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胡天成與朱達沒想到厲堅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一般來說,在這個會上厲堅是不能討價還價的。況且你剛上任,你最起碼的一條就是尊重地方的同誌,讓你幹什麽,你幹了再說。胡天成與朱達迅速交換了一下目光,認為這是個不好相處也不好對付的人。

胡天成與朱達還未表態,江州市委組織部部長陶鼎說:";胡書記,朱市長,你們在研究安排厲堅同誌的工作時,應該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見嘛!";

胡天成哈哈一笑,說:";我想讓自己減輕點擔子,不想讓朱市長減輕了。好吧,我同意厲書記的請求,分管經濟工作的田青副市長剛好生病住院,你就協助朱市長工作吧!";

朱達接過胡天成的話頭,說:";厲市長,我十二萬分地歡迎您來市政府工作。您一來,正如胡書記說的,我肩頭就輕鬆多了!";

厲堅笑著說:";朱市長這話錯了,我來後你肩上的擔子會更重。因為你還要抽出時間、騰出精力來教我,你說你是不是擔子更重了?";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厲堅在會上發表就職演說。他沒有華麗的詞藻,也沒有空洞的廢話。他說得很實在,句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最後他說:";讓我分管經濟工作,給我挑這麽重的一副擔子,還真是看得起我厲堅,可是擔子輕了我還不想挑呢。因為我雖不屬牛,但我的脾氣像牛,拚命幹活埋頭苦幹我才會舒服。但我不會蠻幹,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老師。懇請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多多幫我,讓我盡快熟悉起來,爭取用三年的時間讓江南市來個大變樣!";

厲堅這最後一句話,像一根刺似的戳痛了兩個人。一個是朱達,一個便是胡天成。兩人聽了心裏十分不舒服。厲堅說這話不是明顯地在抹殺他們的政績嘛,嫌江南市的經濟發展步子邁得不大,發展不快?兩人好像不經意地把目光碰在了一起,他們都讀懂了對方的目光:轉業幹部,狗屁不懂,仗著有點資曆,驕傲,狂妄!不摔幾個跟頭,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讓他狂、由他吹吧,反正他隻是鍍鍍金就要滾蛋的!

團市委書記繆青也參加了市委常委擴大會議。繆青是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她年僅28歲,1米65的個子,身材苗條,**細腰。臉長得有點像張柏芝,是江南市官場上的第一美女。她能言善語,又有一副鑒貌辨色的本領。她踏進會場第一眼見到厲堅時,就覺得厲堅氣度非凡,像張國立演的皇帝一樣,有一種王者之氣。隻見他五官端正,嘴巴棱角分明,那下巴青滲滲的,顯然胡子很茂盛,也很性感。現在她隨著人流,走出會場。她聽到大家在輕輕議論著厲堅:";他是個副師級幹部,在我們這縣級市裏,他的官最大。我們江南市的廟小,放不下他這個副廳級幹部,我看他很快會去江州的。";";這姓厲的口氣挺大,是不是也是個吹牛的角色?";";我看不像,他看上去就是個精明能幹的人,在部隊幹到副師長,沒有一點真才實學是絕對不行的。我看他的態度也很真誠,講的話也挺實在的。";繆青聽著人家的議論,心裏不斷翻滾著。

她也聽說厲堅上頭有人。她在心裏說:";得找機會,跟厲堅好好熟絡熟絡。";

厲堅上任的第三天,就帶著市體製改革領導小組組長司進東、市經委主任馬家明等一幫人進駐江南市光明機械廠(股份合作製)。

朱達跟胡天成商量:";厲堅這人不是很能、口氣很大嗎?那就讓他去江南市光明機械廠二股份合作製搞二次轉製。這次改革不比第一次,是很頭痛的一件事。搞好了,他厲堅有本事;搞不好,他是新手,更何況改革允許失敗,改革也允許付出成本,到時我們再去收拾爛攤子。到時他上升了,當了我們的頂頭上司,他也不會對我們囂張狂妄了!";

胡天成讚成朱達的意見,說:";好,那就讓厲堅去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厲堅領命時,還高興地說:";哦,江南市光明機械廠的老總蒯正明,我剛認識。他也是個轉業幹部,當兵的都是老戰友,我想跟他溝通起來比較容易吧。這次他們企業的兩次轉製雖有阻力,我想通過努力會獲得成功的!";

路上,司進東與馬家明輪流向厲堅介紹江南市國有企業改革的發展情況。司進東說:";第一次產權製度改革時,江南市光明機械廠也是全市的第一個試點企業,那時還叫光明機械廠。我與馬主任參加了光明機械廠的轉製,這個企業我們是很熟悉的。如今,江南市光明機械廠又在全市率先實行企業的二次轉製,這是件好事,可開頭的都有很大的難度。";

馬家明接過話來說:";是啊。工人們意見很大,這個廠二次轉製的好壞,直接影響到全市國有企業的轉製。如果轉製轉得好,這對江南市國有企業改革將有著極其重要的指導意義與現實意義。我們臨來時,朱市長對我們說,一定要搞好江南市光明機械廠的二次轉製,讓企業與政府徹底脫鉤。真正讓企業做到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自謀發展,完全進入到市場經濟的大潮中去。這二次轉製,事關重大,我們一定要打好這一硬仗。";

厲堅一怔,他怎麽沒聽到朱達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但他並沒往心裏去。他問司進東:";產權製度改革與現在的二次轉製有什麽本質區別?";

司進東說:";簡單地說,產權製度改革,搞股份製、股份合作製等的形式,是要讓工人帶著錢來上班了。工人帶著錢上班,把錢放在企業裏,讓他們有風險意識。企業效益好,工人們的錢增值,企業效益不好,工人們的錢就貶值。這樣的做法,可以提高工人們的主人翁意識,對工人來說也是一種實質性的約束。讓他們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努力把工作做好,企業才會蒸蒸日上。現在的二次轉製,有兩層含義:一層是政府不再像父母那樣來管企業了,這就是所謂的斷奶。政府轉變職能,由管到放,由管理變為服務,政府對企業隻在宏觀上進行調控。另一層意思是企業由少數人控股,擁有絕大部分的股權,即所謂的買斷。企業與政府徹底脫離,完全進入經濟市場。你這個企業沒能耐,經營不善,負債累累,你這個企業就得破產。";

厲堅說:";哦,是這麽回事呀。不瞞你們說,我在部隊時,對地方上國有企業進行產權製度改革沒有進行過深層次的思考,對國企改革隻是認同。現在,這場二次轉製,對我來說,麵對的是一個新事物,我完全不懂,你們在我厲堅眼裏是專家啊!";

司進東與馬家明說:";厲市長,您太謙虛了,我們也不是什麽專家呀!";

厲堅心裏還有許多的疑惑:";你們當然是專家,我問你們,政府這麽做,是不是在甩包袱?占主導地位的工人階級他們會變成什麽樣?像蒯正明這樣的企業家,這一控股、一買斷,他是不是變成了資本家?";

司進東說:";這個我說不好。國企改革的爭論由來已久,一批經濟學家對這個問題目前仍在爭論不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反正是一張嘴,兩層皮,翻來翻去都是理。現在我們還是在摸著石頭過河,因為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鑒,最後的結果隻能讓曆史去評說了。";

厲堅問馬家明:";馬主任,你的意思呢?";

馬家明說:";這個國企改革,我認為隻要看整體經濟,看上去了,我認為這種國企改革就是成功的。";

厲堅說:";幾十年來,我們黨、我們國家也走過了許多的彎路。比如大躍進,比如**,我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我們走過來了,吸取了經驗教訓,改正了錯誤。老司的話不錯,摸著石頭過河,那當然會走彎路,不付出代價,怎麽會有成功?錯了就改,隻是我們要以極小的代價來取得極大的勝利。比如我用幾架飛機的代價,搞掉敵人的一艘航空母艦,那我們就算是取得了極大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