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快背千金小姐去公子那兒!”

“麻煩李大哥了……”

李木匠鼻哼哼,翻白眼,忍氣吞聲的背起林知晚,手腳輕慢,就怕磕著碰著。

這是每天早上都要上演一次這樣的對話。

林知晚不放心,自己傷還沒有好,非要去江慕雲那裏親自盯著才行。

可她自己渾身疼痛,走不了,好心的蘭草就承攬下這個活兒,並且叫來了她的小跟班。

於是,在蘭草的威逼利誘之下,李木匠隻得屈從,背著一個在他眼中相貌平平、屁事還多的嬌小姐在走廊裏奔波著。

“小心點。”

李木匠把林知晚放在床前的椅子上,輕手輕腳,就怕她有個閃失。

“多謝。”林知晚心存感激,知道這不光是因為蘭草在,實際上這個五大三粗的李木匠心很好的。

蘭草扶著林知晚坐下來,再把江慕雲今天的藥和早飯端到床邊的桌上,笑道:“有什麽事,你們大點聲叫我就成,外麵有很多人來來往往,聽到了也會幫一把。”

住了這兩天,林知晚也從蘭草那裏知道些這裏的情況,這裏總共住了六七十個人,有十個左右是江逸雲帶來的徒弟,其他的都是邊境上帶來的流離失所的百姓,有南越的,也有北燕的。

據說,每個人都和蘭草、李木匠一樣心善。

“謝謝蘭草姐姐。”

林知晚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透著無比的感激之情,這讓蘭草都覺得心疼,“嗨,這有什麽的!”

幫這麽個小姑娘,還不是應該的嗎!

謝過之後,林知晚轉過頭,端起藥碗,用勺子攪了攪,笑盈盈的望著江慕雲,“該吃藥了。”

那張俊逸無雙的臉,噙著一絲笑,因著臉上的傷痕,比之從前的迷人多情,更添一絲野性。

江慕雲盯著林知晚,扯了唇角:“明天別來了。”

這樣生硬的語氣……正要走的蘭草轉過身來,一臉驚訝。

林知晚這樣的美人,誰能拒絕呢?

雖然……咳,蘭草不得不承認,人家這位公子,比李木匠長得好看到十萬八千裏了,倒是……也能挑挑……

林知晚表情微滯,沒想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笑容更深,語氣也更柔了。

“我不過來,誰照顧你?來,把藥喝了……”

她吹了吹,將一勺藥遞到他的唇邊,卻見江慕雲又道。

“死不了。”

氣氛似乎很尷尬,蘭草都有點後悔,剛才為啥沒離開呢,這不是攤上事兒了嗎……

林知晚沒有收手,目光透亮,盈盈含笑,狀似什麽都沒發生,語氣比江慕雲還要強硬。

“你說的我不信,我一定要過來。”

“嗤……”

幸災樂禍的李木匠,一下子沒忍住,笑了一聲。

察覺到蘭草瞪自己,李木匠趕緊輕咳兩聲,嘲笑道:“還千金小姐呢,人家不要你,你就……哎呦!”

“小李子,你的廢話咋這麽多!”

蘭草揪著李木匠的耳朵,就往外麵走,直到出去才鬆一口氣。

哎呦,總算找著機會從那個尷尬的地兒跑出來了!

局外人出去了,江慕雲低低笑了幾聲,再抬起頭來,眼中又是那般有恃無恐的懶散笑意。

“不是要喂藥嗎?快喂。”

林知晚輕輕皺眉,又成了以前那個無賴了?他的臉變得怎麽比這天兒都快?

看在他比自己還有病的份上,林知晚乖乖給他喂藥,喂飯,擦臉……

把這個大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還得給講故事,講笑話……

“那書生正要往山洞裏走,卻……”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林知晚編造著故事,正講得盡興,卻被江慕雲打斷,離神似的望向他,“怎麽了?”

江慕雲稍稍坐起了身子,一臉嚴肅。

“我,要方便一下。”

“什、什麽?!”林知晚一臉茫然之後,窘得臉紅。

她勉強能走動,隻是……一個大男人方便,她該咋辦啊!

“人有三急,聽不明白?”江慕雲好笑得看著她。

倒是沒見過林知晚有什麽慌神的時候,哪怕是快死了,也毅然決然,可眼下就是個方便,就讓她亂了陣腳了?

看林知晚像是沒頭的蒼蠅,江慕雲樂夠了,就不再逗她,“床下,有恭桶,端上來。”

林知晚的臉更紅,端上來的時候,都不敢看那恭桶長什麽樣。

“站起來,慢慢走到門邊。”

林知晚機械的站起來,扶著窗邊、牆根慢慢往門那邊挪動。

好在她雙腿沒有什麽大礙,今天試了試,走動得還算利索,便有多遠走多遠。

她背著身子,站在門邊,臉像是紅透的柿子,腦袋裏嗡嗡作響,讓自己盡量忽視那邊,生怕會聽到什麽聲音……

這一會會兒,仿佛過了十年八年那麽漫長,很是難熬,直到江慕雲淡淡說了句。

“好了。”

林知晚轉頭象征性的看了眼,又低下頭,往床邊走去。

“哦……你就放在那兒,我來……”

“等會兒過來!”

江慕雲忽然出聲,林知晚抬頭,怔然看他,“為什麽?”

江慕雲想笑卻笑不出來,臉上有一絲絲不自然,輕咳一聲:“讓你等會就等會兒。”

林知晚視線下移,盯著他床下那個恭桶,再看看他不自然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麽,噗嗤笑了。

江慕雲炸毛:“林知晚!不許笑!”

這個小插曲尷尬又好笑,隻不過卻讓兩人的距離更加拉近。

在那個繁華如夢的盛京城裏,每個人都活得光鮮亮麗,不食人間煙火,至於他們二人,就更不用說了。

而現在,沒有了華麗的衣裳,脫離了權勢身份,以完全純粹的自己出現在對方麵前。

江慕雲就是江慕雲,林知晚就是林知晚。

他們也食五穀雜糧,也會人有三急。

麵對彼此,有著最為真實的煙火氣息。

兩人為此嘲笑彼此,說說笑笑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臨近傍晚,被迫營業的李木匠又來了。

“阿淺小姐啊,我們來接你了!”

蘭草笑嘻嘻的走進來,左手邊是翻著大白眼的李木匠,右手邊,是個長相清秀的小姑娘,一張陌生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