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狠心
愛則欲其生,恨則欲其死。除此之外,沒有更適合於形容太後秉性的詞語。
太後之前會因為喬珺雲的血脈而恨不得生吞肉剝,現在卻會為了尋找心裏的那點寄托而將她寵上天。
以前太後每次對於喬珺雲的賞賜,無不是庫中的珍貴珠寶以及稀奇古玩,雖然值錢但卻是一抓一大把的。但現在太後一心一意想要尋找年輕時候的樂趣,竟是想要潛移默化了她。
譬如,喬珺雲在芳華殿坐了會兒,回到養性殿的時候,就見太後放下了手中的賬冊,慈笑道:“雲兒。哀家之前讓下麵的奴才打掃了一下養性殿的庫房,找到了近幾年上貢的幾匹流水錦。正好都是藍色的,讓慧萍給你量一下身形。等過幾日衣服做好,哀家就讓人給你送去。”
“流水錦?”喬珺雲有些驚訝的輕啟著紅盈盈的小嘴,先是一喜,隨即又有些不安的說道:“據說每年上貢的流水錦不足十匹,而且都是皇祖母禦用的,這個雲兒怎能收呢。”
太後淡然一笑,微一擺手就有人將那三匹分別為深淺略顯不一,但色澤俱都十分純正的藍色係綢緞端了出來。太後指著那幾匹流水錦,笑道:“這幾匹布都是近幾年進的,可惜的是這顏色太嫩了一些,哀家穿著有些不合適。至於宮裏的其他鶯鶯燕燕......這等好東西還是要穿在你的身上才是最般配的。”
太後的話中透露出了懷念之意,看著喬珺雲的眼神很是柔和,但卻讓喬珺雲有些適應不能。
喬珺雲從那信上知道,她的親祖母黃茗馨在世的時候,上貢的流水錦,除了分給當時太後的部分,可都是任隨她挑的。
還有黃茗馨最愛的便是藍色。在年輕的時候多穿天藍與水藍之類稍嫩一些的顏色。至於等生了她娘瑞寧長公主之後,就開始穿起了較深的色係,但不變的仍舊是最愛藍色。
若說之前喬珺雲對於太後的決定還有些忐忑的話,看到現在這三匹流水錦,她已是無法言語些什麽。說白了,她還是將太後對於年輕時的執念,看得太輕了些。
做一個替身嗎?喬珺雲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對於太後要將她變成一個能走能跳的黃茗馨的替身。心中雖然有那麽一絲排斥,但理智卻明晃晃的告訴她這是最好的方法。
察覺到心底那一絲的不甘願,喬珺雲隻想冷笑。既然之前做了打扮成黃茗馨來吸引太後注意力的打算,那現在的這個境況就早已有了些許意料。雖然太後的反應太過誇張了些。但現在唯一重要的就是摒棄那些所謂的不甘心與尊嚴,走進太後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尋機全力一擊。
前世的時候,她雖然沒有刻意模仿別人,但不是仍舊在入宮的那一刻就偽裝出了一張假麵來的嗎?皇家裏長大的孩子,從沒有真正純良的。
在這一刻,喬珺雲下定了狠心,想著既然太後和皇上前世用假象來蒙蔽她,那還有什麽是比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更為讓人暢快的複仇方法呢.....
喬珺雲的肩膀微微蜷縮著。若不是太後一直在觀察。肯定是發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隻見她抿著嘴緊張的說道:“那......雲兒多謝皇祖母厚賞。隻是三匹還是太多了,隻要一匹就好......”
“哎,你這孩子在怕些什麽。”太後想起之前對於喬珺雲的冷待,以及砸破了她額頭一事,心中就是歎了口氣。
太後將喬珺雲招到身邊。細細打量著喬珺雲潔白如玉的小臉,發現十分光滑的時候就有些滿意。但是還不等她笑出來,就覷見喬珺雲貼近發際線的額角處,有一條約莫半個骨節長短的淺淡傷痕。若不是如此仔細的觀察,恐怕是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喬珺雲感受到太後落在她額頭上的視線,似乎想到了什麽輕顫了一下身子,怯怯地埋下了頭。
見狀,太後就立即伸出手捏住了喬珺雲精致的下頜,並沒有用什麽力氣。她猶疑了一瞬,還是出聲問道:“雲兒額角上的這處傷痕,怎的沒有完全消下去呢?是雪肌膏不好用嗎?”
“不是的,雪肌膏很好用!”喬珺雲就像隻瑟瑟發抖的小動物,雖然局促但還是很大聲的回答著。可話畢之後,嘴角浮起的苦澀笑容卻無法逃脫太後還算清明的視線之內。
太後此刻就將喬珺雲看做成年輕時堪稱完美的黃茗馨,怎能容忍她臉上留下這等難看的疤痕。即便再如何不明顯,那也是留下了痕跡的。
再加上喬珺雲似乎有隱情但卻不願意說的態度,太後不禁就麵露怒色,狠厲的目光看向慧芳,冷冷的問道:“那雪肌膏可是最上等療傷祛疤的藥物,哀家記著加上齊嬪送給雲兒的那份,可是有兩瓶來著的。就這麽丁點大的傷口,怎麽會過了這麽久還沒有消退下去呢?”
一聽太後的質問話語,慧芳就倏地哭了臉。她小心的覷了一眼低著頭的喬珺雲,試圖好好措辭一下再作回答。卻不曾想太後等不及的再次追問道:“為何慧芳你不回答哀家的話?”
“誒喲。啟稟太後娘娘,郡主身上的傷疤並不止這一處啊。”慧芳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飛快的掃視了太後一眼,見其臉色還好,就裝著膽子繼續說了下去,“當初郡主先是得了齊嬪娘娘送的雪肌膏,為了消除右手腕上的疤痕......您也知道郡主右手腕上的那道傷痕太大了,所以那小小的一瓶雪肌膏不過小半月便用了幹淨。”
“那哀家賞賜的那一瓶呢?”太後的眉頭已經高高聳起,顯然對這個解釋並不覺得滿意。
“那個.....那個其中半瓶被郡主塗抹在了額頭上,另一半仍舊是用在了手腕上。可是讓人覺得有些奇怪的是......”
慧芳說著話音就一頓,勾起太後的緊張之後,才續道:“郡主額頭上的那道傷疤自從用了雪肌膏之後,就淺淡了不少。但奇怪的是,等三四日之後再用,額頭上的疤痕都是紅紅的,再也消不下去了。至於郡主右手腕上的傷痕......竟是一點都沒消淺!”
“荒謬!”太後震怒的怒斥著,氣憤道:“你這話莫不是在說那兩瓶雪肌膏都是假的?那可是下邊進貢、僅僅隻有三瓶的頂級祛疤藥。自從年初到了哀家手裏之後,除了最一開始哀家打開看過一眼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再碰觸過,絕對不可能失去了效用。”
“老奴並不是此意啊!”慧芳砰地一聲跪了下去,卻忘記了她正站在那三階台階上。一不小心就重重的撞在了台階尖硬的邊緣,當即竟是連跪都跪不穩,身子一個側歪就要倒下。
喬珺雲見太後要遷怒於慧芳,連忙就抬起頭出聲道:“皇祖母您誤會了。雲兒這兩處傷口似乎有些特殊,所以才會......”後麵的話來不及說出口,就聽到慧芳倒下之前發出的低啞痛呼。
喬珺雲身子一僵,連忙低頭看去,卻親眼見到慧芳的身子栽歪在地上的過程。她慌亂就低下身子想要去攙扶,嘴中則是驚呼道:“姑姑,您這是怎麽了?”
一旁反應快的慧萍已經衝了過來,一把扶住慧芳的身子,心急道:“快去將禦醫召來啊!”
說著,還不忘檢查慧芳的情況,對太後匯報道:“太後娘娘,慧芳這膝蓋因為用力過猛而傷得很深,這幅情況看來是不能隨便移動,以免動了筋骨的。您看?”
喬珺雲看著慧芳已經痛昏了過去,心中登時一緊,焦急的對太後請求道:“皇祖母!就讓慧芳姑姑先去偏殿,等著禦醫來好不好?雲兒見姑姑膝蓋處的布料顏色發深,似乎都出血了!”
太後看著顯得稍微有些亂的局麵,伸手揉按著昏昏漲漲的額頭,歎著氣擺手道:“罷了,就如雲兒說的去做吧。趕緊將禦醫叫來,免得耽誤了時間,慧芳這雙腿就留下了什麽後遺。”
喬珺雲在太後開口的時候,就連忙走到了太後的身邊,伸出手小心翼翼為太後揉按著額頭兩側,猶帶著一絲慌亂道:“這慧芳姑姑怎的突然就倒了下去......您別激動,姑姑會沒事的。”
太後長歎一口氣,看著慧萍指使著幾個有力氣的太監將慧芳小心抬了出去,更覺憋悶的說道:“這慧芳做事情也不是沒有個撇的,站在這台階上竟是都給忘了。哀家看她那雙老腿啊,保不得是會落下點兒毛病的.......真真是作孽,哀家問話問得好好的,也忒讓人掃興了些......”
喬珺雲落在太後臉上的雙手沒有絲毫的停滯,仍舊是維持著那個慢悠悠的速度,一邊揉按著,一邊半眯著眼睛說道:“姑姑剛才肯定是擔心被皇祖母誤會,才會心急之下犯了魯莽。她可是最崇敬您的,乍一聽您因為雲兒的事情生氣,肯定是要將事情說清楚的。也都怪雲兒,如果雲兒直接與您說,也不會讓姑姑還受了這一番罪。唉......”
“你這丫頭,怎麽總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扯呢。”太後將喬珺雲放在她兩側要穴的手扯了下來,仔細的打量著她的右手腕,道:“這還真是奇怪,那麽好的藥膏怎的就不起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