這麽臭,嘴這麽毒,又什麽好的啊,一個兩個都拚了老命想嫁給你。”

冷奕勳難得地好脾氣,沒有拍開她的爪子,眼眸深深:“所以,你該驕傲,你該得意才對,這麽多人喜歡我,想嫁給我,而我,想娶的從來隻有你。”

他的聲音並不見得有多深清款款,可在緋雲聽來,卻是最動聽的情話,這個傲嬌男,很少願意表露自己的心聲,總讓她去猜,偏她這方麵又遲鈍得緊,兩人鬧了不少誤會,能走到現在,實屬不易。

“二爺,你想娶的真隻有我一個嗎?我可告訴你,我很小氣,又善妒,你娶了我,就隻能對我一個人好,之間,不能再有第二個人,通房都不行,這樣,你還願意娶我嗎?”緋雲認真地說道,有些話,還是提前說清楚的好。

“我要有通房,早八百年就有了,想往爺**爬的人還少嗎?”冷奕勳白了她一眼道。

緋雲心中還是有些不安,不過,這種事情承諾也沒有用,前世在大婚時,雙方許下白不離誓言的人還少嗎?還不照樣天天有人出軌,天天有人,小三小四滿天飛,走一步看一步吧,重在人品,也重在以後的經營,婚姻是要靠經營的。

“二爺,我現在很懷疑大少奶奶就是真正的幕後凶手,可是,又很難拿證據,不若,咱們想個辦法,讓她自己露出破綻如何?”把感情的事拋開,緋雲把心思轉入正題。

“哦,想個什麽法子?我可告訴你,不許讓我出賣色相。”冷奕勳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捏著她的鼻尖道。

臭屁男,怎麽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了,可是,不這樣,怎麽才能讓顧清雪露出破綻呢?

“暗中調查吧,總會有法子的。”冷奕勳見她還不想放棄,一把將她攬入懷裏道。

冷奕勳的生母並沒有埋入冷家的祖墳裏,而是在京城郊外的一坐小山坡上,墓地很簡單,孤零零的,隻有一坐墳。

冷奕勳緋雲過來,在墓前擺好祭品,跪下。

緋雲看見,墓碑上,隻寫著故顯妣任婉盈,卻並沒有理國公之妻的名份,不由滿是詫異,正想問,見冷奕勳掀了袍子,緩緩跪下,她被他眼中濃濃的淒涼與哀痛震住,他應該很愛自己的娘吧,聽說當年他娘死的時候,他隻有幾歲,還不記事,正是要娘親的時候,娘卻突然死了,沒娘的孩子遭了多少罪,她不想也知。

那樣強勢的一個人,跪在娘親的墳前時,無助悲傷得象個失怙的孩子。

緋雲的心又軟又痛,很想將他的頭擁進懷裏,安撫他。

“娘,阿奕來看你了。”冷奕勳凝視墳墓半晌,才緩緩說道,聲音低沉舒緩,還淡淡的喜悅,一回手,將緋雲扯到跟前來,緋雲趕緊跪下。

“娘,她是阿奕的,您的媳婦,您看看,還滿意不?她雖然醜了點,笨了點,可很正直善良,還會查案,阿奕很喜歡她。”

我哪裏又醜又笨了,幹嘛在婆婆麵前這樣說我啊,緋雲不滿地瞪冷奕勳,轉臉對墳頭拜了三拜,“婆婆,我是小雲,我不醜,隻是沒有二爺長得好看,不過婆婆,這個世上比他好看的人幾乎沒有,所以,婆婆您就別在這點上糾結了,將就著吧。”

冷奕勳聽了臉上淺淺的,寵溺的笑,“娘,您聽聽,她還說她不笨,什麽叫將就啊,她可是兒子千挑萬選出來的呢。”

緋雲聽了心裏甜甜的,也是,愛他的女子可以從紫禁城排到京城外去了,萬花叢中,他選了她這朵不起眼的小花兒,是天意,或者是緣份。

“婆婆,二爺雖然又傲嬌,又毒舍,還自大得很,可是您放心,小雲不會嫌棄他的,小雲一定會待他好,會把您的那份好,也一並給二爺的。”緋雲燒了三根香,又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香爐裏。

側眼就觸到冷奕勳清湛湛的眸子,眼神清亮灼然,緋雲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垂下頭去。

“娘,您媳婦害羞了。”冷奕勳說著,斂了笑,臉色沉重地說道:“娘,您死得冤,這麽多年,連個正式的墳頭都沒有,您活著時,就苦,死了,還是這麽孤單,兒子一定會為您討回公道,更要完成您生前未境的心願。所以,娘,得罪了,為了給你報仇雪恨,兒子一定要找出殺您的凶手,將他的頭砍下來,祭奠您的亡靈。”

冷奕勳說完,便對著墳頭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

手一揮,山林間立即閃出好些黑衣人,緋雲愕然:“二爺,他們是……”

“是廠衛。”冷奕勳道。

廠衛可是隸屬的,一般由直接統領,算是的私失兼暗探打手。

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機構由冷奕勳領導?

冷奕勳看她一臉疑惑,將她的頭攬在自己的臂彎裏,點著她的額頭道:“想不通就別想,總有一天,會讓你全都知道的。”

他的身世是個謎,冷國公肯定不是他親爹,這點緋雲早就有所擦覺,不然,他也不會那樣對待理國公。

但他的親爹是誰?這個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肯定強過理國公,也怪不得,他根本瞧不起冷國公世子這個身份。

隻是理國公卻防他跟防賊一樣,生怕他搶了世子之位,如今守著彩蓮肚子裏的孩子,就等那孩子一出世,就讓他承爵。

不成想,人家根本就不屑這個小小的國公世子位。

廠衛們挖墳,緋雲默念著往生咒,希望可以安撫逝去的。

冷奕勳默默地隨她一眼念,看她的眼神越溫柔寵溺。

小小的墳頭,很快被挖開,開棺時,緋雲讓冷奕勳離遠一些,怕他接受不了自己的母親現在的樣子。

棺材裏,隻餘一具瘦小的屍骨,緋雲小心的查驗著屍骨,確認確實是一具女屍,年齡在二十一歲左右,從外表看,並看不出生前是否中毒,因為年載久遠,所以,要通過特殊手法來查驗。

緋雲讓人在山坡上挖了個長方形的坑,用柴火煆燒,燒至坑裏的泥土都變紅了,再除去火,用醋兩升,酒五升,乘熱氣蓋草席,蒸上藥一兩個時辰,再等地冷以後揭開草席,再用紅紙傘照著。

“這些你都是在哪裏學來的?”冷奕勳幫緋雲打著紅紙傘,娘的屍骨被她折騰著,他心裏卻沒有一點不適感,他知道,她心裏是尊重自己的親娘的,如此做,也是為了替自己的娘找出死因。

而廠衛,頭一次看到開棺驗屍,他們雖然不知道死者是誰,看見督主和小雲姑娘對死者很尊敬,每行一步驟時,都三拜叩,便默然,知道這是在查案。

“從書上看來的。”緋雲被他問得心頭一慌,雖說他的身世是個謎,其實,她自己又何償不是有說不得的苦衷,總不能說,這些東西都是她前世學來的,沒有喝孟婆湯,所以記憶全在吧,這些人不把她當妖魔收了才怪。

“咦,快看,有裂痕。”緋雲突然在女屍的髖骨處,現有骨裂,骨頭裏,插著一根小小的銀針,這麽多年過去,銀針氧化了許多,但是,還並沒有斷。

她小心地將針抽了出來,抬頭時,就見冷奕勳的臉冷厲的如同裏的勾魂使者,知道他憤怒到了極點。

“一直懷疑她是被人毒死的,就以為她是口服的毒藥,沒想到,竟是有人對她下了毒針。”冷奕勳的出離的憤怒,他淩空拍出一掌,不遠處的一樹碗口粗大樹頓時應聲而斷,所有的廠衛嚇得全禁聲,大氣都不敢出。

“是啊,我也以為,如果是中毒的話,應該是從食物裏下毒的,沒想到,竟然是被毒針刺骨。”那下手之人,手段殘忍狠戾,銀刺骨裂,可見那人頗有些功力,否則這麽纖細的銀針肯定會承受不住而折斷,可見那人是用內力灌入銀針之上,再刺入的。

一個人骨頭被刺裂,身上還總插著一根銀針,行動不便,如同癱瘓,而又不能立即就死,苦苦折磨了兩個多月才毒,那人該有多恨冷奕勳的娘呢?

緋雲將那根傷骨小心地取出,裝入盒子之內。

回城時,冷奕勳一言不,緋雲也不知如何安慰,隻是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他一點溫暖,告訴他,她就在他身邊。

墨竹迎出門去時,就看見二爺黑沉而凝重的臉,頓時感覺烏雲密布,見緋雲也是一臉悲淒,也不敢打擾,便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寧墨軒。

“墨竹,去看看老爺可在家裏?”冷奕勳一進門便道。

“回二爺的話,老爺出了遠門,太太說,是去了順安府收租,過些才得回。”墨竹道。

冷奕勳聽了便一掌擊在桌上,上好的胡桃木桌子頓時被他擊得粉碎。

墨筆嚇得渾身一抖,跪了下去。

緋雲忙扶起她道:“不關你的事,爺心情不好。”

墨竹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緋雲便使了個眼色,讓她出去。

“爺,喝口水吧。”忙了一整天,他粒米未進,緋雲很心疼。

“小雲,是他,肯定是他,隻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冷奕勳象個孩子一樣,按住緋雲的肩,雙眸泛紅,眸中的憤怒與悲傷濃得化都化不開。

“爺,或許不是呢?還沒有證據啊,你先別多想,既然已經查出死因了,咱們還是有辦法找到其他證據的。”緋雲環住他精壯的腰身,貼緊,讓他感受到她和他一樣難受,她的心疼。

“那個不會武功,那根針,是他的獨門暗器,我看見他用過,而且,他內力深厚,府裏也隻有他才有那個本事把銀針無聲無息地刺入人的骨中。”冷奕勳眼中凝淚,聲音哽咽。

“不急,既然查出是他下的手,你還怕沒有機會報複他麽?咱們慢慢來,要讓他死得比婆婆更難受百倍,千倍。”緋雲感同身受,一個自己出生起就叫父親的那個人,竟然是殺死自己生母的凶手,叫人如何不憤怒,如何不傷心?

“小雲,你好好呆在家裏,我出去一趟。”冷奕勳輕輕推開緋雲道。

“你要去哪裏?”這個時候他出去,她真的不放心。

“你別管我,我隻是想出去走走。”冷奕勳擺了擺手,徑直走了出去,背影落漠蕭瑟。

緋雲心裏一痛,盡管他一直對理國公不是很尊敬,但是,到底還是叫了多年的父親,再如何,還是有感情的吧,如今覺他會是殺害自己母親的凶手,他心裏如何不難受?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理理思緒也好。

墨竹偷偷溜了進來,問道:“二爺怎麽了?”

緋雲不知道如何解釋,苦笑道:“二爺心裏不舒服,今天去了郊外,見了。”

墨竹點頭道:“二爺每次去拜祭,都會很傷心,小雲,你就這樣讓二爺一個人出去啊。”

“他不讓我跟著。”緋雲也很擔心,但有時候,心坎得自己努力跨過才行,何況,每個人都有需要獨處的時候,緋雲不想去打擾他。

“那我悄悄跟去看看,可別出事了才好。”墨竹擔心道,轉身就往外走。

緋雲知道她輕功好,不會讓冷奕勳擦覺的,讓她跟著也好。便沒有阻止。

紫蘭端了飯菜進來,見冷奕勳不在,很詫異,緋雲也沒什麽胃口,不想吃。

紫蘭道:“小雲,我感覺大少奶奶不簡單。”

“哦?你現什麽了?”緋雲好奇地問,平素她一般隻跟墨竹說案情的事,很少跟紫蘭說。

“我看見她每天深夜都會去湖邊,一個人站在湖邊呆,也不知是為什麽。”紫蘭道。

“每天深夜?紫蘭你深夜都不睡的嗎?”緋雲驚道。

“笨蛋,我怎麽可能每天深夜都不睡,是偶爾現的啦,前天晚上,我吃多了,半夜肚子還磨磨脹脹的,就起來到外麵走走,結果,就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往湖邊飄,當時沒把我嚇暈過去,便走過去一看,竟然是大少奶奶,你說她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湖邊去做什麽?如是我就留了心,第二天又在那個時辰起來,果然又看到大少奶奶。”

緋雲搖搖頭,她也想不明白。

“要不,今天晚上,我和你一同去看看?”緋雲道。

“我怕二爺罵。”紫蘭撇撇嘴,現在二爺把緋雲看成了掌中寶,深更半夜把她叫出去,讓二爺曉得了,還不剝了自己身上這層皮?

“二爺又不知道,到時候我去叫你,隻說是我叫你作伴的,二爺不會把你怎麽著的。”緋雲道。

紫蘭這才答應了。

緋雲坐在屋裏想了許久,換了一身顏色亮麗些的衣服出了門。

紫蘭詫異地問:“你要去哪?”不是說二爺心情不好麽?小雲怎麽還穿這麽豔麗?

“我出去轉轉。”緋雲道。

冬日的園子裏,花草枯萎,樹葉飄零,緋雲往清和院走去,邊走邊玩,看見一兩隻鳥兒,她還故意撲飛,笑聲清朗,一路上,遇到仆人都怪異地看著她,要知道,世子爺死了才沒多久,三也死了,青兒也死了,接二連三死人,下人們心裏也不舒服,總感覺死氣沉沉的,烏雲籠罩。

這位小雲姑娘卻如此喜笑顏開,卻實有點不合時宜,有大膽的忍不住問

“小雲姑娘,什麽事這麽開心啊?”

緋雲便臉一紅道:“沒什麽。”可還是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喜上眉稍的樣子讓人看了很刺眼。

有人不甘心,繼續問,也有人道:“還有什麽啊,二爺要成親了啊,聽說,就是娶她當正房二奶奶呢,你也不想想,她以前是什麽啊,人人喊打的小掃把星,最低等的奴才,如今一躍而成正經主子,是飛上枝頭當鳳凰啦,能不高興麽?”

“這倒也是,不過,她也過得不容易,隻是能當上正房,怕也是整個大錦的頭一例吧,何況還是嫁給二爺那樣優秀的人,這要傷多少的心哦,多少人會哭暈在自個的閨房裏哦。”

對周圍的議論,緋雲很高興,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看見一個相熟的,她忍不住拉住別人咬耳朵:“告訴你,我要成親了,就是下個月初十,二爺要娶我當二少奶奶啦。”

那丫環一臉錯愕,半晌才忙恭喜道:“恭喜啊,小雲,你太幸運了。”說著,一溜煙兒跑了。

緋雲靜靜地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冷笑一聲,如果顧清雪為了能嫁冷奕勳處心積慮多年的話,自己要嫁的消息肯定讓她再也坐不住,肯定還會有行動的。

一會子,得讓墨竹幾個再加把子勁。

雖然有不少人不太相信緋雲的話,但後來,主管寧墨軒的白菊派了不少人上街采買貨物,大多都是婚慶所用,而且,還見著府裏前來道喜的,都會打賞,賞錢還很豐厚,二爺下月初十迎娶小雲姑娘的消息便在整個理國公府裏傳遍了,就連老太太也派人來問。

卻沒找到冷奕勳的人,他下午出去後,就一直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