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無聲,大家夥兒都在熟睡，隻是空問卻是做起了身子。
他睡不著。
不是因為自己知道了身世，而是因為他在門口聽見了風羽對老黃說的那遺言一般的話。自己和他好像也沒有他說地那麽熟悉啊，還有他說，他也從來沒見過他娘親，還有，還有，他對每個人都這麽好地嗎？好像也不是，他殺過人，有時候殺氣很重，自己還打算放下塵世情緣的呢。
惠鬆念著佛經,知道空問沒有睡著，“徒兒，你在想些什麽？為何還不睡？”
空問看著榻上地師傅也未睡，還在念經打坐。他打從內心對師傅一直都很相信，他從來不會去懷疑師傅會騙自己，一股腦地把自己聽見地和所想的，都給惠鬆說了。
惠鬆慈祥地摸著空問的腦袋，“徒兒，你要記得，這個人心叵測的世界上,你最能相信的，就隻有你自己，有的時候，真正背叛你的，隻有所謂的親人和朋友，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後如果要走上這條路,總該自己學著長大。”
“可是，師傅，就不能有親人和朋友了嗎？我有師傅，有師祖，還有很多寺裏麵的師兄弟，我相信你們不會害我的！真的相信！”
“傻孩子，聽師傅說完，雖然要有防心，但人也不是斷情絕欲的生物，一旦遇上了你認為能夠托付真心的人，能夠豁出性命去護你，那才是你真正能交心的人，我想，你會遇到的。你本就是這亂世中出聲的王者，不該一生都留在少林寺。”
“我不！我要陪著師傅，我不需要這些！”
“現在你是這種想法，可是以後呢，天下將亂，身為皇室血脈，你也有自己的責任，你的命也承受不住平凡的，但也不要學你母親，錯將真心交給一個根本沒資格的人。”
空問很是苦惱地蹲在那兒，今天帶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他一時之間根本接受不了。
原本是想找到娘親埋骨之處的，可是聽著風羽和師傅的話，總覺得很危險很危險，好像他們都要離自己而去似的。
第二天，風羽從起床到吃早飯就一直看見空問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兩個黑眼圈很重，比人家一夜未睡的都要明顯。
“我說空問，你該不會是因為有可能見到你爹激動的吧，瞧你這倆眼眶，跟被人打了一樣。”
“阿彌陀佛，小羽，你說，我們去了是不是一定會死啊？”
風羽剛剛夾上筷子的辣豆腐掉了下來，怎麽這麽突然來了這麽一句，確實嚇了一跳。
“幹嘛這麽說，沒信心啊？說不定你親爹見到你都不用打了就進皇宮了。”
空問搖了搖頭，“昨天都能來四位強者來殺我們，皇宮肯定會更危險，就算是黃泉前輩也沒有勝算吧。”
正喝著粥的老黃聽見小和尚問他，也是頓了一下，“老夫，老夫，隻是不願意跟他們浪費時間而已。”
風羽白了他一眼，雷門的那個沒打過，皇宮隻會更難闖好吧，哪個皇帝會把自己擺在隨便就能被人一巴掌扇死的地方。
空問也是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抽了抽鼻子，“阿彌陀佛，小僧決定了，我不去皇宮了，也不想去見那個爹了，反正聽起來他也是個壞人。至於我娘，師傅，回去之後，你給我講講她的故事吧，等我武功大成之後，咱們下次再來。”
惠鬆知道他的擔憂，可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無法替他決斷。
“師傅都隨你，你決定就好。”
老黃倒是很高興地笑出了聲，“嘿嘿，小和尚，這才對嘛，幹嘛活路不走，非得走死路。你娘既然以前那麽出名，肯定有些人脈，你搜集搜集，說不定哪天回來就能把你爹給推翻了，那幾個哥哥哪裏還能反抗的了你！”
空問也是重重點了點頭，“不就是找我娘的墓嘛，幹嘛非要去那兒問，就不信這麽大的西夏沒人知道。”
離開風雪城的路上，四人依舊是一起向東走著，離上京城越遠，追殺的人應該會少一點吧。
“老黃，那個，昨天晚上我說的話你就當沒聽見啊，別對外傳啊，不然咱們倆絕交！”
“好，不說就不說，你的玉佩我還給你，以後別再隨便拿出來了。”
風羽一把拒絕，給它推了回去，“本王送出去的東西哪裏有收回來的道理，給你你就拿著！”
“你這小子~”
惠鬆上前一步，“二位，既然不去上京城的話，那我們師徒二人就不打擾你們的遠行了，我們打算從邊境開始，慢慢地打探消息。”
風羽看了一眼老黃，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另一個地方，也是不好與之同行，反正目前也是安全了那麽一點點，也就答應了。
“空問，我這兒有些細軟銀兩，你拿著吧，看你們全程不喝酒不吃肉的，估計能吃上很久很久了。”
“阿彌陀佛，不不不，我怎麽能要你的東西呢，還是你們留著用吧。”
風羽一股腦地扔到了他手上，“你和惠鬆長老都是出家人，身上哪兒有什麽錢，找人是門技術活兒，挺耗錢的，拿著吧，咱倆客氣什麽。我要是需要錢，都到了唐國境內，上哪兒不能弄到去，還怕我能被餓死啊。”
“惠鬆長老，那晚輩就告辭了，咱們後會有期。”
“阿彌陀佛，多謝殿下慷慨，殿下，黃泉施主，有緣再會。”
告完別，老黃直接帶著風羽往了北邊而去，比那風雪城還要寒冷，得虧是提前準備了貂皮和襖子。
“我說老黃，來這麽北邊做什麽？不會又是和無心老和尚一樣的高手吧，這裏感覺都能凍死人啊。”
“才這點風雪就受不了了？瞧見前麵那座雪山了沒，咱們要去那兒。”
風羽一把拉住老黃的胳膊，“等一下等一下，老黃，你是說咱們還得上去？”
“廢話，不然拿什麽鍛煉你！鳳凰雪山上麵那才叫一個爽字！”
爽，連山腳都還沒到的風羽，隻覺得老黃這是瘋了，就拿這考驗自己？難怪越往北走人越少，別說殺手和官兵了，兩個人連個老百姓都沒瞧見。
“這山叫鳳凰雪山啊？”
老黃看著那老夥計解釋道：“之所以叫鳳凰雪山，是因為這山的形狀宛如一隻張開翅膀的鳳凰，昂首望天，而且據傳在很久很久以前，山上曾墜落過一隻鳳凰。”
“神話故事吧，這世上難道還真有鳳凰這種神鳥嗎？”
“那老夫可就不知道了，反正走南闖北從來沒見過。這鳳凰雪山也是我來過最北邊的地方了，當年千兒也在。”
風羽聽見千滅，想著趕緊跳過去，“那這山上還能住人嗎？”
“當然有，有個老熟人了，當年我剛離開蓬萊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了，上一麵已經是快三十年前了。”
風羽撇嘴，心裏吐槽道：這麽冷的地方都能住得下去，果然和老黃一樣都是變態。
“小子，別小看他，他跟我不一樣，他可是上了武絕榜的。”
“就憑他，能在這裏活上這麽多年，不上榜都對不起自己。”
“榜上第二，一位道門的天師，名叫趙天陵。”
道門，和終南山道門一樣的嗎？
“也就是，他和終南山的人一樣，主修天地法則之力？”
“的確，認道的人都這樣，不過，他有個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在這鳳凰雪山上，借雷霆淬煉，以冰寒塑骨，肉身修為早已臻至化境，我全盛之時，也不是他的對手。”
風羽嘴角抖了抖，“老黃，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跟著他學淬身煉骨吧。”
“也可以啊，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個。他是我認識的人中，對道門武術最精通的一個，你可以跟他學學怎樣強化你的道術。”
風羽伸出手去，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什麽時候要學道門武術了？我劍術都還沒到家呢。”
“誰讓你小子身兼數門絕世心法，卻是應用不得當，否則以天生通脈之體，你現在應該不弱於任何一個入道境武者才對，真是白瞎了你領悟的劍勢了。”
“這跟學道有什麽關係？”
“道，分天道和人道，我們武者所修乃是人道，人不同則人道不同，而道術則是引經據典，直接與天地溝通，達到那聞道一層，縱然修為真氣上不去，但領悟天道則是一把好手。這對九品之上的武者可是一種極強悍的手段。強大的招數或可越境殺敵。
天下侯列，可分陰陽，可分五行，可分八卦，你的驚神掌也是悟了些天道之力才能施展的，乾坤合氣訣更是直接從心法上分出陰陽，借以不同的力量發揮最大威力。你也不需要學些深奧的道法道理，隻要能夠以劍勢溝通天地，不浪費就行了。
就你那現在三腳貓的劍勢，壓根沒把你的劍道強化多少，頂多真氣上再強一點，遇上高手，他的勢就能隨便碾壓你的勢，隻能任人宰割，就像我殺那鷹人一樣，就算我不是巔峰，也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