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羅洪剛一見這兩人進來時，就知情況不妙。這時他大聲說：";我不是已跟屠書記、林書記都講清楚了嗎，你們怎麽還要這樣做？";羅洪剛哪裏知道，他一交代完問題，剛走出市委大樓，屠學明、林清泉就向厲堅通報了情況。厲堅在電話裏說：";從現在開始，我對羅洪剛這個事情回避，因為他是我的老戰友。但是，你們不要因羅洪剛是我的老戰友而網開一麵，法律麵前人人平等。該撤職就撤職，該開除就開除，該判刑就判刑！";
正是厲堅發了這樣的話，羅洪剛在第二天就被";雙規";了。他還以為有厲堅罩著，他又退了錢，說清了問題就沒事了。
葛懷忠、柳理、穀建華驚得不知所措，原來羅洪剛跟杜華是一夥的。杜華進去了，那麽是杜華把他牽出來了？這小子還裝得若無其事，都可以去當演員了，他們在座的幾個人一個都不及他！
鮑薇麵無表情地說：";我們隻是奉命行事，請你配合一下！";
羅洪剛掏出手機打電話，往常這個電話一打就通，可這時一連撥了幾次，回答他的總是一個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手機已關機，若需對方回電，請撥......";羅洪剛這個電話是求救電話，沒想到厲堅這時卻關了機，厲堅是在有意回避還是手機沒電了？
羅洪剛把手機慢慢地裝進口袋，臉上是一副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他對葛懷忠他們一抱拳說：";不好意思，不能陪你們了。你們慢用吧！告訴你們事情的真相：杜華是我告發的！";
葛懷忠他們又一次目瞪口呆。羅洪剛離開餐桌時，葛懷忠說：";慢，各位舉起杯子來，給洪剛送行！";葛懷忠、柳理、穀建華都舉起了酒杯，羅洪剛慢慢地拿起了杯子，把滿滿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葛懷忠等人也把酒幹了。羅洪剛朝大家看了看，說：";謝了！";就跟著鮑薇與洪兆民頭也不回地走了。
羅洪剛一走，包廂裏立時嚷嚷聲一片。這時，誰也沒心思再喝什麽酒了。葛懷忠抱著頭說：";媽的，當初高娜這婊子來找我時，我不該把洪剛介紹給她。看來洪剛是被她迷住了，這下可完了！";
柳理說：";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意思？你小子也不是個好東西，漂亮女人說一句好話你就當人參補了？";
穀建華恨恨地說：";這女人可惡，折掉了我們一個老同學！";
羅洪剛被";雙規";後，他提出要見厲堅。他知道厲堅從廈門回來了，林清泉對他說：";厲市長因為你是他的老戰友，他主動提出回避。你別抱什麽幻想，好好交代你的問題，是你唯一的出路。";但過後，林清泉還是把羅洪剛的話給厲堅帶去了，厲堅讓林清泉捎話給羅洪剛：好好反思自己，徹底交代問題，你的老婆孩子他會照顧好的。羅洪剛這才知道，那天厲堅是故意關機的，厲堅是在回避他。
厲堅晚上回到家，見客廳裏坐著一個人，是羅洪剛的妻子周萌。周萌一見厲堅，就哭著說：";老厲，這回你要幫幫我家洪剛了！";妻子曲萍在一旁幫腔說：";是啊。洪剛是主動交代問題的，怎麽又被雙規了呢？";
厲堅瞪了一眼妻子：";你少插嘴！";他給周萌削了一個蘋果，對她說：";周萌，你的心情我理解。洪剛出了這樣的問題我跟你一樣的難過，也一樣的痛心！這小子怎麽能幹出這種糊塗的事來呢？他這樣做是對家庭的不負責，你與孩子也受到了傷害，對他本人也不負責任嘛，好好的前程給毀了！我跟洪剛是老戰友，他的事情我隻好回避。這不是我要跟洪剛撇清關係，這樣做是為了洪剛好，讓組織上處理洪剛這件事不受到影響與阻礙。我如果出麵幹預，這樣做對洪剛來說隻有壞處沒有好處，他會認為總有人幫他，他會更加肆無忌憚，這樣隻會害了他！隻有讓他吃一次苦頭，他記住了教訓，今後才會學乖。";
周萌淚汪汪地說：";你是市長呀，在江南市你說了算！而且洪剛把你當做老戰友，他出了事，第一個告訴的人也是你。他是那麽地相信你，他告訴你的目的就是要你幫他呀。";
厲堅說：";不錯，他這樣做確實做對了，他爭取了主動。所以在怎樣處理他這件事情上，他的主動會對他有不小的幫助。我是市長不錯，我說的話確實有用。說實話，我也可以這麽說：羅洪剛是主動交代的問題，中央商務區的主體工程還沒有動工。一個億的資金也未流失，他有重大立功表現，又退還了200萬贓款，給他個黨內記大過與行政撤職處分吧。我這樣說的話，洪剛當然不會被雙規。但如果我這樣說了，那我就是包庇和縱容了洪剛犯罪。我的黨性與原則到哪裏去了？我說的話還會有人聽嗎？還會服眾嗎？更主要的是我在幹預執法，是權大於法，這是對法律的一種蔑視！";
周萌失望地問：";這麽說，你是不肯幫我家洪剛的忙了？";
厲堅說：";縱容洪剛的這個忙我確實不能幫，我也要向你檢討。作為他的領導與老戰友，我忽視了對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改造。先前我撤了他的職，給他敲了一次警鍾，我以為他會老實了。誰知他變本加厲，他向高娜透露工程的招標標底，如果這還不算犯罪的話，那他受賄200萬就是犯罪！盡管他主動退出來了，但他從把那200萬的卡拿到手的一刻起，他就犯了受賄罪！";
周萌聽了這句話，渾身打了一個冷戰。如果那天晚上，她逼著羅洪剛把200萬的銀行卡主動上交的話，自己的丈夫哪會有今天？她也恨起自己來，都是自己的貪心害了丈夫，害了這個家呀！她慌裏慌張地問：";老厲，洪剛真要會被判刑嗎？他這一判刑不就完了？而且，這也會影響倩倩，你讓她怎麽麵對這個事實？讓她怎麽用心好書？";說著，她又流下淚來。
曲萍一邊抽了紙巾給周萌擦眼淚，一邊安慰她說：";你先別急嘛，你急又有什麽用？";
厲堅也歎了一口氣說：";唉，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啊！周萌，曲萍說得對，你現在急也沒有用。你隻管照顧好倩倩，暫時不要把洪剛的事告訴她。洪剛判了刑，倩倩如果有什麽心理波動，你就帶她來我們家，我跟曲萍一塊兒幫你做好她的工作。要確保她放下思想包袱，好好念書。不管怎麽樣，洪剛始終是我厲堅的老戰友，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第二天，屠學明主持市委常委會，這是一次特別的會議。鑒於羅洪剛、杜華已觸犯了法律，江南市市委常委會作出了開除羅洪剛、杜華黨籍、開除公職的決定，移交司法機關處理。會上，厲堅說：";兩個局級幹部又倒下了，市政府在任用幹部的問題上失察，責任在我。從這件事上看出，我們任用幹部不光要看他的能力，還要看他的道德與品質，還要有一套對權力的約束機製。現在我們對一把手有失控的現象，羅洪剛與杜華的墮落犯罪，就是一個教訓。特別是對羅洪剛，我更有責任。我是中央商務區招標工程領導小組組長，對原副組長羅洪剛透露標底給犯罪嫌疑人高娜，我絲毫不知情。由於我過份相信羅洪剛，讓高娜有機可乘。我請求組織上給我處分，我還要就這件事向全市人民道歉！";
這次會議作出了如下決定：鑒於北達建築工程局在中央商務區主體工程招標過程中的違規行為，撤消該局對工程的承包合同，重新招標。厲堅在電視台給全市人民道歉！羅洪剛、杜華的違法犯罪通報全市，在全市幹部中開展一次";查一查是否遵紀守法、看一看是否勤政廉政的一查一看活動";。
江南市市委、市政府作出決定的當天，羅洪剛被依法逮捕，移送司法機關處理。當一副鋥亮的手銬銬上他的手腕時，他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根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戴上手銬！他隻在電視上見過警察把罪犯銬起來，冰涼的手銬讓他頓然清醒：他失去自由了！
杜華、高娜也落入了法網。杜華並沒有像羅洪剛想象的那樣，是在家中被紀檢的人帶走。屠學明采取應急措施，檢察院與公安局一起行動。那天杜華還沒回家，被警方在一家按摩院裏逮了個正著。高娜剛給羅洪剛打完電話，也被警方逮捕。
一個星期後，中央商務區主體工程江南市市政辦公大樓、大型多功能廣場、江南市最高建築31層的商務大廈重新招標。隆茂建築集團公司波瀾不驚地中標，搶到了這塊肥肉。厲堅在江南市電視台發表講話，對江南市中央商務區主體工程招標中出現的**現象，公開向全市人民道歉！
曲萍在家做晚飯，厲兵在看電視。厲兵這天正好回家過周末。他一星期沒看電視了，一到家就打開電視，剛好看到爸爸厲堅在電視裏說：";......關於我市中央商務區主體工程招標中出現的違規現象，我向全市人民道歉！這是我的失誤，是我的失職......";厲兵忙朝廚房裏的媽媽喊：";媽媽，你快來！";
曲萍手裏拿著鍋鏟，身上係著一條圍裙跑出來問：";什麽事呀，兵兵？";厲兵說：";爸爸在電視裏向全市人民道歉呢！";曲萍忙看時，看到丈夫厲堅正麵容肅穆地彎腰鞠躬。
厲兵問媽媽：";爸爸犯了什麽錯誤？他怎麽也趕時髦學起西方國家的政客來了，在電視上搞什麽公開道歉？喲，這個市長不錯，敢於承認錯誤。你知道錯了，就不要犯嘛，這樣多丟人！";
曲萍說：";不像話，你這孩子怎麽這樣說你爸爸呢？你爸爸沒犯錯誤，是你羅洪剛叔叔犯錯誤了。";
厲兵問：";羅叔叔怎麽啦？爸爸為什麽要替他道歉？";
曲萍說：";哎呀，這事跟你說不清。你小孩子家不要多管閑事，讀好你的書就行了，我做飯去了。你爸爸回來不要煩他，他這兩天心裏頭正煩著呢。";
厲堅沒回來吃晚飯，他回到家時，兒子厲兵已睡下了。厲堅輕輕地走進兒子的臥室，站在兒子的床頭看著兒子。厲兵熟睡著，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厲堅已一個星期沒看到兒子了，可他不敢開燈，怕燈光弄醒了兒子。他在黑暗裏站了一會兒，又俯下身去聞了聞兒子身上的氣息，然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曲萍嗔怪地說：";想兒子啦？想兒子你就早點回家呀！";厲堅說：";我不是沒工夫嗎，不然我早回來了。";曲萍說：";你今天可真露臉呀，在電視裏作什麽公開道歉？問題已出了，你道歉又有什麽用？";曲萍不讓兒子說爸爸，但她把兒子的話給端出來了。
厲堅打了個哈欠，對妻子說：";萍萍，在家隻談家事。不談這個，我要睡了。";說著往臥室走去。曲萍見丈夫這個樣，輕輕地啐了一口：";我才不願說你的這些破事呢，明天我還有一台手術要做呢！";
沒多久，厲堅、屠學明等人參加了江南市中央商務區主體工程的奠基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