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寶洋行,賀煒亭看著手中的情報,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請報上顯示特高課在陸雲澤抵滬當天,派出六名特務行刺。這個情報和同仁醫院的六具特高課屍體是吻合的,證明情報準確無誤,但陸雲澤第二天報到後,沒有主動說起,就連安排他調查死者身份和死亡原因時,他都沒有主動說起。而且陸雲澤抵滬的時候,軍統派人去接,那名特務回複沒有接到人,當時賀煒亭沒有多想,目前來看,很可能是陸雲澤感覺到有危險,才沒有和接他的人碰麵。想一想門口的兩次襲擊,都和陸雲澤有關,完全可以解釋特高課繼續在刺殺他。但陸雲澤為什麽不說出這一切,還認為是神秘基地所為?
委任狀是真的,之前也有電報通知,這一切不可能作偽。賀煒亭翻出那六具特高課屍體的報告,看到上麵寫著兩種子彈擊殺。一般人不會在身上帶兩把不同的手槍,那樣的話子彈不通用,所以殺人的現場應該有兩個人,要是其中一個是陸雲澤,另一個人是誰呢?陸雲澤到底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才沒說,還是這人根本是冒名頂替的?要是因為另一人才不能開口說,那麽另一個人的身份是什麽呢?能夠令人忌諱,不敢說的,除了特高課的人,就是地下黨,既然特高課的人要殺他,那麽救人的就絕不會是特高課,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性,地下黨的人。
賀煒亭命人發電報,查詢陸雲澤在上海有沒有什麽親朋好友,同時讓陸雲澤來匯報情況。
陸雲澤進入辦公室,看到賀煒亭正在寫字,賀煒亭提起筆,道:“雲澤,來看看我寫的字怎麽樣?”
紙上寫著四個字,領袖耳目。
“好字,筆鋒強勁,猶如金鉤鐵劃。”陸雲澤認為賀煒亭寫的字有股軍人的銳氣,確實很好。
“幫我想想下一句應該寫什麽。”賀煒亭拿著毛筆,期待地看著陸雲澤。
“局座,我才疏學淺,就不獻醜了!”
“你呀!太謙虛。”賀煒亭將毛筆放下,問道:“這兩次襲擊的人查清楚了嗎?老板很關心這件事。”
“還在追查。”
“你和沈丘要盡快抓到那群人,同時不要放鬆對地下黨的監控,認出一個抓捕一個。”
“是。”
“雲澤,你先出去吧!”
陸雲澤離開辦公室,賀煒亭在紙上寫下四個字,兄弟手足。
領袖耳目,兄弟手足。這是戴笠在洪公祠特訓班教室裏寫下的對聯,就掛在教室中。陸雲澤的資料顯示,他是洪公祠特訓班第三期成員,不可能沒看過這副對聯,看到領袖耳目四個字,不知道下聯,明顯沒去過洪公祠特訓班。
洪公祠特訓班是專門訓練特務和殺手的組織,戴笠開辦的第一個特務訓練班,每期半年。對外名稱叫“參謀本部特務警員訓練班”,因設在洪公祠,才被人稱之為“洪公祠特訓班”。培訓班的課程很多,包括槍械、爆破、毒物、通訊、駕駛、攝影、行動術、偵查學、軍事情報學、高等警
察學、武裝鬥爭。軍統的骨幹不是黃埔軍校的,就是各種特務訓練班出來的,洪公祠特訓班更是具有代表性的一個,優秀者會受到委員長和戴笠的接見。陸雲澤就是其中的優秀成員,受到過接見和嘉獎。這麽優秀的一個人,忘了戴笠老板的對聯,不會有任何人相信。
沈丘收到命令,立刻來見賀煒亭。賀煒亭命令道:“你立刻帶人將陸雲澤抓起來。”
“啊?”沈丘以為自己聽錯了,賀煒亭是站長,具有在上海站具有無上權威,但陸雲澤也不是普通特務,而是戴笠老板親自派下來的副站長,沒有戴笠老板的命令,直接抓人是越權。
“局座,你說要抓陸副站長?”
“不是,你配合陸雲澤查清楚襲擊者的身份。”
“是。”
“陸副站長畢竟剛剛到上海站,對上海不熟悉,你要多配合他,讓人關注他每天都和誰見麵,做了什麽,知道嗎?”
沈丘試探地問道:“局座,您的意思是監視他?”
“是配合,不是監視,首要條件就是不要讓他感覺到被監視。”
沈丘了然,還是監視,隻是千萬不要被發現,在被發現和放棄之間選擇,就選擇放棄。
“你出去配合陸雲澤,讓郭鶴翔過來。”
沈丘去找陸雲澤套近乎,隻有兩人關係好,總在陸雲澤身邊才不會令人懷疑。
賀煒亭可以確定陸雲澤是假冒的,隻是不知道這個假冒的人是誰,因為特高課不斷暗殺,地下黨的可能性最大。直接抓住陸雲澤沒問題,戴笠老板那裏也可以解釋,隻要將陸雲澤押送到南京,戴笠老板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所以這不是問題,搞情報工作的人員都喜歡放長線釣大魚,隻要陸雲澤還留在軍統中,想抓他隨時都可以,還可以通過他找到更多的地下黨,甚至將在上海的所有地下黨一網打盡。
“局座,您找我?”郭鶴翔走進辦公室。
“你馬上去南京找戴笠老板,將陸雲澤的檔案和照片取來,此行目的不要告訴任何人。”
“局座,為什麽要拿副座的檔案?”郭鶴翔心中好奇,想知道答案,方便傳遞給日本人。
“你不知道軍統的規矩嗎?去辦事。”賀煒亭直接嗬斥。
軍統有自己的規矩,無論職位高低,對不屬於自身範圍的工作,絕對不許看,不準聽,不準問,郭鶴翔逾越了!
晚上,陸雲澤離開通寶洋行,剛走到門口,沈丘從後麵趕了上來,問道:“副座,晚上有安排嗎?沒有安排的話我請您喝酒。”
“有安排了!”陸雲澤回答的時候,注視著街上的環境。實在是暗殺得太頻繁了,一不小心就會被幹掉。
“副座,現在太不安全,我讓幾個兄弟保護您。”
陸雲澤剛要拒絕,發現街的盡頭有人探頭出來,又立刻縮了回去。陸雲澤的眼神很好,認出此人是自己被狙擊的時候,出現在飯店上的人,現在監視自己
,明顯是要對自己不利。陸雲澤真是忍無可忍,每天都有暗殺,換了誰也沒法忍。
“沈隊,我怎麽沒看到郭副隊長呢?他和部隊那塊協調得怎麽樣?”陸雲澤下午沒看到郭鶴翔出現,特高課是日本的情報組織,無法徹底摧毀,就算是殺十個人,日本還能派來一百人,單槍匹馬不可能戰勝,頂多是給特高課找麻煩,讓他們感覺到痛。但郭鶴翔隻是一個人,被殺就徹底死翹翹,無法惦記自己了!
“郭副隊長回南京了!”沈丘隻知道郭鶴翔的去向,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心中雖然有一些猜測,卻絕不會和陸雲澤說。
陸雲澤指著又探頭出來的特高課成員,道:“看到那個人嗎?他在監視我們,馬上抓住他。”
那人見陸雲澤指向自己,知道暴露,撒腿就跑。沈丘命令道:“吳起、程誌,你們保護副座,其他人給我追。”
陸雲澤道:“你們跟我走,去前麵堵截。”
兩人跟著陸雲澤去堵截,結果三拐兩拐,卻將陸雲澤給弄丟了!他們拿著槍,四處尋找副座,被沈隊長派來保護人,結果副座丟了,要是副座出事,他們會接受嚴厲的懲罰。
軍統有特別監獄和拘留所,不僅用來關押敵對人員,也關押違紀的特務,要是特務犯了錯,輕則關禁閉,嚴重點就判刑,最嚴重就是無期徒刑和槍斃。
陸雲澤甩開軍統的人,去找特高課的麻煩,既然郭鶴翔命好,暫時沒機會幹掉他。那麽特高課就要承受陸雲澤的怒火,哪怕隻是殺幾個日本特務泄憤也好。
特高課的特務跑得飛快,轉了幾個街道,將軍統的人都甩開。雖然沒有觀察到陸雲澤的去向,不過負責監視的又不是他一個人,還有其他特務。這人的臉上帶著不屑的笑容,暗自嘲笑軍統的人員,人再多抓不住自己有什麽用。他收起槍,混入到人群中,現在軍統的人就算趕過來,也認不出自己了!
當他經過一條小路的時候,突然有人一把將他拽進小路。特務伸手去摸槍,對方的手更快,直接將他的槍拔走。特務一驚,對方的動作太快了!他提膝去頂對方,卻被對方甩在地上。
特務被巨大的力量帶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剛穩住身體,正要蹦起來繼續反擊,一把槍已經頂在腦門上。
“是你。”特務發現襲擊自己的竟然是陸雲澤,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跑到了前方,還正好埋伏在自己離開的路上。
“為什麽要殺我?”陸雲澤很好奇,自己又沒有去炸日本的靖國神社,用得著一次接一次的暗殺嗎?大家都是搞情報的,至於這麽拚命嗎?如果說第一次暗殺是因為陸雲澤身上鋼筆所帶的信息,那麽既然已經失敗,特高課就應該分析出情報可能傳遞出去,繼續暗殺完全失去任何意義,為什麽還不顧一切地暗殺,哪怕因此和軍統直接交火也在所不惜呢?隻有一個可能,就是陸雲澤身上還帶有秘密,這個秘密是特高課不惜一切代價也需要掩蓋,但這個秘密是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