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戶，你看，本公子是不是和謝…昭王殿下還長得蠻像的？”
顧昀靠在車壁，笑吟吟地問道。
竟是烏龍了。
沈覓拽走顧昀的動作太快，讓他的暗衛以為她是刺客。
而他的暗衛，是雨組織裏僅次於暗翼的四人。
…有錢就是好。
情況弄清，和顧昀一起坐上回長安的馬車。
沈覓第一個問題就是，“顧公子怎麽在此處？”
她在馬上遠遠看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從祠堂走出，默認那人就是謝雲祁了。
…才會抓，啊不，救錯人。
顧昀一笑，“沈千戶怕是不知道，硯妃娘娘是我姨母。”
那天章回說到顧昀的時候，隻說他母親生他時難產去世，且差點一屍兩命，並沒有說他母親的身份。
沒想到，竟也是渝州硯氏女？
那麽…
“顧公子和謝…昭王殿下是表兄弟？！”
顧昀頷首，才有了長得像不像的那一問，又補了一句，“可惜官商有別，我們不熟。”
沈覓不好意思說不像，“像…吧。”
他確有如畫的眉目，沈覓晨間就注意到了。
隻是，她根本不知道謝雲祁現在什麽樣子。
十年前一別，她未曾再見過他。
謝雲祁在她的印象中，始終還是那個紮著雙髻的十一歲小娃娃。
不過，她想象中的謝雲祁，是和麵前這個人相像的吧。不然方才也不會隻看一眼，便伸手將人拉上馬背。
“公子。”暗衛前來複命，“暗翼四人已到祠堂，見堂中無人便埋伏下了。”
顧昀頷首，“好。你們兩兩一組，守住通往祠堂的兩條路，若是遇到殿下的車馬，一定攔住。”
卻是使了個“你們不用管，回來悄悄跟著我們，但是別讓她發現”的眼色。
暗衛怔愣片刻，點頭退下。
“勞煩公子了。”沈覓抱拳。
“害，還不是為了本公子那倒黴表弟，應該的，都是應該的。”顧昀擺擺手，“倒是沈千戶，還挺緊張殿下的，都分不清本公子和殿下，還專門趕去要救他。”
顧昀是在試探她？
當然是。
沈覓以為他是對她身份有所懷疑，但顧昀是在試探他對謝雲祁的感情。
沈覓理了理“沈覓”這個身份該和謝雲祁有的聯係，才再開口。
“在下今日出城為章將軍辦事，歸來途中剛巧偷聽到殺手的對話，說要刺殺殿下，便來了。北境之戰中昭王殿下多次帶兵支援，北境軍上下自是要知恩圖報。”
沈覓斟詞酌句道。
顧昀沒從她這話裏聽出一點端倪。
“說起來，沈千戶身為女子投軍報國，讓人欽佩。聽說沈家軍裏，還有個更有名的女子。”顧昀想了想，認真打量著她問道，“沈家大小姐，沈若雨，不知千戶是否與她相識？”
這個問題，在她穿上沈覓的馬甲時就已準備好答案。
“在下是兩年前沈大小姐戰死後才參軍的，未曾有幸謀麵。”
沈覓斂眸，“在下也曾十分仰慕這位大小姐。可惜，她竟落得一個戰死沙場，屍骨無存的下場。”
仍是答得滴水不漏。
顧昀似是遺憾的搖頭，“是可惜了，早年聽說沈大小姐與昭王殿下是有婚約的。如今殿下已雙十又一尚未婚配，也不知是不是在等著沈大小姐？”
謝雲祁等著她？這大概是她最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沈覓垂眸，“婚約的事情似是聽過，昭王殿下怎麽想便不得而知了。”
顧昀聳了聳肩，“我還以為沈千戶來自沈家軍，能有一手八卦呢。”
沈覓抬眸看著顧昀笑了。
想起章回說這人最八卦，經營青樓多半是為了搜集長安城裏最新鮮的瓜。
她最近真是被江聿珩搞得草木皆兵了。
馬車停下，她掀了簾子，“顧公子，客棧到了。”
已是戌時正，趕不及在城門下鑰前回去。
今日隻能在外麵宿一晚。
等外麵不再有聲音，沈覓悄聲出了房門，往院中的馬廄去。
她總還是放心不下皇陵那邊，準備溜回去看看。
沈覓腳步輕輕的穿過黑黢黢的院子。
有鳥撲扇翅膀的聲音，一個銀白色影子從天上落下，落到不遠處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人肩上。
“顧公子？”沈覓疑惑出聲。
顧昀似是沒想到院內還有他人，手上的小竹筒掉在了地上。
沈覓站在原地未動，耳朵微顫，聽到了黑夜裏的聲音。
卻是不由自主地攥住了拳頭。
那四個暗衛，竟然還在？他們沒有留在通往皇陵的路上？
“沈千戶屋裏燭火都熄了，怎麽又跑出來了。”顧昀定了定神，轉身看著沈覓道。
心想這弟妹實在是太嚇人，來無影去無蹤，跟個鬼一樣。
剛準備彎腰去撿地上的小竹筒，卻被沈覓一個大步邁上前，眼疾手快地先撿了起來。
沈覓笑著把玩著，“沈某不過是餓了，想出來找點吃的，沒想打擾了顧公子。”
顧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若是沈覓打開了竹筒，看到這給謝雲祁的字條…
“雲祁：汝妻在吾手，速送五萬兩銀以贖。彼於途遇欲刺汝之人，急切若狂。且彼未攜高川，恐行事不順。此外，店帳在此，視汝有無良心。昀”
…不知會是什麽反應。
若被看到，他今日說的跟謝雲祁不熟的話不就被拆穿了？
更甚的是，若是沈覓沒看出玩笑的語氣…
是不是還以為他要綁了她？
“這麽巧，在下也餓了，一起？”
顧昀笑著伸手去接，沈覓手一閃躲開了。
他臉上笑有點掛不住，下一瞬沈覓一抬手把東西扔了過來，“好啊，顧公子先忙完。”
顧昀趕緊抓住竹筒綁在海東青腿上。
不敢耽擱，拍拍後背催它起飛。
胖乎乎的海東青沒討到吃的還被逼迫著啟程，不滿的咕嚕一聲，才驕傲地扇了扇翅膀飛入夜空。
夜已深，客房的燈幾乎都熄了。
大堂裏守夜的夥計趴在櫃台上睡得七葷八素。
兩個人對視一眼，自己往夥房方向摸去了。
沈覓沒打誑語，她確實餓了。
帶的糕點被小姑娘廢了，晚上也沒來得及吃。
在廚房裏翻出來兩個饅頭，就著點鍋裏的剩菜，沈覓迅速填飽了肚子。
抬頭看了一眼顧昀，“顧公子吃不慣？”
顧昀無奈點頭。
他是擔心弟妹亂跑才跟來的，其實不餓。
且這饅頭剩菜，他確實吃不下。
沈覓抬眸望了他一眼。
下一瞬，上前一步，袖中短刀出鞘抵住顧昀胸口。
“顧公子，你到底是誰？為何會出現在皇陵？又是在給誰通風報信？”
顧昀，“…”
原來弟妹方才就在懷疑他了。
顧昀無奈，“我還真是顧昀…”
話未說完，一記手刀打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