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我大叫一聲坐了起來。

“好了,活過來了活過來了”

“被這家夥嚇了一跳還好這小子命大”

“什麽命大?應該是教官厲害,背過氣的都能救回來”

……

我迷惑地看著身邊一群陌生的兵,發著愣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當兵的沒什麽好奇怪,奇怪的是這些兵跟我印像中的兵不一樣……沒有了誌願軍的棉衣棉帽,特別刺眼的還是他們軍帽上紅色的五角星和領章

他們是誰?是中國的兵不錯,但絕不是誌願軍,誌願軍不允許戴五角星和領章的難道我因為掩護金秋蓮逃跑而被抓到特種部隊來了?

正想著,頭部又是一陣暈眩,渾身一軟再次躺倒在地上。隱隱聽到有人叫道:“沒事了,他就是脫力,抬回去休息兩天……”

脫力?休息兩天?

我有些糊塗了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小**,身上蓋著一層薄被,四周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不過我還是可以從身旁傳來的鼾聲和呼吸聲判斷出周圍有人。

這是在什麽地方?大牢裏?俘虜營?政治處?

能想到的地方我都想了,可看起來都不像,因為我身上蓋著的被子似乎質量不錯,比我在戰場上用的行軍被可要好多了。有哪個犯人用的被子會比在前線打仗的軍人用的還好啊

疑惑的站起身來,愕然發現幾縷月光透過床頭的玻璃窗在我麵前的地上灑下了一層薄窗……

玻璃窗啊

看著窗戶上那幾塊完好無損的玻璃,我感動得差點就掉下眼淚。在朝鮮戰場上,能用得起有玻璃窗的房子基本上隻有師長、部長一級的幹部了,而我現在就在這樣的一間房子裏睡大覺

借著月光看看周圍,整齊而統一的牙杯、毛巾,幹淨的地麵,靠近房門的位置上還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排步槍……

於是我終於可以確定這是兵營,隻不過,那些步槍我從來就沒有在朝鮮戰場上看到過。

也許是這幾年打戰時養成的習慣,我第一反應就是快步走到槍架上操起了一把步槍,“嘩嘩……”幾下就拉了幾下槍栓。有點類似M1步槍的半自動步槍,不過沒子彈

“哇”

身後的驚叫讓我條件反射的一個轉身就把步槍對準了目標。

“別開槍別開槍”對方很識趣的舉起了雙手。

其它人很快也醒了過來,一個接著一個的從被窩裏探出了腦袋愣愣的看著我。

“我說崔偉,你不會是吃錯藥了吧”過了好半天才有一個嘶啞的聲音衝著我叫道:“三更半夜的端著把槍嚇人,那槍有子彈嗎?”

我並不在乎槍裏有沒有子彈,因為就算沒子彈我也可以輕易用它把對手幹掉。在戰場上打滾了三年多,對於這一點我還是很有把握的。但對方一下就叫出我的名字,則不由讓我呆愣當場

“你們認識我?”我問了聲。

他們並沒有理我,而是衝著被我嚇得舉起雙手的那名戰士哈哈大笑:

“瞧順子那副孬樣”

“順子才剛當上兵沒幾天就做俘虜了?”

“剛才是誰在雄糾糾氣昂昂的喊著要給越南人一點顏色看看來著?英雄氣慨都到哪去了?”

……

越南人?我聽著就更是糊塗了

“搞什麽鬼?這時候還不睡覺”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喝罵,接著砰的一聲,一個黑影就闖了進來。

我不假思索的往旁邊一讓,左手抓住對方的手往後一拗,右手抓著步槍往他脖子上狠狠一壓,就將他頂在牆上半點也動彈不得。這時候隻要我右手再一用力,就可以將他的脖子生生扭斷

“崔偉你瘋啦……”

“他是教官快放手”

“他還救過你的命,快鬆手”

……

其它人見我不像是在開玩笑,趕忙七手八腳的圍了上來勸解。

聽著他們的話,我才半信半疑的鬆開了手,疑惑的問了聲:“這裏是哪裏?你們是誰?”

周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沒有說話,隻有教官彎著腰捂著脖子痛苦的咳嗽著,看來剛才那一下的確壓得他不輕

“把他……”教官咳了兩聲,艱難的說道:“帶到……禁閉室去”

我決定先搞清楚狀況再說,所以沒有反抗,否則這裏麵的十幾個人還真不是那麽容易抓住我並繳了我的槍。

禁閉室這玩意我還沒呆過,之前也就以為不過是關關而已,進來後才知道這地方隻有一米高一米寬,隻能蹲著或是坐著,就像被強行關在一個箱子裏一樣連伸個懶腰都不行。而且烏漆麻黑的不見一點光線。隻有送飯時,才會在牆角打開一扇小門露出一點光線。

開始還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在上甘嶺那樣的坑道裏我都能呆個十幾天,這還不是小菜一碟。但幾個小時後我就感覺到了與坑道完全不一樣的痛苦:坑道裏至少還有人說說話,至少還可以躺著睡睡覺,可是在這裏麵,無時無刻不感覺到壓仰,那感覺就像是你想伸伸腳、伸伸手,卻怎麽也伸不開,所有的煩悶和不快都隻能憋在心裏越積越多。

好在我很快就找到了方法,試著讓自己靜下心來想別的事,接著很快就把煩悶一絲一絲的抽掉。我想,這該是與我有過在坑道裏與敵人鬥爭的經驗有關吧

這是什麽地方?他們都是什麽人?金秋蓮呢?她現在怎麽樣了?

這些問題始終在我腦海裏跳來跳去。我不斷地回憶著努力讓自己想起所有的事。終於想起自己和金秋蓮兩人跌落懸崖,然後就到了這裏。

我奇怪自己還沒死,而且似乎還成了某支部隊裏的一個兵他們會知道我的名字,卻不知道我是個團長,見到我也沒有敬禮……

這些兵的打扮似乎有些怪,還有那些槍,我確定自己以前從沒有見過那麽奇怪的槍等等,朝鮮戰場上的半自動步槍似乎就隻有美軍的M第一支製式列裝的半自動步槍,似乎是56式半自動步槍,難道那就是56式?

想到這裏我的腦袋不由嗡的一下就炸開了,56式步槍是在50年代末才裝備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而朝鮮戰爭在53年就結束,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又來到另一個時空了?

接著朦朦朧朧的又想起在掉下懸崖後,又掉進了那個長滿了大蒜和艾蒿的山洞,不由渾身一軟,無奈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很明顯,這不是現代那些兵的軍裝不對,槍也不對。

既然我還沒死到了另一個時代,那麽金秋蓮呢?是死了還是跟著我一起來到了這時代?

我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她好不好,即使是死了我也要看到她的屍體但命運偏偏就是這麽會捉弄人,它就像是要磨平我的棱角、我的脾氣似的,把我關在這什麽人也接觸不到的禁閉室。

我急切的想知道金秋蓮的情況,這讓我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心情再次掀起了驚濤駭浪,我踢著鐵門想要出去,我對著鐵門大喊大叫,可是除了大鎖與鐵門碰撞時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外,什麽回應也沒有。

就在我放棄了這個無用之舉打算聽天由命時,鐵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刺眼的光線照得我眼睛一片雪白,這時我才意識到已經到了白天。

在鐵門外等著我的是那個教官,我認得他左額上的一條刀疤,此時正臉板板的用一雙狼一般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我。似乎在不服氣昨晚一招就讓我給製服了,現在還想比試比試。

其實我心裏還是覺得挺對不住這個教官的。從那些兵勸我的話,我好像還是他救活的。可轉眼間我就讓他在部下麵前丟了麵子。雖說在當時他沒有防備,但一招就被我製服,而且還那麽狼狽,怎麽都有些說不過去。

但我也知道,在部隊裏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膽小懦弱的怕死鬼,所以一步不讓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教官牙關咬了咬,冷冷的丟下三個字:“跟著我”說著轉身就走。

這時我才發覺自己身上隻穿著一個褲衩和背心,那副邋遢相與教官全身筆挺的軍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這時的我也顧不上那麽許多了,跟著教官在陰森而又狹窄的過道裏拐了兩個彎,走出大門時雙眼再次被陽光照得眼前一花

在我漸漸適應過來後,我終於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一排排整齊的紅磚瓦房,陳舊的牆上用一個個大字寫著口號,批著偽裝的解放牌軍車間或其中,黃土壟實的廣場一眼望不到頭,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正在其中進行著各種操練,有的在走正步,有的在練習拚刺,有的在打靶。口令聲、哨聲、槍聲此起彼伏……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真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還是有些無法接受——我再次來到了另一個不屬於我的時空,希望這一回,不會再有上次那麽慘烈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