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否極泰來

駱丘白到底年輕,身子骨硬朗,吃了藥之後第二天就退了燒,整個人神清氣爽什麽毛病也沒有了,但祁灃卻固執的讓他在屋子裏休息,還會定時查崗,儼然一副他不照做就等著吃苦頭的樣子。

索性,駱丘白本來就是個懶惰性子,平時能躺著絕對不坐著,就算在趕通告的間隙也會不管不顧的補覺,所以祁灃讓他休息,他也樂得逍遙。

反正最近沒有工作,星輝公司也不聯係他上班,金主大人樂意錢讓他養膘,他何必跟個愣頭青似的天天給自己找不痛快?

就這樣吃了睡、睡了吃,過了一個多星期的清閑日子,駱丘白也漸漸的摸清楚了祁灃的脾氣。

都說男人是禽獸,這話其實相當有科學道理,在某種程度上,祁灃就像是某種不可理喻的大型動物,脾氣又傲又硬,還會莫名其妙的發脾氣,但是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也相當好哄,隻要順著毛摸就萬事ok。

每天除了晚上要跟大鳥怪同床共枕,會被他沒有任何理由的索要“晚安吻”這一點有些讓人頭疼以外,總的來說,這段時間駱丘白過得還不錯,就連負責燒飯的張嬸都說他越發的唇紅齒白。

雖然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很囧,但駱丘白還是勉強把這當做誇獎了。

這天一早,駱丘白還在睡夢之中的時候,祁灃突然把他從被子裏挖出來,麵無表情的打開櫃門說,“給我挑一條領帶。”

還沒睡醒的駱丘白,眼前一片迷迷糊糊,不知道祁灃又是哪根筋沒搭好,打著哈欠坐起來,掃了一眼櫃子裏上百條的領帶,有氣無力的隨便一指,“嗯,就墨綠色斜紋的那條吧……挺好看的。”

祁灃的表情沉了一下,低聲問,“你為什麽不選上次那條藍色暗紋的?”

本來就不清醒的駱丘白,聽了這話在心裏哀歎一聲,不是你讓我幫你選的嗎,既然你都選好了,還折騰我幹什麽?

“好好,那就藍色暗紋的吧,我眼光不如你。”

駱丘白想著拍拍馬屁,祁灃肯定就會放自己睡覺了,但誰知他的表情反而更難看了,不悅的冷哼一聲,拿起駱丘白說的那條墨綠色領帶紮在脖子上,硬邦邦的湊上來,索要了“早安吻”之後,拿著公文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臨走之前還自言自語,竟然不挑心形暗紋的領帶,真是三心二意,枉我給你機會表達對丈夫的愛意。

可惜,這句話駱丘白一點也沒聽到,等祁灃出門之後,他一頭霧水的抓了抓頭發,琢磨了半天也沒弄懂祁灃的意思,幹脆兩眼一閉又鑽進了被子裏睡回籠覺。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陣短信音吵醒,拿起一看是一串熟悉的,就算不標注姓名,也記得一清二楚的號碼。

因為它屬於孟良辰,在接近三年的時間裏,這個號碼他倒背如流,哪怕現在想要忘掉都已經不可能了。

【丘白,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給你發這條短信,畢竟上次見麵的不愉快,恐怕讓你對我避之不及,但無論如何,我並沒有一絲傷害你的意思,哪怕你不想再見到我,我也隻是想幫你。我這裏有一個劇本,裏麵的男主角非常適合你,如果你願意去,我會幫你聯絡好一切,就看你願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會一直等你——孟良辰】

短短幾十個字,駱丘白僅是掃了一遍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心裏禁不住嗤笑一聲。

他這算什麽,大影帝對小龍套的恩賜嗎?

這個男人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拿溫柔當做最鋒利的武器,嘴上說的話聽起來全都是為了你好,但是在駱丘白看來這不亞於一場施舍。

他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孟良辰都能為了一個死去的人將兩人的感情徹底撕碎,如今又伸手幫他是什麽意思?他駱丘白就算是窮死餓死,也萬萬不能要這嗟來之食。

點開收信箱,按下“刪除”兩個字,看著孟良辰的名字在眼前消失之後,駱丘白長舒一口氣,蒙上被子繼續睡他的大頭覺。

他沒必要再為孟良辰傷筋動骨,現在橋歸橋路歸路就很好。

大喇喇的躺下剛迷糊了一小會兒,手機再次響了起來,駱丘白以為又是孟良辰,皺著眉頭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不去理會。

可是鈴聲仍然毅然決然的響著,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該死的,他到底想怎麽樣?

駱丘白倏地坐起來,抓了抓頭發,拿起手機恨不得扔到牆角去,剛抬起手,視線卻陡然瞥到一個陌生的號碼。

等一下……不是孟良辰?

駱丘白愣住了,他一個三流小龍套平日裏連個正經通告都沒有,一大早誰會想起給他打電話?

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接了起來,聲音帶著剛起床的沙啞,“……喂?”

電話那頭聽到他的聲音,沒有說話,似乎連呼吸都滯了一下。

駱丘白不明所以,“喂?聽得見嗎,請問你找誰?”

“駱丘白是嗎,你還在睡覺?”一道醇厚低沉的男聲響起。

“你是……?”駱丘白眨了眨眼睛,這人怎麽知道自己叫什麽的?

“我是星輝的鄭淮江。”男人頓了一下,聲音不帶一絲起伏,“如果你半個小時之內能出現在公司,那我還會是你的經紀人。”

聽到“鄭淮江”這三個字,駱丘白整個人都僵住了,停頓了幾秒鍾之後猛地坐起來,差點掀翻**的枕頭,剛才被孟良辰攪亂的心情也拋到了腦後。

鄭鄭……鄭淮江!?

娛樂圈赫赫有名的“魔鬼之眼”,凡是接手的藝人從無影壇敗績,號稱星輝公司教父級王牌經紀人的那個鄭淮江?

駱土鱉一時間傻眼了,被突然砸在腦袋上的大餡餅砸傻了……

匆匆忙忙趕到公司的時候,剛好半個小時整。

駱丘白出來急,頭發都沒來得及梳整齊,配上一身隨便的運動裝,簡直路人的不能再路人。

氣喘籲籲的找到辦公室,深吸一口氣敲了敲房門。

聽到一聲“進來之後”,他呼吸不穩的走了進去。

辦公室裏坐著一個瘦高的男人,帶著一副眼睛,目光狹長銳利,一身黑的裝扮顯得他更加不好接近。

鄭淮江瞥了一眼滿臉潮紅的駱丘白,眯起了眼睛,半天沒有說話。

駱丘白顯然早就聽說過他的大名,但以前都是聽別人說這男人如何牛逼,從沒有親眼見過。

據說鄭淮江的口味極端挑剔,並不是你大紅大紫,他就會肯定你,相反可能會把你貶低的一文不住,但是不可否認,但凡被他看上眼的藝人,日後沒有一個不封王封後,所以才落得一個“魔鬼之眼”的外號。

這種站在娛樂圈頂端的人,以前駱丘白就算是伸長脖子踮起腳尖都看不到他一根手指,可現在這個王牌經紀人就坐在距離他不到十步的地方。

“你遲到了三分零二十四秒。”

鄭淮江抬起手表看了一眼,從上到下把駱丘白打量了一下

不得不說,這男人真的不是個好苗子,至少在靠臉蛋吃飯的娛樂圈裏,他這長相完全沒有任何可挖掘的潛質。

“抱歉……不會有下一次了。我沒想到會親眼見到你,有點緊張。”駱丘白無措的笑了笑,眉眼下意識的彎起,勾出好脾氣的弧度。

當麵聽到他的聲音,鄭淮江再次沉默,盯著駱丘白看了一眼,這次終於有了點興趣。

一副平庸的長相,笑起來卻帶著股勾人的味道,甚至連聲音都像是鑽進了人的毛孔裏,偏偏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潛質,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一股憨態又自然的風流,的確……有點意思。

“知道今天要來公司,你就穿成這個樣子?”

駱丘白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麵掛著一隻幼稚的哆啦a夢,像睡衣似的把他兜住,配上一頭鳥窩,的確是沒臉見人。

他抓了抓頭發,笑的坦誠,“就算我穿金戴銀,鄭老師您該看不上我還是會看不上我,那我何必白費功夫。”

這話讓鄭淮江很淡的笑了一下,他喜歡聰明機靈的人。

“我的確沒看上你,甚至現在見麵了,我也奉勸你一句,娛樂圈不適合你,你就算簽了星輝,也不會有什麽好的前景。”

這話駱丘白自己也明白,並沒覺得自尊心受挫,反而笑的更深了,“這年頭有幾個人是靠天賦吃飯的?不都要跟死狗一樣勤奮的為生活努力奔走嗎,幸好現在我討生活的方式跟做演員的小盼頭掛鉤,就算沒什麽好的前景也總要為了目標去闖一闖。”

“更何況……”說到這裏,駱丘白頓了一下,“如果您真的覺得我沒價值,就不會跟我當麵說這一番話,對不對?”

鄭淮江銳利的眼睛裏精光一閃而過。

他向來喜歡挑戰難度,當初老總讓他在上百個新晉藝人裏挑一個時候,他就一眼看中了駱丘白。

並不是因為他優秀,而是因為他的履曆表實在太爛,爛到都快奔三的年紀還接不到一個露臉的廣告。

這樣平庸、沉淪在娛樂圈裏最底層的人,培養起來才有成就感,他喜歡創造奇跡的感覺。

所以他想要親眼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有多糟糕,機遇、演技甚至是長相都無所謂,關鍵要看他有沒有值得雕琢的閃光點,如果連這個都沒有,那他也不會浪費精力培養個廢物,不過很顯然,他現在找到了。

單靠這把吊人胃口的好嗓子,駱丘白就值得他賭一把。

“你倒是有些小聰明。我隻給你半年的時間,如果你還是沒有一點起色,就滾,星輝不留吃閑飯的人。”

駱丘白愣了一下,接著驚喜的睜大了眼睛,鄭淮江的意思是……決定帶他了?

他站起來鞠了一躬,笑的神采飛揚,平凡的眉宇比之前任何照片上的樣子都要俊秀,就像被風吹散泥土的墨玉一樣,露出了很短暫的風華。

“以後請鄭老師多多指教了。”

鄭淮江看著他的表情暗暗稱奇,“嗯”了一聲,把兩個劇本扔給他說,“目前我手上有這兩個本子,一個是偶像連續劇《櫻之戀》,你演角色討喜的男三號,可以吸引不少年紀小的觀眾,另一個是武俠小說改編的電視劇,裏麵有個風頭正勁的當紅旦,你演男二號,公司可以幫你跟她炒緋聞,順勢上位。這兩條路,都可以讓你快速提高知名度,你自己選一個吧。”

看到劇本的一刹那,駱丘白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祁灃之前扔給自己四個劇本,一副“你隨便挑反正我有錢”的土豪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大鳥怪要是知道自己不接他給的電影,反而聽別人的安排去拍戲,不知道會不會又暴躁的發脾氣,等著自己用一碗西紅柿雞蛋麵去哄他。

認真的翻了兩個劇本之後,駱丘白放下了本子,鄭淮江挑眉問他,“想好了沒有,選哪一個?”

駱丘白抿著嘴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哪個都不選。”

“你胃口倒不小,難不成還看不上公司的安排?”鄭淮江冷哼一聲。

駱丘白笑著搖了搖頭“不是看不上,是覺得靠這樣的方式積攢的名聲都是些泡沫,與其這樣還不如乖乖跑我的龍套。”

“偶像劇的確能很快紅起來,但是我已經二十五了,又長得不帥,過了小女生最追捧的年紀,靠這個出名戲路隻會越走越窄。而武俠劇我雖然喜歡,但是跟女人炒作得來的名聲,沒什麽意思,更何況……”

他背後還有個脾氣古怪控製欲極強的大金主,讓他知道還得了?

鄭淮江沒有說話,但心裏卻對駱丘白另眼相看了。

在這個圈子裏混,還能看的這麽透徹的人實在太少了,這家夥能經得住這個考驗,倒是讓他不得不用心一點了。

想到這裏,他低聲笑了,站起來不由分說的抓著駱丘白往外走。

“鄭老師,等一下,你帶我去哪裏?”

“試鏡。”

“試鏡?”

“對。”鄭淮江點了點頭,急步往外走,“記住,想要站在娛樂圈的巔峰,大熒幕才是你真正的戰場,不是製作精良的電視劇,就沒有任何出演的意義。”

駱丘白愣了一下,接著明白過來剛才的“劇本**”其實是一場考驗,現在才是鄭淮江真正的意思。

嘴角露出笑意,他狡黠的問,“那您打算帶我去哪裏試鏡,片名總能透露一下吧,讓我也好提前做做準備。”

“去了你就知道,現在準備也沒用。”

鄭淮江把他拽上車,一路馳騁,駱丘白經曆過太多次海選失敗的體驗,心裏忍不住有點緊張。

到了攝影棚,不少風頭正勁的明星已經到場,他們身邊跟著四五個助理,一副嚴陣以待、彼此勾心鬥角的架勢。

駱丘白深吸一口,跟著鄭淮江走進內間,剛想仔細問一下情況的時候,突然看到巨大的led屏幕上滾動這一行字幕:《殘陽歌》試鏡現場

這時,跟幾個投資商聊天的孟良辰正好回過頭來,看到駱丘白的一瞬間愣住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時候,身側的門突然打開,十幾個助理簇擁著一個人進來,旁邊一個投資商笑嗬嗬的迎上去,“天奇啊,你可是姍姍來遲啊,我跟良辰就等著你來了。”

李天奇……?

回憶起他跟祁灃糟糕的第一次相遇,駱丘白揉了揉發痛的額角,此時哭笑不得。

得,孟良辰和李天奇都來了,是不是再叫上一個祁灃,他們四個就能打麻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