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先生,田甜為何會得了抑鬱症?她的症狀有沒有好轉?”

想起田甜,不免心頭縈繞起一絲擔憂,蘇藥抬起眸,看向田慕辰的側顏。

朝陽下,金色的陽光在他的臉上打出一層淡淡的光暈,卻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彌漫開來。

“兩年前,田甜有一個要好的閨蜜,她叫米歇爾,這個女孩看似單純可愛,實則蛇蠍心腸,隻因為她的男友移情別戀,看上田甜,非要苦追田甜,田甜其實並未曾答應,也就沒放在心上,可是那個米歇爾卻懷恨在心,她先將田甜騙到酒吧喝下有藥的雞尾酒,然後就……”

說到此處,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眼中竟然也閃過一絲憤怒,“然後竟然找來三個男生將田甜給……”

他的手關節緊緊攥出了青白,田慕辰停在那裏,遲遲說不出下麵的話,蘇藥的心被他話深深絞痛。

“怎麽會有如此惡毒的少女!兩年前,她們不是才十四五歲?怪不得田甜她……”

田慕辰深深的閉上雙眸,喉嚨裏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哀歎。

“事後,田甜就陷入了崩潰,她再不肯相信任何人,她不能上學,不能獨自上街,更不肯交朋友,她從小就沒有母親,我其實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上次要不是你,我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她了。”田慕辰的唇角微微翹起,目光中充滿感激之情。

“田先生,您太客氣了,您還是我家添添的救命恩人呢,我們不是說好,再也不對對方說謝謝了嗎?”蘇藥不好意思的笑笑。

“以後別再叫我田先生了,聽起來好見外,以後就叫我慕辰吧,現在田甜的精神好了很多,她常常會去看一些關於母嬰的書,她說你肚子裏有了小寶寶,所以要為了你多了解一些這方麵的知識,看到她精神有了寄托,我覺得很欣慰!”

提到這件事,蘇藥的眸光驀然一黯,那埋藏在心底才剛剛結了痂的傷痕又一次被人撕開。

“蘇藥,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田慕辰擔憂的看向蘇藥,她的臉色漸漸失去了血色,蒼白得有些嚇人。

蘇藥頓了很久才說,“孩子已經沒了,恐怕要讓田甜傷心了。”

田慕辰的身子一僵,才明白蘇藥剛才為何這麽難過,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件事,不過,我覺得你還年輕,你和你先生一定還會有孩子的。”

蘇藥的眼眶一瞬間濕潤起來,沁滿了水光,嘴角卻咧出一彎勉強的弧度,“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我們走吧,去看看田甜。”

田慕辰點點頭,不再追問什麽,二人一時相對無語,卻也不覺得尷尬。

“藥藥,我覺得那個田慕辰不錯啊!聽說他在新西蘭的財產數目嚇得驚人!”

容嘉一邊偷偷嚐了一口蘇藥炒的菜,一邊說著今天聽來的八卦。

“你才剛從S市回來,就什麽都知道了?你這本事不去當狗仔記者都損失了!”蘇藥噘了噘紅唇,不以為意的揶揄容嘉。

“你少拿我找樂!我還不是為了你!你總不能一輩子一個人過吧?”

“什麽一輩子一個人過?我不是還有添添嗎?以後就我們母子倆個過,挺好!”她才不要再把自己陷入感情漩渦,一個秦衍,已經足夠用她的下半生舔舐那道傷口。

“啊?那怎麽可以?我就覺得這個田慕辰不錯,你千萬別錯過,他有個女兒,你有個兒子,多般配啊!聽說他結婚早,現在才36歲,你考慮考慮?”

蘇藥一巴掌拍在容嘉的翹臀上,“我考慮個啥?倒是你,能不能別再偷吃了?一會兒開飯,我家添添要吃啥?”

“你就打岔吧!我不管你了!哎!錯失一段大好姻緣,真是罪孽啊!”容嘉雙手合十,擺出一副老和尚的姿態,弄得蘇藥哭笑不得。

“什麽罪孽啊?你要是可惜就自己去啊!我和慕辰隻是普通朋友關係,我們之間隻有純潔的友誼,請你不要想歪好嗎!”蘇藥端著一碟新炒好的菜走了過來。

“哎呀,我就是可惜了嗎!你要好好把握,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再為了秦衍吃苦,和他在一起,你就沒有幸福過!”容嘉憤憤不平的坐了下來。

蘇藥的眸光一黯,心腳又開始隱隱作痛,“這和秦衍無關,怪隻怪我自己命不好。”

看她馬上就要落淚,容嘉才連忙阻止道,“好好好,你乖,都是我不好,我再不提秦衍這兩個字,隻是你要想清楚,你為了他單身一輩子不值得。”

蘇藥才要轉身,就聽容嘉又說,“你們才分手多久,他就和那女人結婚了,你說說你值得嗎?”

蘇藥恍然轉身,她愕然的看向容嘉,心口襲來一陣鈍痛,“你說什麽?”

容嘉一急,從皮包中掏出一本雜誌,摔在桌上,“看看吧!這就那個臭男人!真不知道他到底哪點好?能讓你愛他一輩子!”

蘇藥睇向雜誌的封麵,赫然入目的竟然是秦衍與歐雨萌的婚紗照,他依舊這麽俊美無儔,朗眉星目,風度翩翩,加上那行碩大醒目的標題——“歐蒙集團主席雙喜臨門,商業奇才迎娶世紀佳人。”

他是商業奇才,那歐雨萌就是世紀佳人,看著照片上那對璧人的巧笑嫣然,為何她的心髒如同被人重重擊中一般的痛苦。

“看到沒有?秦衍還真是說道做到,他離開你照樣活的很好,才不過三個月,就能和那個卑鄙的女人結婚!”提起這事,容嘉就怒不可遏。

蘇藥斂了斂心神,她將雜誌扔進垃圾桶,漠然轉身,淡淡的說,“這樣很好,我再沒什麽可留戀了。”

一周後的一個傍晚,蘇藥陪田甜坐在樓頂,看星星,田甜突然開口。

“蘇姨,我同爸爸就要回新西蘭了,可我好舍不得你,你帶著添添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蘇藥心下一驚,“怎麽?要回去了?”

田甜傷感的點點頭,抱著蘇藥的胳膊央求道,“蘇姨,你看天上的星星,這裏真的沒有特卡波的美麗,你就不想去那裏生活嗎?”

“可是我……”蘇藥的話尚未出口,就聽身後傳來了田慕辰的溫潤醇厚的嗓音。

“別可是了,蘇藥,你的事容嘉都講給我聽了,雖然未經你同意,我就了解了你的隱私,是我不對,但我真心希望你可以考慮田甜的提議,這裏已經沒什麽值得你留戀了,為什麽不帶著添添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他的話如同一道清泉緩緩流入她的心田,讓蘇藥的心房為之一動,是啊,這裏,還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嗎?再沒有人需要她,相反,她的出現總是會讓人受傷。

蘇藥陷入了沉默,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田慕辰就像看透了她的心事,“沒關係,蘇藥,你再好好想想,我和田甜還要再留幾天,簽證什麽的,其實我都偷偷幫你辦好了,你隨時可以出發,請原諒我的無禮。”

他笑著聳聳肩,卻充滿誠意,讓蘇藥一時感動的有點哭笑不得,“慕辰,你這樣,還真是讓我不知該說什麽好!我……”

“什麽也不用說!記得嗎?我說過你我之間不用說謝謝,我們早就扯平了,你要是能去新西蘭,田甜不知會多開心,我都是為了田甜,而且那邊的空氣很好,對添添的身體很好,所以,請你一定要好好考慮這件事,好嗎?”

蘇藥一時語塞,隻能感激的點點頭。

深夜清冷,蘇藥輾轉難眠,她爬起身,悄悄打開櫃門,從最底下一層,抽出一本雜誌,這是那次她親手扔進垃圾桶的那本,本想和過去一刀兩斷,卻還是忍不住偷偷把它撿回來,擦拭幹淨又藏進櫃子最底下,哪怕是要被塵封的記憶,也是她最不想忘記的過去,她好舍不得,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去。

她用手指反複摩挲著他的臉頰,那張照片把他照的愈加英俊,他的唇角還噙著淡淡的微笑,那是曾經屬於她記憶深處的微笑,她拿出剪刀來,將屬於他的那部分小心翼翼的剪了下來,然後夾進自己的一隻首飾盒。

阿衍,也許,我真的該把你忘記,一切從新開始,祝你幸福!

……

“真的嗎?蘇姨,你真的答應和我們一起回新西蘭了嗎?”田甜一張嬌俏的臉禁不住綻放出純美的笑容,蘇藥點點頭,隻聽添添拍著巴掌跳起來,“太好了!以後我就可以和田甜姐姐一起看星星了!”

蘇藥掐了掐添添的臉蛋,寵溺的說,“你個小白眼狼,才多大,就已經重色輕母了?”

添添止不住嘿嘿嘿的傻笑起來,可轉瞬後,又不免黯然神傷,“怎麽了?添添,你剛才不是還很開心?現在為什麽又不高興了?”田甜拉起添添的小手問道。

“因為,我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爸爸了,我好想他!”

蘇藥的心頭一緊,默然的轉身離去,她在心底暗暗告別:阿衍,願我們此生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