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一眼就認出了女扮男裝的蕭柔兒,行禮攔下:“公主殿下,太後有令,公主不得隨意出宮。”
此前,太後特意囑咐過他們,蕭柔兒喜歡男扮女裝出宮,看到身材高挑又纖細的,就攔下來仔細看看。
果然,抓住了。
由於蕭柔兒有太多逃跑的前科,太後就派了很多人看管著。
如果光明正大的出宮玩,那還好,像是這樣鬼鬼祟祟的,就得攔下來了。
“憑什麽不讓我出去?”
被發現了的蕭柔兒,直接摔了帽子,在宮院裏撒潑。
她衝著那些侍衛發脾氣,侍衛們似乎早就聽說了她的‘斑斑劣跡’,便站在門口,臉色冷硬的像是根無情的木頭,一言不發。
蕭柔兒被這些木頭氣得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她心裏卻是火急火燎,她實在是太想出去了。
她得去告訴江慕雲,她拿到了和離書,而林知晚已經戀上了別人!
納朗一直在她身邊,勸告道:“公主,這次算了,還可以改天再出去……”
總會有機會出去的。
更何況,納朗本就不想讓她去找江慕雲,這簡直是羊入虎口。
不說還好,一聽到納朗的勸告,蕭柔兒就氣得快瘋了,一時情急,竟然直接從侍衛那裏拔了劍出來,指向納朗的咽喉。
“還敢說這種便宜話?你本來就不想讓我出去,現在你稱心了?”
一肚子火氣沒處發,她隻能向從小包容她所有的納朗發火,幾乎尖叫出聲。
“納朗,你和他們都是一夥的!你們都給我滾!”
那一瞬間,納朗的一雙熠熠發亮的黑眸,失了光彩,仿佛隻剩下深不見底的漆黑。
蕭柔兒用劍指著納朗,想嚇唬他往後退。
沒曾想,納朗直接伸出手來,握住了長劍,鮮血就從蜷縮起的手掌心流了出來,滴在地上。
“納朗!”蕭柔兒失聲道,驚得往後退,那把劍沾了納朗的鮮血。
“你瘋了,納朗!”
看到鮮血,蕭柔兒這才找回了些許理智,雙手發顫,把那把沾了血的長劍扔到了地上。
納朗的那隻手,鮮血淋漓的,漆黑不見底的眼眸似乎充滿了絕望,他啞聲說著。
“公主,我絕不會滾,除非公主親手殺了我……”
看到納朗那樣傷心的眼神,蕭柔兒突然明白了什麽,卻又喃喃道:“你真是瘋了,瘋了……”
蕭柔兒狠狠瞪了納朗一眼,氣呼呼的跑回寢宮,把大門緊緊地關起來。
納朗望著緊閉的宮門,默然良久。
門口的侍衛旁觀了這一切,心中深歎,這位昭清公主脾氣不好,是確有其事。
幸好有納朗在跟前擋著,不然指不定出什麽事,他們可都擔待不起。
侍衛們好心提醒納朗:“兄弟,趕緊把手包起來,要不血流不止啊!”
納朗回頭掃了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沉默著回了自己的房間,鮮血就這樣滴了一路。
回到寢宮,蕭柔兒躺在**,像是被抽了魂兒。
天都黑下來,她才猛然起身,想通了一件事:她不能坐以待斃!
雖然她人出不去,但是消息可以飛出去啊。
蕭柔兒趕緊來到書桌前,動筆給江慕雲寫信。
十二歲她從戰場上回來,就開始學習南越字,現在已經寫得很流暢了。
信上,她告訴江慕雲,她找到了林知晚,但這個僥幸活下來的女人,已經寫了一封和離書,貪慕虛榮,攀附權貴,準備跟他們北燕的蕭丞相雙宿雙飛了,她還勸江慕雲,別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
寫好之後,她叫來小鷹,把和離書和她寫的信都綁在了小鷹的腿上。
從後窗探頭出去一看,這裏沒有守衛,遠處也看不到什麽人,她便輕輕吻了一下小鷹的翅膀,將小鷹放了出去。
“去吧,去找他……”
她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隻小鷹身上。
希望小鷹找到了江慕雲,他看過信與和離書,就能想通,心裏也能空出來一些,好讓她走進去……
小鷹振翅一飛,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她目光失去焦點,晃神之時,似乎看到了納朗那雙失望的眼睛。
一陣莫名的內疚浮上心頭,蕭柔兒趴在窗邊,輕歎了一口氣。
她不是有意要對納朗發脾氣的,隻是平時,唯有納朗最包容她,因此她也習慣了,所有不好的情緒都能在納朗跟前表現出來。
她以為,今天和往常都一樣的,納朗怎麽還生氣了呢?
不過再怎麽說,她對納朗發脾氣,把劍對著他,傷了他,是她錯了……
想到納朗,蕭柔兒心裏更煩躁的睡不著了,這便從寢殿裏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藥,去了納朗的房間。
平時,蕭柔兒去納朗那裏,推門就進,有時候納朗正在換衣服,弄得人家神情窘迫,她就樂得哈哈大笑。
後來,納朗都插著門。
這次,蕭柔兒破天荒的敲了敲門,還問:“納朗……你睡了嗎?我能進來嗎?”
裏麵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傳來一道聲音。
“門沒插。”
蕭柔兒微驚,竟然沒插門?
她忐忑不安的推門進去,隻見納朗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旁,麵無表情。
看她進來,納朗這便要起身行禮,蕭柔兒連忙道:“你坐,你坐。”
納朗沒有拘禮,又慢慢坐了回去。
蕭柔兒走近,第一時間去看納朗的手,那隻手還有幹涸的血跡,傷口似乎凝固又裂開,反複了好幾次,隱約有血色滲出。
這看得蕭柔兒觸目驚心,說話的聲音都放輕了,“我,拿了藥過來,我給你上藥……”
蕭柔兒坐在納朗旁邊,抓過他的手。
納朗卻縮了一下,蕭柔兒又抓住,抬頭瞪了他一眼。
慣有的公主權威,是決不允許有人拒絕自己的。
納朗沉默著,不反抗了。
蕭柔兒垂下視線,這便拿了準備好的紗布,先給他清理傷口,再上藥。
塗抹的時候,蕭柔兒神色黯然,越看這傷口越揪心。
納朗是從小跟著她、保護她的親信啊,她傷誰也不能傷了納朗啊!
“納朗……”蕭柔兒輕喚了一聲,聲音都有些發顫:“對不起……”
她今天才是昏了頭,怎麽能把劍尖指向納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