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那天下午，許建國去學校看女兒許蓉。許蓉的班主任十分驚訝，問：";你是許蓉的爸爸？你不知道她已讀完了高中？她高考沒考上，現在在一家超市做收銀員。";

許建國在教師們譴責的目光中落荒而逃。他真是昏了頭了，連女兒高中畢業了都不知道。他已有大半年沒見她們母女了，自從跟丁蓮珍回了次父母家，那個周神廟弄7號他也好長時間沒有回去了。他的心一半給了丁蓮珍，一半給了麻將桌。他的父母也沒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想必他與張嫻嫻離婚傷透了兩老的心。

當晚，許建國買了水果去看望父母。兩位老人對兒子的回來，沒有一點熱情的表示。他仿佛是個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打擾了他們平靜的生活。

許建國愧疚難當，說：";爸、媽，我跟丁蓮珍離婚了！";

許母歎了口氣說：";我們是正正經經的人家，怎麽養了你這麽個沒出息的兒子？我跟你爸的老臉都讓你丟光了！";

許父白了兒子一眼，說：";你小子花頭倒猛，又跟哪個女人鬼混在一起了？";

許建國忙說：";爸、媽，不是的！我沒有再搞女人，是丁蓮珍在胡搞！";

許父說：";你們是破襪子配破鞋子，沒一個好東西！";

許建國說：";爸、媽，嫻嫻現在仍是一個人過嗎？蓉蓉她怎麽沒考上大學？";

";你還有臉問？蓉蓉考不上大學，還不是因為你！她的學習成績本來處於中等水平，臨門一腳如果踢得好，她的水平發揮一下還可以考個本科。你跟嫻嫻離婚後，她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高考隻考了240分。她就去超市工作了，她說這樣也好，她可以陪媽媽了，省得媽媽一個人孤伶伶地過日子。你看看，好好一家人家散了，還影響了蓉蓉的前途，這都是你造的孽！";一提到寶貝孫女，兩老就憤憤不平。

許建國低下了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好久，許建國張開了眼睛，雙手****自己一頭濃密的頭發，一把揪住。他先是輕輕地喃喃自語：";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繼而，他抬起頭，對著父母說：";爸，媽，我做錯了！我對不住嫻嫻與蓉蓉！我找她們去！";

兩位老人交換了一下目光，不知兒子是假意醒悟呢，還是真的良心發現了？他們問：";建國，你真是這麽想的？";

許建國莊重地點點頭，說：";爸、媽，我真錯了。我要去求她們原諒！";

兩老說：";你終於想通了？吃趟苦頭學趟乖。丁蓮珍對不住你了，你才想到嫻嫻的好了吧？可如今，嫻嫻是個自由之身了。你傷她那麽深，她還會跟你好嗎？";

許建國說：";複婚的念頭我是想都不敢想，我隻是想讓她們母女原諒我！";

兩老說：";好，好。你跟丁蓮珍離婚了，沒地方去，還是回家來住吧！";

許建國眼眶一熱，問：";爸、媽，你們不怪我丟了你們的臉？";

兩老說：";隻要你改好，像從前當兵時那樣走正道，我們還怪你什麽？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許建國當晚就跟父母住在了一起。

第二天晚上，許建國來到紅楓苑。看門的老頭攔住了許建國：";喂，你找誰？";

許建國說：";老鄭，是我呀，才半年你就不認識我了？";

老鄭認出他來：";喲，是許科長呀，你不是搬家了嗎？";許建國當初離婚的事在紅楓苑盡人皆知，打人不打臉，老鄭說得挺委婉。

許建國尷尬地說：";哦，我來這裏看看！";

老鄭說：";請進！";

許建國來到金菊居A幢，按響了306室門鈴。他走時把房子的鑰匙交給了張嫻嫻，以示徹底撇清關係。

";誰？";電控門的話筒傳出一個清脆的女聲。

";蓉蓉，是爸爸。你開門！";

";哢啦";一聲響，對方把話筒掛上了，但沒有開門。顯然，許蓉不歡迎他這個爸爸。

許建國遲疑片刻，又伸手按響了門鈴。隻聽";哢嗒";一聲，門鎖開了。許建國拉開笨重的電控防盜門，走了進去。樓道裏立即亮起了燈光，就像他從前晚上回家，妻子張嫻嫻早早地把門燈開了。許建國心裏一暖，快步走上樓去。

許建國走到三樓平台，門";吱呀";一聲開了。張嫻嫻把一雙拖鞋放到門口，淡淡地跟他打招呼：";你來啦？";口氣雖然冷淡，但開燈、門口放拖鞋的習慣跟許建國沒離婚時如出一轍。許建國忙說：";我來看看你們！";他穿著拖鞋走進屋裏，屋裏的擺設跟他走時沒什麽變化。要說變化，隻有在客廳迎麵的牆上掛了一幅一百個福字的立軸。許建國心裏一酸：這母女倆要用這一百個福字來祈禱她們生活平安幸福吧？

張嫻嫻衝裏間喊：";蓉蓉，你爸爸來了，快泡茶！";

許蓉撅著嘴從裏間走出來，極不情願地衝許建國喊了一聲：";爸爸。";顯然，她剛才不為爸爸開門，被張嫻嫻說了一頓。她撅著嘴到廚房去泡茶。

許建國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張嫻嫻坐在他的對麵。許建國還沒開口，她先開了口：";建國，你跟丁蓮珍離婚的事我聽說了，但你如果是來複婚的事的話，請你免開尊口！";

許蓉把茶放在爸爸麵前，說：";爸，茶！";

許建國看看女兒，女兒已是一個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如果她不受他與妻子離婚影響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在大學裏讀書呢。他心中湧起一陣歉疚，真誠地對她們母女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來向你們母女道歉來了。我對不起你們！";

許蓉尖叫起來，衝爸爸說：";道歉？你這時候說道歉還有意思嗎？是那個女人不要你了，你又回來打媽媽的主意了？";

張嫻嫻大聲說：";蓉蓉，你太放肆了！你怎麽對你爸爸說話的？別不懂規矩，一邊待著去！";

許蓉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倔強地站立在那裏不動。

許建國忙說：";別怪蓉蓉，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們娘兒倆。不過，我真的是來向你們道歉的，我聽說蓉蓉為我們離婚的事受到了影響，沒考上大學，我心裏十分的愧疚！嫻嫻，至於複婚，我想都不敢想！";

張嫻嫻望著前夫，她知道許建國的性格，相信許建國說的話是真的。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這一切都已發生了，也都過去了。現在我們無論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什麽，我們還是朝前看吧！";

許建國掏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到張嫻嫻的麵前，說：";這是兩萬塊錢，你跟蓉蓉隨便買點什麽吧！";

張嫻嫻把錢推還給許建國，說：";我們有錢。你要給錢的時候，等蓉蓉結婚時再給吧，你這個做老子的總要盡點義務與責任。現在，你還要建立新的家庭，錢應該花在刀口上！";

許建國苦笑了一下，歎口氣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這輩子我不想再建什麽新家庭了，這錢你還是收下吧。過去我對你與蓉蓉都造成過傷害，這錢當然不能算作是補償，也補償不了。你與蓉蓉就買些東西吧！再說，我一個人的工資也花不了！";

張嫻嫻說：";這我還是不能要你的錢！";

蓉蓉突然走上前來，伸手從茶幾上拿起大信封。張嫻嫻忙問：";蓉蓉，你這是幹啥？快把錢還給爸爸!";蓉蓉說：";媽，你客氣啥？你掉的眼淚都值這區區兩萬塊錢了！你不要，我要！女兒花老子的錢天經地義！他花不了，我幫他花！";她衝許建國說：";爸，謝啦！";

張嫻嫻急得直跺腳，她對許建國說：";你看看，這孩子你叫我怎麽說她？";

許建國見蓉蓉收了他的錢，雖然她是賭氣，他心裏還是高興的。他看張嫻嫻一副著急的樣子，笑笑說：";蓉蓉說得對，你以前掉的眼淚都不止這些錢！好啦，我不說了，再說會引起你傷心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走啦，我還會再來看你們的！";說完他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