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際,陽光溫暖,空氣新鮮,天氣晴好。

讓人……總想睡覺。

到了中午,醫館也沒什麽人了,林知晚吃過飯後,便來到醫館門口,坐在了她平時坐著的小板凳上。

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讓她昏昏欲睡。

她倚在門板邊,耳邊聽著窸窣的蟲鳴鳥叫,打了個盹兒。

夢裏啊,她回到了小時候。

於宅有一顆很大的杏樹,她時常坐在杏樹下,仰頭望著黃澄澄的杏子,指著那些,笑眯眯地說,那是星星。

爺爺每次都陪她坐在杏樹下,一坐就是一下午,給她講笑話,講醫理,直到把她哄睡著,輕輕地抱在臂彎裏……

“這位小姐,請問……”

輕柔的聲音,將林知晚從夢中一點點喚醒。

好不容易醒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前從模糊變得清澈,看清楚眼前這張溫柔的臉。

這個男人正彎下腰來望著她,試圖叫醒她。

他臉上的表情,比那盛京城郊的湖水還要細膩溫柔,連聲音都有一種與世無爭的淡泊之感。

“小姐,冒昧打擾一下,請問榮安郡主是否在這裏?”

他將問題重複了一遍。

林知晚徹底清醒過來,上下打量著他。

雖然沒穿那件長袍,換了一件輕薄的南越長衫,看起來十分合身,他仿佛和南越的男人沒什麽兩樣。

可頭上那頂小皮帽卻一直沒摘,讓林知晚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不就是那天,扶了她一把的胡族男人嗎?

見林知晚望著自己,半響不語,那男人便溫溫一笑,自報家門。

“小姐,在下名叫蕭澈,是北燕人,久聞榮安郡主的大名,前來拜訪,請問小姐認識她嗎?”

原來,這就是那位引得朝臣爭相巴結的北燕文丞相啊!

他倒是不遮不掩,自報大名。

隻是……林知晚的餘光往裏麵掃了一眼,普世醫館做大了,夥計就有將近十個,大夫、藥童不計其數,這個蕭澈也有意思,誰都不問,就來問她這個正在睡夢中的人?

林知晚抬眼,輕笑一聲:“蕭公子所為何事?”

能當上北燕的文丞相,還能在進盛京城的短短幾天內,就讓朝野躁動,林知晚就不相信,這個蕭澈真的是來尋人的,真的不認識她!

既然他裝著,那麽她就陪這蕭澈玩一玩。

蕭澈頷首,微微一笑:“也是機緣巧合,我在北燕邊境巡察辦案時,巧遇了南越的一位女將,名叫馮瀅。”

“馮瀅?”林知晚心頭一動。

蕭澈點點頭,一雙眼睛澄亮,“她是邊境處南越軍隊裏的一名女將,年紀輕輕就獨自訓練一支隊伍,小有成就卻從不驕傲,她能在當地的北燕人中遠近聞名,也是因為她的俠肝義膽,仗義出手。”

蕭澈眯了眯眼,笑著回顧:“就在不久之前,我去邊境辦案,聽當地百姓常常對一位馮女將讚不絕口,一打聽這才知道,她身為南越人,卻曾經為了北燕百姓而打抱不平,這一點實屬難得。”

聽蕭澈這簡單的描述,林知晚十分相信,並且能想象的出來,當時的場景。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就是馮瀅的作風。

哪怕他是北燕人、後蜀人。

在正義麵前,不分國界。

蕭澈這才說了,今天來這裏的緣由:“我有幸通過一個案子,和馮瀅結識,相談甚歡,並從她口中,得知了榮安郡主的名諱,聽起來,榮安郡主和馮瀅女將一樣,是義氣的巾幗!在下有來到南越的機會,心想一定要來見見郡主!”

原來,這中間還有馮瀅的一層關係嗎?

聽到蕭澈的描述,林知晚心中多少有些澎湃和暢然。

自打馮瀅走後,她從未感覺到,能和馮瀅之間的距離能像此刻這般相近。

聽蕭澈的描述,馮瀅不僅憑自己的努力過得不錯,而且離自己的將軍夢更近一步了!

真是好事!

興許是麵相仁善的緣故,防備心是有的,可林知晚卻不排斥這位北燕丞相。

她笑了:“小女子不才,正是蕭大人口中的榮安郡主。”

騙著人家說了這麽多,這才報上姓名。

林知晚笑盈盈的盯著蕭澈,看他作何反應。

蕭澈抿笑,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拱起,朝林知晚一拜:“今日得見榮安郡主,心思靈巧,果然不同凡響。”

這樣的大禮,著實讓林知晚意外,不禁歎笑一聲,這才起身,謙恭地回了一禮。

“若是換做旁人,定認為我是在戲弄蕭大人,蕭大人不生氣?”她笑問。

剛才她就懶洋洋坐在那裏,還幾次套著蕭澈說實話,這不是戲弄,是什麽?

可蕭澈卻笑:“馮瀅女將正義凜然,她的朋友自然不會差,郡主心思聰慧,麵對生人有防備之心,身為女子自然要有保護自己的意識,郡主多問幾句,是應該的。”

北燕有文、武兩大丞相,北燕皇帝就這樣把大權放出去,讓他們兩人掌管朝政,省心省力。

雖然不會武功,年紀輕輕,怎麽看都是個百無一用的文弱書生,比那馮淳好不到哪去。

究竟是人不可貌相,蕭澈能獨當一麵,瞧瞧人家這說話辦事便知道了。

林知晚又行一禮,真誠道:“方才,多有冒犯,萬望蕭大人海涵!”

蕭澈一笑,正想說什麽,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道聲音響起:“郡主,這位是……”

林知晚往蕭澈身後掃了一眼,這便笑著介紹:“蕭大人,這位就是馮瀅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名為馮淳。”

蕭澈轉身,看見馮淳,仍然是拱手行禮,客客氣氣:“馮兄,在下蕭澈,是北燕人。”

馮淳微微驚訝,“北燕人?”

林知晚笑了笑,跟馮淳解釋了一下,馮淳這才對著蕭澈行禮問好。

並不是為了蕭澈那丞相身份,而是為了妹妹馮瀅。

“蕭大人,舍妹承蒙您照顧,請問……她一切都好?”馮淳問道。

“客氣,這都是馮女將她自己努力得來的。”

蕭澈回頭,將他的隨行跟班叫來,“蕭延,把禮物送上。”

“是。”

那個名叫蕭延的胡族男人,從手下的手裏接過幾份禮物,依次交給林知晚和馮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