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崇澤又問:“那……郡主是不是不喜歡王爺?否則就像吳靈均說的那樣,這麽久了,她從沒提過成親的事,還屢次避開?”
“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怎麽能知道?”季梓薇白了哥哥一眼,他對感情簡直一竅不通。
不過,以季梓薇對女人的了解,還是下了一個定論。
“照郡主的表現來看,她應該是喜歡王爺的,隻不過,她大概有心結。”
看季崇澤還想問,季梓薇趕緊道:“心結是什麽,我當然不知道了!別再問我了!”
江慕雲的怒,是海麵上的滔天巨浪。
林知晚的怒,是冰封湖麵之下的波濤暗湧。
回府之後,林知晚脫了外衣,坐在**,攏著被子,就是睡不著。
她忽然想起,扯下脖子上一直貼身掛著的吊墜,盯著看了很久。
她的是狐狸麵具,而江慕雲的是狼麵具,那天他們在市集上玩的很開心。
刻出來的狐狸眼都是那樣機靈聰慧,可她此刻卻被自己畫地為牢,困在其中。
半夜裏,采蝶忽然推門進來,揉著眼睛:“大小姐,奴婢瞧見燈還亮著就進來了,您怎麽還沒睡呀?”
“我睡不著。”林知晚的身體往被子裏鑽了鑽,一點困意都沒有。
“那,奴婢陪您一會兒吧。”采蝶打了個哈欠,便去看小火爐。
坐在小火爐旁邊,熱氣噴到臉上,采蝶更困了,她的腦袋沉得快要栽過去。
猛然驚醒,采蝶再抬頭時,林知晚還保持著原樣的姿勢,眼睛盯著手中的狐狸麵具,一眨不眨。
采蝶早就知道,這是江慕雲送的。
今天林知晚回來的時候,看到她麵色不好,采蝶就猜到,一定是她和王爺鬧別扭了。
於是,大晚上不睡覺也實屬正常。
不過,天都快亮了,再不睡的話,身體會熬垮的。
采蝶倒了一杯水,來到床邊遞給林知晚,心疼道:“小姐,喝口水吧。”
林知晚搖搖頭,握住手心,收起那個吊墜。
忽而聽到采蝶的輕歎,“大小姐,你和王爺的事,奴婢也不懂,隻是……其實……”
采蝶像是忍不住了,長籲短歎,這才道:“其實,小姐,你怕什麽呢……”
林知晚緩緩轉過頭來,看著采蝶正心疼的看著自己,安穩了一整夜的心,再次掀起巨浪。
連采蝶都看得出來嗎?
林知晚閉上眼睛,這才感覺到眼皮上的沉重,心中喟然長歎。
是啊林知晚,你怕什麽呢……
……
風波過去沒幾天,於榮錦就要被流放關外了。
天蒙蒙亮,林知晚和於榮妍便去城門下送行了。
當日穿著大紅嫁衣、滿身珠光寶氣的於榮錦是多麽耀眼,而如今穿著一身灰白囚衣,頭發散亂,渾濁的雙眼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淚水洗滌,短短幾天就變成了眼前這般老態。
看到親姐姐淪落如此,於榮妍沒有半點心疼,隻是雙手環胸,用譏諷和鄙夷的眼神看著於榮錦。
“姐姐,你一向不喜歡穿髒衣裳,小時候,你穿髒了,不想要了,就會送給我,你還記得嗎?”
此時,於榮妍說起童年回憶,對於榮錦而言是一種羞辱。
於榮錦冷冷地盯著於榮妍,壓抑著憤怒道:“你個賤人!竟然不顧同胞手足之情,跑到皇上麵前,攪了我的婚事,還害我到這步田地!”
“我的好姐姐,這不都是跟你學的嗎?”
林知晚提早打點了一下,她們帶著於榮錦上了馬車談話,於榮錦的手腳都被鐐銬鎖著,掙紮不了。
於榮妍掐上於榮錦的臉頰。
保養的像是水蔥似的手指,掐在於榮錦那張髒汙不堪的臉上,對比太過鮮明,於榮妍笑得揚眉吐氣。
於榮妍微微眯了眼睛,壓低了聲音,卻也不怕旁邊的林知晚聽到。
“姐姐還記得嗎?當初於梁淺多冤呐!就因為姐姐想搶她的男人,所以就把她害死……”
說到此處,於榮妍湊到於榮錦的耳邊,用林知晚聽不到的聲音:“而且,還用我做殺人的刀,讓我雙手沾滿鮮血,而姐姐卻清清白白,是嗎?”
於榮妍笑了笑,往後一撤,甩開於榮錦的臉,嫌惡的擦了擦手,淡然道:“現在好了,你受到了皇上的懲治,一生為奴做苦役,無辜的長姐若在天有靈,一定可以安息了!”
林知晚淡淡掃了於榮妍一眼,唇邊勾起一絲笑。
她是如何能說出這種喪盡天良的話?
安息?
有一天,她於榮妍和曹月娘也不得好死之時,才能還清這一身的罪孽吧!
“嗬,嗬嗬嗬……”
於榮錦忽而笑得悲哀,盯著於榮妍,“沒想到,你恨我恨得這麽深啊!”
事已至此,再去計較是誰殺了於梁淺,也沒什麽意義了。
跟於榮妍沒有多少話好說,於榮錦轉向林知晚,笑容幽幽。
“你,終於能一個人,霸占王爺了!”
沒能和江慕雲成親,失去了她夢想中的榮華生活,這是於榮錦最大的不甘。
從前,於榮錦之所以嫉妒於梁淺,要處處模仿,就是嫉妒她擁有母親留下來的那十抬嫁妝。
後來她搶了於梁淺的男人張鴻朗,還以為馬上就要擁有衣來伸手、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想到被林知綺破壞了。
而這一次,她算是一步登天,能成為慕王側妃!
沒想到,她夢想中的富貴生活,再次無疾而終!
為什麽呢?憑什麽她這一輩子就要做清貧於宅中,不被爺爺待見和重視的庶出二小姐?
她怎麽就不能成為富庶之家的女主人呢?
這話說出來,林知晚覺得甚是好笑。
這簡直是在說一個笑話!
笑過之後,林知晚眼中的顏色淡去,輕聲道:“慕王爺會不會是我的,這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不可能是你的!”
“於榮錦,你這一生最大的錯,就是妄想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那種淡然的神色卻攝人心魄,令於榮錦心驚。
從那種眼底深處,於榮錦恍然間看到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淡漠的眼神,她從小看到大,怎麽會不熟悉呢?
那,那不正是她那個清冷如月的長姐,於梁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