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一抹曦霞悄悄擠進他們的窗棱,顧予濃睜開迷蒙的眼眸,卻發現阮廷羽竟然已經醒了,那雙如墨海的深眸正幽幽的注視著她,弄得她一陣心跳加速。

“你……醒了?”她的臉蛋上泛起羞赧的紅暈,可阮廷羽耳中卻聽一陣低低的腳步聲,那分明是從外麵傳來的。

“糟了!他們找來了!”他不禁發出一聲低呼,拉起還睡眼惺忪的顧予濃,就跳下了床。

一開始還不明就裏的顧予濃,立刻就清醒過來,阮廷羽口中的“他們”肯定是指汪涵的手下。

阮廷羽正在搜尋衣服,才發現他的衣服早已在昨晚被顧予濃剪碎,現在成了破布條。

現在根本不是他猶豫羞赧的時候,他拉起顧予濃就拉開窗簾,打開窗子。

顧予濃驚恐的瞪大眼眸,這裏是三樓,雖然不算太高,可也足夠將她那兩條腿摔成殘廢。

“你打算從這跳下去?”

“要不然呢?你想留在這等著他們把你當成槍靶子?”

阮廷羽不屑的掃過予濃的臉頰,他的上半身沒有穿衣服,除了肩膀纏著一些繃帶,其餘地方都露出健碩的肌肉,即便是在危機時刻,也足以讓顧予濃臉紅耳赤。

看到她粉白的耳根竟然漲得通紅,他不禁鄙夷的嗤笑一聲,然後縱身從窗台跳了下去,嚇得顧予濃心髒猛得一窒。

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阮廷羽計算精準,剛好跳都樓下的一輛垃圾車上,眼看汪涵的手下就要找到這間房間,顧予濃再無時間猶豫,隻好也跟著跳下去。

垃圾車裏堆滿的各種垃圾,倒是很好的墊子,將他們兩個給安全接住,可就氣味實在難聞,顧予濃揉了揉屁股,又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鼻子,才發現阮廷羽的頭發上,不知何時掛了一根掃帚苗,原本俊帥飄逸的發型也變得有些淩亂,徒增了幾分滑稽。

“嗤!”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粉嫩的唇畔揚起一抹甜甜的弧度,一瞬間,阮廷羽竟覺得自己的心跳亂了兩拍,他連忙別過眼眸,不再看她。

“我們下步怎麽辦?”顧予濃斂了笑容,現在她竟然開始陷入他的逃亡,這是她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可又偏偏覺得理所應當。

“去市場,弄件衣服穿穿!”他說的風輕雲淡,臉上卻泛起一絲淺淡的紅潤,原來他也有害羞的時候。

兩人趁垃圾車停下來的時候,縱身跳了下去,這附近就有個早市,很早就有人開始做生意,顧予濃為阮廷羽隨便選了一件體恤和一件運動外套,她發現自己手上的現金越來越少了,便在周圍的自動提款機裏取了兩千塊錢。

一直躲在胡同口的阮廷羽凍得唧唧索索的,一見顧予濃提著大包小包回來,就迎了上去,“怎麽買這麽多東西?”

看著這麽多吃的用的,他濃密的劍眉不禁微微蹙起。

“沒多少啊?就是你的衣服,還有一些吃的喝的還有藥物,你的傷口需要及時處理。”

阮廷羽想起她昨晚買藥時,已經幾乎沒什麽現金了,不覺疑惑,“你的錢是從哪來的?”

“切……還能是哪來的?難不成是搶來的?”她不明就裏的彎起唇角,卻見他皺著眉,眸中含著一絲無奈。

“怎麽了?你快說話啊?我……是不是又犯了什麽錯誤?”她最怕的就是他這幅神情,自己已經成了他的拖累,現如今在犯錯誤,就太不應該了。

“你在提款機提款了?”

她忽然恍悟,如果汪涵夠聰明,就會從提款機的位置查到他們所在的位置。

“那……那該怎麽辦?”顧予濃眼眸中沁出一絲焦慮,卻聽阮廷羽鎮定自若的回答,“先吃飯,然後我們離開這裏!”

阮廷羽受了槍傷,身上有些微微發熱,其實本無胃口,可為了能盡快恢複體力,他強迫自己吃了一個麵包和一袋牛奶。

兩人吃完早餐,便匆匆上路,阮廷羽攔下一輛出租車,才上車,就聽他說道,“大叔,去城南半山別墅。”

“咱們為什麽去哪裏?”顧予濃幽幽的問道。

“那裏是汪涵的老窩,現在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們去哪裏等汪涵回家,這一次,我一定捉住這個混蛋!”

阮廷羽不禁咬牙切齒,第一次發覺自己的本領實在太少,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汪涵的追殺,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找到杜莎莎,原來,自己一直抗拒的那些能力,竟是唯一可以幫助自己的途徑。他甚至有些後悔了,當初他為什麽不願接受二叔的安排,今早熟悉傾城的內部事務,現在也就不會如此被動,讓汪涵打的團團轉。

很快,出租車就載著二人來到了城南半山別墅,這裏環境清幽,倒是度假的好地方,可此時顧予濃根本無心欣賞這裏的美景,隻是小心翼翼的緊緊跟隨著阮廷羽的步伐。

阮廷羽高大的身軀看上去有些微微佝僂,他還在發燒,卻為了找到杜莎莎而拚盡全力,顧予濃心中莫名的泛起漣漪,一絲情愫悄然產生。

兩人就埋伏在汪涵家後院的車庫裏,這裏沒有監控,更無人把手,倒是休息的好地方。

趁著汪涵還未回家,阮廷羽輕輕坐了下來,他的身體已經有些虛軟,隻是苦苦支撐罷了。

顧予濃看在眼裏,不覺心髒微微抽痛,“來,我幫你再看看傷口吧?”

阮廷羽本欲拒絕,卻因為身上滾燙而無力推開她,隻能任由她一點點解開他的繃帶,果然,昨晚那道淺淺的血痕已經變得紅腫潰爛,傷口在發炎,所以他才會發燒。

顧予濃又連忙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脖頸,手指不覺被他的體溫灼得一抖。

“你燒的很厲害!這樣下去,別說是抓汪涵,就是要自保都是問題!走,我們還是去警察局吧!至少警察會幫助我們的!”

她扶住他微微戰抖的身體,開始勸解,卻被他一把推開,“滾開!要去警察局,你自己去!傾城的事情不能曝光,我不能讓我二叔的公司處於危機!至於汪涵,我自會想辦法除掉他!”

“除掉?”顧予濃對他的話感到一驚,“你打算殺了汪涵嗎?那是犯罪啊!”

“你要是怕了,可以走!我才不在乎呢!你們都走吧!反正我從小到大,你們就都拋棄我!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的嘴唇發白,整個額頭都沁滿細密的汗珠,他在說什麽?顧予濃愕然的看著他,如果她沒有猜錯,他可能已經被高燒折磨的有些神誌不清、語無倫次了!

“阮廷羽……阮廷羽……你在說什麽?什麽從小到大都拋棄你?誰拋棄你?”

阮廷羽的眼眸漸漸閉上,再不肯睜開,仿佛在夢魘中痛苦的掙紮,“爸爸……媽媽……外婆!你們都去哪?為什麽一個兩個的都不要我?是不是我犯了什麽錯誤?不要……不要離開我!二叔……你……你不要逼我!我才不要成為黑 社會!汪涵……你個混蛋!你到底把杜莎莎藏到哪去了?”

他的話亂七八糟,卻又充滿哀痛,一抹悲傷莫名的襲上顧予濃的心頭。沒想到,他的身世竟然並不比她好多少,甚至更加淒涼。

她用冰涼的手指輕輕擦拭他額頭上的冷汗,才讓他從滾燙灼人的溫度中得到一絲緩解。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嗓音中帶著些許傷感,在她耳邊哀求,“不要離開我……求你!”

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開,卻又在聽到他那句話的一瞬間,僵硬在他懷裏,任由他緊緊擁抱,也許,就讓他享受這最後一絲溫暖吧!

隻聽哢嚓一聲,一道光線射了進來,車庫的大門居然洞開。

她根本來不及抱著他轉移,隻能任由自己和他暴露在陽光之下。

驚恐與絕望漸漸籠罩過來,讓她胸中無法呼吸,整個人都沉浸在恐懼之中。

“廷羽!”就在顧予濃萬念俱灰的一刹那,卻聽到了陶啟的聲音,隻見逆光中,陶啟和一群人走了進來,就在陶啟身後,有一個身材高大、氣質冷峻懾人的男人,也走了進來。

“他怎麽了?”看著虛弱已經接近昏迷的阮廷羽,陶啟不禁擰眉,蹲下身子,焦急的扶住阮廷羽的身體。

“他受傷了,現在在發高燒!對了,你們那個汪涵綁架了我朋友,還一直在追殺我和阮廷羽。”顧予濃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垮下來,不覺舒了一口氣。

“嗯,放心吧,這裏的事,我們會處理,你朋友也已經被安全送回家了!她沒事,你現在就把廷羽交給我們吧,我派你送你回去!”

陶啟剛要將阮廷羽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卻聽顧予濃倔強的說道,“不!我要跟著你們!他現在離不開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產生這種奇怪的想法,隻因為剛剛他抱著她喃喃自語的那句話嗎?

陶啟訝然,隻得點頭,“嗯,好吧!你跟我們一起走!”

黃奕立在一旁,幽幽的注視著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