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許建國在睡夢中被電話鈴聲驚醒，此時才淩晨兩點多，他懶洋洋地問：";喂，誰呀？";

蓉蓉帶著哭腔在電話裏喊：";爸，你快來，媽吐了好多血！";許建國騰地從**翻身坐起。說：";蓉蓉，你不要急，我馬上就來。打了120了嗎？";可那邊電話已掛了。許建國急匆匆地穿衣服，他父母問：";誰打來的電話？";許建國說：";是蓉蓉打來的，她說她媽吐了好多血，你們睡你們的，我去看看！";

許建國來到空曠的大街上，遠遠看見一輛出租車駛來。他就急著招手，出租車在他麵前停下，他鑽進車，對司機說：";紅楓苑，快！";

汽車往海虞南路駛去，許建國掏出手機撥過去，蓉蓉說：";媽又吐血了，我要照顧她！";電話又斷了。許建國心急如焚，不斷催促司機：";快，快！";司機說：";我已開到120邁了，都是高速公路上的速度了。你要我還怎麽快？";

車在紅楓苑停下，許建國對司機說等一下。蓉蓉已開了門，許建國衝上樓去把張嫻嫻背了下來，輕輕地把她放在出租車的後座上，汽車迅速往醫院開去。

張嫻嫻一到醫院，醫生立即給她拍了胸大片，然後就給她掛吊瓶。她躺在病**，臉色慘白，雙目緊閉，嘴角還有些血跡。許建國用紙巾仔細地為前妻擦幹淨，蓉蓉看著爸爸為媽媽做著這一切。心想：要是爸爸與媽媽沒離婚那該有多好啊！她知道爸爸的心思，他是想跟媽媽複婚的。可現在他們中間隔了個沈洪春叔叔，剛才她媽媽吐血的時候，她真急壞了，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爸爸。她又想到，現在應該把她媽媽病了的消息告訴沈叔叔。

醫生推門進來，對許建國說：";你是病人家屬嗎？你來一下！";

許建國忙站起身，說：";哎，來了！";

許建國跟醫生去了辦公室，醫生指著剛衝洗出來的胸大片片子，指著右肺說：";你看這肺部這兒有一大團陰影，這像是肺癌，肺癌病人的片子都是這樣的！";

許建國的頭";嗡——";地一下漲了起來：";肺癌？";

病房這邊，蓉蓉去翻媽媽的衣服。她在媽媽胸前口袋裏拿出了手機，她要從媽媽手機裏找沈洪春叔叔的號碼，把媽媽病了的消息告訴他。但媽媽的手機開不了機，這時張嫻嫻又咳嗽起來，蓉蓉忙把痰盂拿過來。張嫻嫻咳了幾聲，吐了一口痰，幸好沒有吐血。

蓉蓉便問媽媽：";手機怎麽打不開？";張嫻嫻疲憊地說：";大概沒電了。你不是有手機嗎，要給誰打電話？";蓉蓉說：";我要給沈叔叔打電話。";張嫻嫻說：";深更半夜的，你到早晨再打電話給他吧，讓他再多睡一會兒。";蓉蓉嘟起了嘴：";我一打爸爸電話，爸爸立即打的趕過來，把你送到醫院。我就是要這個時候打給他，考驗考驗他，看他到底愛你有多深？";

張嫻嫻有氣無力地說：";你呀，人小鬼大，好像很有一套似的！";她告訴了女兒沈洪春的電話號碼。

蓉蓉就用自己的手機給沈洪春打電話，";嘟——嘟——，";電話通了。立即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過來：";誰呀，什麽事不能等到早晨再打來？困死我了！";蓉蓉說：";沈叔叔，我是許蓉。我媽媽吐了好多好多的血，現在在第二人民醫院裏。";

對方的聲音立即變了：";什麽？你媽病了？還吐了血？好好，我知道了！";

蓉蓉放下電話，高興地對媽媽說：";老媽，沈叔叔接到我這個電話，這時他一定急急忙忙地穿衣下床，急急忙忙地趕來。哎呀，可惜這時商店與鮮花店沒開門，要不然他會買一大束鮮花與一大袋的營養品來到你的病床前。他會仔細地問你的病情，還要摸摸你的額頭，再握著你的手，說些甜言蜜語來安慰你！";

張嫻嫻被女兒逗笑了，說：";死丫頭，你還真有一套，好像你談過戀愛似的！";

蓉蓉頭一歪，說：";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哇。這談戀愛是無師自通，有什麽稀奇的？其實，隻要他對你好，你對他好，這戀愛就談成了！可我感到奇怪，你們談了兩年，怎麽還不結婚？";

張嫻嫻有氣無力地說：";小孩子家，大人的事你少管！這裏麵有許許多多的因素，你不懂。";

許建國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腳步沉重。他到廁所裏接連抽了兩根煙，才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他想嫻嫻真是命苦，早先她跟他結婚時，他在部隊，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大。等他轉業回來，她該好好享受生活時，他卻背叛她，又跟她打起了冷戰。如今，她想追求幸福生活時，卻得了肺癌！老天對她怎麽這樣不公平？他又想，那個姓沈的準靠不住，跟嫻嫻談了兩年了還沒個結果，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曾問過嫻嫻，嫻嫻卻說不關他事，讓他別費心。如今姓沈的一聽嫻嫻得了肺癌，他一定會掉頭而去的。再說人家再婚當然是想好好過日子，哪會跟一個在死亡線上掙紮的人結婚？要結婚也不可能！但這樣，嫻嫻一定會受到重大的打擊！不行，一定要趕在姓沈的前頭向嫻嫻表白：他要跟她複婚！他要陪她好好治療，讓她多活一天是一天。他要讓嫻嫻臨終前的一段日子過得甜甜蜜蜜，舒舒服服。讓她含笑而去，而不是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許建國臉上帶著微笑來到病房。蓉蓉問：";爸，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醫生怎麽說？";

張嫻嫻轉過頭來，望著前夫，輕輕地說：";建國，謝謝你！";

許建國說：";嫻嫻，你說什麽呢？我們之間還要客套幹啥？醫生說了，你沒事，很快會好起來的！";

許建國用目光示意女兒，他有話要對她說。蓉蓉很懂事，拎著暖瓶對媽媽說：";媽，我去打開水去！回來幫你洗臉，天都快亮了！";

許建國也要走時，張嫻嫻問他：";建國，你有什麽事瞞著我？是不是我的病很重？";

許建國說：";沒有。實話跟你說吧，我是去征求一下蓉蓉的意見，等會兒我有話要對你說！";

許建國與蓉蓉來到開水房，他把她媽媽得肺癌的消息告訴了女兒。蓉蓉驚得張開嘴要叫，被許建國一把捂住了嘴。接著，許建國把剛才的想法對女兒說了，他要在前妻臨終前得到親人的關懷與溫暖。

許蓉聽後一頭紮進許建國的懷裏，說：";爸，你現在這個樣子才是我心目中偉大的爸，跟在部隊時的爸一模一樣！我完全支持你！不瞞你說，剛才我給沈叔叔打電話，都快一個多小時了，他到現在還沒來。他跟媽媽一直在拖，剛才我還問過媽媽呢。你跟媽複婚，我們才是一個完整的家。你放心，媽就是不同意，我也會做通她的工作！你現在就去對媽說吧！";

許蓉灌好開水與爸爸一塊兒走進病房。張嫻嫻問女兒：";蓉蓉，你爸跟你說什麽了？是不是在說我的病？";

許蓉說：";不，爸對我說了對我們家庭來說是很重要的一樁事情。爸，你對媽說吧！";

許建國走近床前，替張嫻嫻掖好被角，緩緩地說：";嫻嫻，以前我對不起你。現在，你跟我複婚吧！我要彌補我的過失，你跟那個姓沈的不冷不熱地拖了兩年，我也等了你兩年。剛才我對蓉蓉說的就是這句話！";

張嫻嫻把頭別了過去，眼淚就滾了出來。她輕輕地又很堅決地說：";建國，這不可能了，你隻是我的前夫！即便我沒有男朋友，我也不會答應。何況我正跟沈洪春談呢，中年人的婚姻當然要慎重。我考察了他兩年，前兩天我已跟他談結婚的事了。剛才蓉蓉已跟他打了電話，他很快會來的！";

蓉蓉說：";媽，可我已經答應爸爸了！";

張嫻嫻苦笑了一下，對女兒說：";傻丫頭，你答應你爸有什麽用？這是我們兩個大人之間的事情！";

蓉蓉趴到病**，臉對著媽媽的臉，也輕輕地堅決地說：";你是我媽，他是我爸，隻有我們三人在一起才是一個完整的家。爸以前是犯了錯誤，可犯了錯誤不要緊，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來。爸是在家裏跌倒的，那麽就從家裏爬起來！允許爸犯錯誤！也允許爸改正錯誤！媽，你就答應跟爸複婚吧！我看沈叔叔疑心重，你不要對他抱幻想了！";

張嫻嫻輕輕地歎了口氣，說：";你跟你爸到底是有血緣的，他一說你就被他俘虜過去了。但媽還是不能答應啊！";

許建國對女兒說：";蓉蓉，你別再逼你媽了，讓她好好休息吧。這件事讓她慢慢考慮，我想她會答應的！";接著，他問張嫻嫻：";早飯你吃點什麽？我去給你買，這醫院的夥食是不合你胃口的。";

張嫻嫻說：";那就麻煩你了，你就去新雅買碗餛飩，新雅餛飩我好長時間沒吃了！";

許建國說：";好好，我馬上去！";

蓉蓉說：";爸，你別去。你在醫院陪著媽媽，我去買餛飩！";

許建國知道女兒的用意，是讓他好好跟她媽說話。蓉蓉臨走時，還做了個食指與食指勾在一起的手勢。張嫻嫻發現了，她說：";建國，這兩年來蓉蓉已不恨你了。你們畢竟是親骨肉，父女倆親是應該的，但不要把我牽進來。";

這時，護士進來給張嫻嫻測體溫，她身後跟著一個人。張嫻嫻一見他就笑了，許建國轉過身才看到他，原來是沈洪春來了。

沈洪春看了一眼許建國，說：";謝謝你來照顧嫻嫻，現在我來了，你可以走了！";他居然下起了逐客令。

許建國氣不打一處來，冷冷地問：";你跟嫻嫻已結婚了？";

沈洪春一愣：";沒有啊。";

許建國說：";沒有就隻不過是嫻嫻的男朋友，而我是她的前夫。跟她還有一個女兒，我跟她的關係該比你親近吧？";

沈洪春沒想到許建國會說出這種話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張嫻嫻從嘴中拔出體溫表，說：";建國，你怎麽說這種話。";接著，她招呼沈洪春坐，又說，";你等會兒給領導請個假，今天就在這醫院陪我！";

張嫻嫻說這話自然是衝著許建國來的，她幫著男朋友沈洪春。沈洪春聽後自然很高興，臉上就有笑容了。

許建國聽了這話，按說他應該立即就走，用不著他了，他也不該在這裏當";電燈泡";。可是，他好像沒聽懂張嫻嫻這句話，他坐在病床尾，打起瞌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