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鎮蠻新兵

轉眼已是陽春三月,段家駐地外的原始森林邊緣,一頭身形巨大,仿若小山包似的“紫蹄黑角犀”喘著粗氣,足有碗口大的鼻孔中噴出兩道白煙,猩紅如血的牛眼緊緊盯著前方,狂怒激發之下,狠狠埋頭朝前衝撞而去,重達十數噸的身軀將地麵震得直顫。

“來得好!”

一名上身赤膊,露出結實肌肉的少年大笑一聲,竟是從另一頭迎了上去。

觀其勢,不閃不避,更無兵器在手,分明是要與此凶獸鬥力。

天啊!他竟是要與這素以蠻力而著稱的“紫蹄黑角犀”拚力氣,如果這一幕被人瞧見,定然會以為這少年瘋了,要知道這“紫蹄黑角犀”雖非妖獸,卻有著連一些低階妖獸都無法匹敵的怪力,一撞金石裂,縱然是萬斤磐石,它也照樣能一撞碎之。

“轟”

巨犀與少年在瞬間撞擊在一處,令人震撼的較力,並沒有以少年被撞飛而告終,飛揚的塵土中,怪力無雙的紫蹄黑角犀發出一聲咆哮,龐大身軀竟是就此止步。

令它為之止步的,是少年的雙手,是少年握緊巨犀獨角的雙手。

“不愧是凶獸中素以力量稱最的家夥,如果換到三天前,自己尚未突破至“神力無雙”的武煉第八境,恐怕這一撞之力,自己還真就消受不起……”

感受著體內洶湧澎湃的內力,少年沉聲大喝,雙臂驟然施力,竟是於瞬間粗壯了兩倍餘。

“給我起!”

一聲斷喝,身形巨大的紫蹄黑角犀居然被少年拽住獨角,生生掀起。

轟隆

一舉一拋,巨犀重達十餘噸的身軀橫飛出去,撞斷數十株參天巨木,重重落地。

紫蹄黑角犀好不容易翻身而起,卻沒有了之前的狂怒,牛眼中露出絲絲畏懼之色,居然扭頭就跑。

少年仰天高呼一聲痛快,任那巨犀逃竄,再運內力,雙掌邊緣隱有火色升騰,隔空拍出一掌印在不遠處一株五人合抱粗細的古樹上。

一個焦黑掌印仿若穿紙般透過樹身,絲絲火勁蔓延開來,須臾間,整株古樹俱都燃成灰燼,雖不見明火,但火力卻絲毫不遜色於鍛鋼之焰。

“看來這《離火氣》已離及至不遠,可惜僅是三轉功法……”

少年正是段君仙,三個月的時間,他在段家的身份並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那名身份卑微的小仆,但他的實力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武煉第八境——神力無雙,這即是段君仙瘋狂修煉的收獲,現如今的他,縱然放眼整個段家,實力也可列入前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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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王朝邊荒終年為蠻族所擾,不得不派重兵鎮守,甚至就連高高在上的大德王朝守護宗,占據九大靈脈之一的無上清玄宗也常年派遣宗內丹煉修士駐紮於此,可見邊荒戰鬥之激烈。

泣血平原,這片廣袤萬裏的平原之所以被冠以此名,實乃千年來鏖戰不休所致,戰死在這平原之上的大德王朝士兵與蠻族戰士不下千萬,血傾萬裏,青草泛朱。

在此處,人命如草芥,想要活下去,不論你是大德王朝的人,亦或蠻族之輩,唯有實力夠強,方才能夠保住性命。

在大德王朝的軍隊中有這麽一句話,“泣血十年兵,朝中一大將。”

鎮蠻堡,此乃大德王朝耗費兩百年時間,動用億萬苦力修築而成的邊荒支柱,自從鎮蠻堡建成,再無蠻族可踏進大德王朝地界。

這座曆經無數血戰依舊傲然佇立的巍峨堡壘兩側綿延而起的是一道由生鐵澆鑄而成的銅牆鐵壁,高達三十丈,長達五百裏,每隔十裏設一小堡,內駐兵士三千,牢牢守護著大德王朝的安寧。

二十八號堡中,十餘兵士卸甲而聚,撈得鮮有清閑,聚在一處猜拳賭酒。

“金老三,你又輸了!”

“奶奶個熊的,再喝老子就要吐了……”被喚作金老三的是個光頭大漢,赤膊著上身,頭暈眼花的哼哼道。

“願賭服輸,喝完這碗燒刀子,你立刻滾蛋都成。”金老三身側一人端起一隻大海碗,朝金老三灌去。

“馬青,你個孬貨,你敢灌老子……”

許是喝多了,又或是這馬青本就不為金老三所喜,非但沒接過酒來,反倒是一巴掌扇去,將那海碗拍了個稀巴爛,餘力更是將竹竿也似的馬青給震得跌了一交。

“**的耍賴,操,老子幹你!”能在鎮蠻堡當兵並活到如今的,哪個不是有幾把刷子的,馬青大怒之下,起身就是一拳搗出,拳出勁風起,僅觀這一拳之力,便知其有著至少武煉第四境的實力。

“媽了個巴子,你個孬貨皮癢了。”金老三一拍光腦殼,噴著滿口酒氣大罵,也不見他出拳,直接胸膛一挺,竟是硬吃了馬青一拳。

“砰”

馬青隻覺拳頭如擊鐵板,要不是他卸力及時,恐怕這一拳的反震之力便足以令他指骨裂開。

很顯然,馬青的實力與金老三差距甚大。

而就在馬青收拳回撤之際,金老三一矮身,竟是將馬青攔腰抓起,看他瘋狂之態,竟是作勢要將前者砸向地麵。

“金老三,趕緊放下馬青,都是二十八營的人,你若傷了他,小心軍法處置。”旁的士兵顯然也都知道金老三的厲害,不敢上前動手攔住,而是大聲喝止,希望他能酒醒幾分。

“老子才不管,敢灌老子酒,老子就要他好看!”已然擁有武煉第五境巔峰實力的金老大口齒含糊不清的吼道。

“放他下來……”

正在此時,一個略顯低沉,卻帶有磁性的聲音響起,竟使得酒醉癲狂中的金老三沒來由的身子一顫。

“老大……你怎麽來了……”

方才無人能勸的金老三此刻乖巧的像是一隻小綿羊,不但緩緩將馬青放下,更是掛起一絲尷尬笑容,摸著光腦殼道:“老大,我就和他隨便耍耍,不是你想的那樣。”

營帳中的兵士得見來人,眼中均是透出敬重眼神,齊聲道:“老大!”

來人身高九尺,壯碩得好似鐵塔一般,雖然麵相頗為年輕,甚至還有幾分俊秀,卻自有一股威嚴,那是從死人堆中磨礪出的悍然煞氣,尤其是其左臉眉骨處一道蜿蜒至嘴角的猙獰疤痕,更使人為其周身肅殺之氣所懾。

“消停了嗎?消停了就隨我出來,今日有新人報到,你們這些個伍長也該出出力,好好操練操練他們。”

年輕人嘴角微微牽動,也不再提先前毆鬥之事,對於這等醉酒打鬧他是見怪不怪了,能在鎮蠻堡當兵的,並且升到伍長一職的,哪個不是血性嗜鬥之輩,隻要不鬧出人命來,他段君雄從來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

“還是咱老大懂得體恤下屬,嘿嘿,馬青兄弟,俺金老三給你陪個不是。”金老三傻笑一聲,方才還要生要死的,現在卻跟馬青好得跟什麽似的。

“哼,你個死光頭,下回戰場上老子再為你擋刀子,老子就不姓馬。”

馬青也就嘴上說說,此刻也已早就不計較先前之事了,血性漢子相交本就如此,何來那許多計較。

對於這幫自打兩年前自己升任百夫長便跟隨在身側的兄弟,段君雄還是十分了解的,聞言也就笑笑,招了招手,示意眾人跟上。

練兵場上,前來報到的兩百新兵站成一列,他們來自大德王朝九州十八郡中的各大世家,在家族中都是頗具一定名頭的俊才。

作為二十八號堡的副營,段君雄領著一眾伍長來到新兵身前,犀利目光飛快掃過眾多新兵臉龐。

年輕、倨傲、張狂、不羈、甚至不屑,段君雄從中讀出了許多,他嘴角的笑意也越發濃了。

“今後的三個月,將是你們生不如死的三個月,熬不過這新兵試訓的三個月,你們也不用戰死沙場了,這二十八號堡就是你們的埋骨之地。”

段君雄的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鍾大呂,狠狠穿進每一名新兵耳鼓之中。

“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免除三個月新兵試訓的機會,若是成功過關,你們可以一躍成為伍長,不成,就乖乖給我熬著。”

段君雄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底下新兵的**。

“不就是個副營而已,我看他也就軍職高些,論實力,未必是我百合之敵……”

“都說鎮蠻堡的兵可比朝內大將,簡直胡扯,就這種貨色,以我武煉第五境的實力,足以拿下。”

“空口說大話誰不會,想殺我們威風,我看他是找錯對象了。”

“有此人好看的了,敢說這等狂妄一語,注定無法收場。”

很顯然,段君雄已然預料到底下會有此反應,回想當年初至鎮蠻堡,自己又何嚐不是有著眼前這些新兵般的幼稚想法呢。

“金老三,你出去試下他們,傷便傷了,莫要斷筋折骨即可。”

段君雄冷哼一聲,金老三領命出列,已然酒醒了他衝著二百新兵嘿嘿笑道:“你家金大爺就站在這裏,有不服的出來與我打過,若能勝個一招半式,這三個月的新兵試訓便可免。”

半個時辰後,金老三揮舞著的胳膊,一副不過癮的模樣嚷嚷道:“一群沒用的孬貨,怎麽沒幾個經打的……”

看著倒在地上翻滾呼痛的十餘名新兵,餘下的新兵幾乎全都麵露驚駭之容。

不是金老三有多強,而是他下手有多狠。

倒下的這十餘人中,起碼有一半是武煉第五境,與金老三同境界的人,卻無一人能在他手下走過十合,往往一招便被放倒。

甚至還有一名初踏武煉第六境的新兵,自信滿滿的出列,依舊在金老三手上走不過十合。

“不要以為境界高便穩勝,奶奶的,死在俺光頭手上想當於武煉第六境實力的蠻子至少有兩位數……”

見無人站出,段君雄招手示意金老三退下,目光如刀般掃過一眾新兵道:“在戰場,境界決定不了一切,戰鬥經驗與殺敵的方法才是最緊要的。”

“這是給你們上的第一課,散了吧,一個時辰後,新兵試訓正式開始。”

“慢著……”

新兵之中,一個倨傲中透著冷漠的聲音傳出,一名身形修長的劍眉年輕人緩緩步出,此人方才踏出,便毫無忌憚的釋放出體內澎湃內力,一股強橫氣息竟是將其身周丈許範圍內的新兵全都震開數步,。

“我若是勝了你,你的位置便歸我嗎?”

此人狂妄之語方出,便惹得在場眾人驚呼連連,有些個眼力高明者更是瞧出了此人境界,不由愕然震驚道:“內力外放並形成氣場,這不是晉升至武煉第八境神力無雙後才能有的嗎?”

“我認得此人,李飛神,東山郡三大世家之首,李家三代中能排進前十的人物啊!”

“竟然是他?以李家的勢力,以他的實力,怎會隻是一名新兵?”

“鬼知道……這下有好戲瞧了。”

見到李飛神出列,段君雄亦是微微愕然,畢竟新兵中能有武煉第八境之輩,實屬罕見。

不過即便如此,段君雄也全沒將這一挑戰放在心上,畢竟,他已不是五年前初至鎮蠻堡的新兵了。

五年的殺場磨礪,數以百計的險死還生,從十人斬到百人斬再至千人斬,成就了他今天的一切,但這些仍不足以令他擁有領回胞弟的實力。

更何況,他有著更大的目標,迎回小弟僅僅隻是一個開始,雖然這個“開始”都尚未有,父親臨終遺言依舊繞耳,得知真相的他還需要積蓄更多,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你,不配!”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如雷般炸響在李飛神耳際。

段君雄拳出如山,悍然砸地,瞬間迸發出令人心驚膽顫的破空雷爆,更有輕微龍吟之聲響起。

一道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地麵形成,並且不斷的擴大著,直至一丈寬,八丈長,方才力消。

要知道邊荒之土,乃是萬年凍土,其堅硬程度堪比精鋼,段君雄隻此輕描淡寫的一拳,便徹底粉碎了李飛神滿滿的自信。

他甚至連嚐試一拳捶地的勇氣都沒有,不是他膽小,而是他有自知之名。

“乖乖,咱老大自從半年前踏足武煉第九境煉體如龍之境,已然許久沒有動過真功夫了……”一旁的金老三摸著光腦殼嘿嘿笑道。

“你懂個屁,咱老大那叫低調,依我看,若是咱老大使出全力,縱然是劉統領也照樣不是對手。”馬青沒好氣的白了前者一眼,哼哼道。

十餘名伍長這兩年跟著段君雄出生入死,眾人心知,若是沒有段君雄,縱然再多十條命,也活不到今天,在他們心目中段君雄就是他們的“老大”,他們的最高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