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牛叉的軍部體係

南野軍團雖然不算是大軍團,但是好歹也把守著三千裏南嶺,靠著來往商旅的供應,這隻軍團的後勤裝備還是蠻不錯的。刀槍劍戟都是上品,房舍帳篷也都很幹淨。

隻不過……那些都不是屬於她的。

小舟從鋒利的刀劍銀槍前一一掠過,走到屬於她的軍事裝備麵前。

一根擀麵杖,一口大鐵鍋,一把鐵鏟子,外加一把厚背大菜刀。

這些,就是即將伴隨她渡過兩年軍事生涯的全部武器裝備。

癩頭小兵在一邊挑挑揀揀,為她解釋道:“鄭大人說我們夥房的裝備消耗太嚴重,隔三差五就要弄壞東西,所以才跟其他營學習,實行裝備實名製,一個人一套,若是壞了就要自己掏錢買,你可好好保存著。”

宋小舟欲哭無淚,拿著鏟子菜刀等物就跟在癩頭小兵後麵。癩頭小兵將大鐵鍋頂在頭上,用雙手扶著,倒有兩份異域風情。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南野軍團的大營裏,隻見天朗氣清,陽光炙熱,到處都能看到拿著刀光著膀子劈木頭樁子的大漢,這幫人還一邊劈一邊呀呀大喊,搞得軍營裏熱鬧非凡,充滿陽剛之氣。

“這些是騎兵營的,別看他們咋呼的歡,其實沒啥大本事。南嶺多山地,騎兵進了林子就拉稀歇菜了,真正牛逼的還是鬼刀營和赤虎營。隻不過都不在咱們後軍團,都在前線呢。”

癩頭小兵姓吳,名叫吳凱,其實仔細看,長得倒也不錯,就是眉毛粗點,鼻子大點,整體也還過得去。隻不過頭頂生瘡,沒什麽頭發,他自己也知道不好看,平時出來都戴著一頂帽子。夥房裏的人都叫他小癩子,宋小舟秉承著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的良好品質叫他吳哥,小癩子歡喜的當即就將小舟當成了親生兄弟,不但事事護著她,連夥房的活都一並幫她幹了。

“看那邊。”

吳凱突然站住腳,指著不遠處的一群穿著深藍色製服的人說道:“那些是憲兵隊的,領頭的是憲兵隊副隊長劉副官,聽說他老子是南宛軍的上層軍官,老丈人更是王域的高層將領,背景很硬的。前年才進來,今年就已經是憲兵隊的二把手了。”

小舟也停住了腳,看著憲兵隊的人穿著漆黑的軍靴緩緩走過廣場,所到之處無人不施與注目禮。正午的陽光有點猛,照在他們筆挺的製服上,銀白色的軍扣反射著刺眼的光,明晃晃的在地上畫出一個個細小的光斑。

“鬼刀營和赤虎營雖然厲害,但是到底人少。南野軍中最大的兩個軍事係統就是憲兵隊和野戰軍,前者權大,後者人多,其實認真算起來,鬼刀營赤虎營也都屬於野戰軍的,隻是他們不太服管。”

小舟皺眉道:“那我們屬於哪一派係的?”

“我們哪個也不是。”吳凱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的說:“我們是後勤部的。”

憲兵隊的人走了,廣場上又恢複了熱火朝天的氣氛。南野軍營占地極廣,步兵、騎兵、重甲兵、野戰兵、弓弩營、勤務兵、還有憲兵隊、軍法營,加在一起足足有七萬之多,再加上如今在南嶺邊境上駐防的三萬邊防軍,南野軍也是傭兵十萬的中等軍區了。除了小舟他們所在的後勤部,其餘的軍隊都是流動製的,輪流趕往南嶺前線,守衛國家邊境。南宛這個地方很多少數民族雜居,南嶺裏更是多有不開化的南疆蠻人,生活環境比較複雜,較大的戰事不多,但是小規模的戰役幾乎天天都有,若是沒有強大的武力威懾,恐怕南帝城早就被那些蠻人給洗劫一空了。

如此一來,南野軍的作用就顯得空前強大,一個後線軍營修建的也有如小型堡壘,裏麵各種生活設施一應俱全,和一個小型城市也沒什麽兩樣了。

正想著,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嬌聲細語,幾聲柔軟的嬌笑好似甘霖,一下子就澆滅了廣場上沸騰的火焰。小舟看著那幾名穿著淺藍色製服的女軍官,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瞅著她們。她們顯然也知道自己有多麽的引人注目,可是卻絲毫不願意收斂,反而賣弄著姣好的身段,行走之間極盡妖嬈之能事。

小舟扯了扯神魂顛倒的吳凱,小聲的問道:“怎麽軍營裏還有女人?”

“為啥不能有女人?”

吳凱一路目送著那些女軍官的背影遠遠離去,說道:“她們是軍法處的軍官,都是南宛軍校出來的文職官員,除了負責軍內的來往文件,也專門負責調解一些軍內矛盾。”

讓女人來調解男人間的矛盾,還真虧上麵想得出來。

小舟不解的問道:“軍隊裏有她們在,不怕出亂子嗎?”

“能出什麽亂子?”吳凱一笑,黝黑的皮膚頗有幾分健康的美感,笑著說:“如果你有能耐,大可以半夜摸進軍法處的大門,隻要不用強,上麵也懶得管。隻是這幫女人眼高於頂,一般是看不上我們後勤部的人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話,也可以去軍妓營,那裏有錢就行,女人長得還漂亮,比她們強多了。”

小舟聽的目瞪口呆,心道這地方還真夠離譜的,她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便是加上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經曆,也沒聽說過哪個軍隊敢這麽胡搞的。軍隊內明目張膽的派係林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聚眾鬥毆,男女共處一軍並且不限製其私生活往來,軍內招妓也屬光明正大,甚至上麵還依靠這個來賺取戰士們的軍餉。以這樣的管理方式來掌管如此大的一方軍區,這麽長時間還沒炸營真是千古奇聞。

“以後遇見監馬司的人要小心,不過你身手好,若是遇上他們落單的時候,就使勁揍,隻要不死就沒事。”

小舟轉頭看著滿眼冒光的吳凱,不解的問道:“我們和監馬司究竟有什麽恩怨?”

吳凱一愣,傻傻的撓了撓腦袋,想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打我進來的那天起就跟他們幹仗,聽洛叔他們說,好像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哎呀你不用知道那麽多,反正記得咱們夥房大院和監馬司是世仇就對了。”

我靠,還是曆史遺留問題。

宋小舟在心底無聲的罵了一句,又問道:“你們在軍內打仗都沒人管的嗎?若是出了人命怎麽辦?”

“誰說沒人管,你當憲兵隊是吃幹飯的?不過我們也很少鬧出人命,手底下都有數。若是一方死了人,那事就大了,不過若是雙方都有死人,就內部自己壓下去。哎呀,不就是那麽回事,要說打群架,咱們這算啥,去年憲兵隊和野戰軍幹的那場才叫厲害,死了三百多個人,後山下麵全是血,我和於揚偷偷去看了,那場麵,真不是吹的。”

小舟目瞪口呆,失聲道:“死了三百多?”

吳凱滿不在乎的說:“恩,好像是吧,要不就是四百多,我記不太清楚了。”

“這麽大的事沒人管嗎?天逐軍院就不懲治你們?”

吳凱道:“天逐軍院離這十萬八千裏,知道個啥?再說咱們隸屬於南宛軍省,天逐軍院是王域軍隊的上司,和咱們也就是平級關係,憑啥懲治咱們?更何況家醜不可外揚,你還真當這些事都能上得了台麵?”

“那死了的人怎麽辦?總要上報吧?”

吳凱轉過頭來,以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小舟,說道:“你還真笨啊,就說跟蠻人作戰戰死了唄。”

小舟徹底無語,心道這還真是無法無天,過了好一陣,終於屏住呼吸問道:“南野軍的統帥是誰,這裏到底是誰說了算?”

“按理說是孟都統說了算的,他不光是軍內的一把手,還是南帝城的兵馬校尉。不過這兩年他身體不好,很少來軍裏,一般都在南帝城裏辦公。現在軍裏有兩個人管事,一個是野戰軍的魏鷹魏千總,一個是憲兵隊的羅隊長。”

小舟點頭道:“難怪野戰軍和憲兵隊這麽囂張。”

“不過認真說起來,還有一個人比他們級別高,隻是人家不愛搭理咱們這邊的事罷了。”

小舟問道:“誰呀?”

“南宛第一大世家,西涼葉氏的少公子葉無忌。咱們南野軍每年百分之八十的軍部開銷,都是葉家支持的,葉家雖然有祖訓不得參政,家族子弟向來不在軍省內任職,但是省內的大部分高官實際上都有他們在背後暗中支持。拿錢的就是老大,葉少公子一句話,連孟都統都得聽,何況魏千總和羅隊長呢?”

小舟點了點頭,西涼葉氏的勢力,她是早有耳聞。以他們的能力,遙控一個軍區也不是什麽難事。

“你知道的還真多。”

“那是,”吳凱得意的笑道:“你不知道夥房是最容易打聽消息的地方嗎?這南野軍裏,就沒我不知道的事。不過話又說回來,葉少公子雖然出身高貴,但是也不見得就是咱們的正主。”

“這話怎麽說?”

吳凱嘿嘿一笑,說道:“如今葉家當家的雖然是葉雍嶸葉老爺子,葉無忌也是他的嫡親孫子,但是大家都說現在的葉家可不是當年的葉家了,葉家的真正的太上皇,八成是天逐城安霽侯府的這位。”

他一邊說著,一邊比劃了一個“二”字,小舟見了微微皺起眉來,雙眼眯起,眼內精芒內斂,默不作聲。

“你是瀚陽來的,不該不知道這事啊?當年葉府的大少爺葉賢,就是因為得罪了這位,就悄無聲息的沒了。這事,我還是送飯的時候,聽羅隊長和人偷偷說的呢。”

小舟搖頭笑道:“我平時不關心這些事,就算想知道,也沒處問去。”

吳凱笑著說:“想知道誰是葉家的真命天子也不難,再過三個月,就是軍內政績考核了。省內會派人下來考核這一年軍內的戰績,到時候隻看來的是葉少公子還是李二公子,自然就清楚了。”

“三個月?”

小舟聞言頓時一愣,默想了片刻,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吳凱納悶的問道:“你笑啥?”

小舟道:“我笑人生際遇不可揣度。”

吳凱皺著眉,撓著頭道:“你說啥呢,我都聽不懂。”

小舟哈哈一笑,扯著他道:“快回去吧。”

剛走了沒幾步,忽聽前方呼喝怒罵聲不絕於耳,塵土飛揚,顯然是又有糾紛。

宋小舟和吳凱這兩個大八卦立馬來了精神,互望一眼就一溜煙的跑了過去。隻見兩座糧倉的小夾道裏,兩夥人正在鬥毆,雙方人數都不多,加在一塊也就二十多個,動作卻狠辣,遠不是夥房的廚子們能比擬的。

“是野戰軍的人!”

小舟一愣,問道:“野戰軍的人不是和憲兵隊是對頭嗎?怎麽自己人打起來了?”

吳凱習以為常的答道:“那是外部矛盾,內部也是有糾紛的嘛。”

宋小舟聞言再一次徹底無語,暗暗問老天爺,這他媽的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啊?

“不要再打了!佛法無邊,回頭是岸,哎呦!諸位、諸位都是一國同胞,理應以善念感化對方,以佛法解決紛爭,怎能說動手就動手?佛家有雲,哎呦,我佛慈悲……”

指爹罵娘的混戰聲中,突然夾雜了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小舟和吳凱一同轉頭望去。隻見一名穿著野戰軍軍服的年輕士兵在人群中左藏右躲,鼻青臉腫滿臉掛彩,卻仍在喋喋不休。一雙眼睛清澈明淨,全無一絲戾氣,鼻子下掛了兩行鼻血,看樣子非常狼狽。

“是他?”

宋小舟頓時失聲說道,吳凱在一旁問:“你認識他?”

小舟看著那小兵滿口佛法哎呦慘呼的樣子,突然撲哧一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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