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十步!
我二哥被人這麽罵,竟然還是麵帶笑容,親熱的摟住老頭的肩膀道:天禹老哥,我就知道你會來。
朱開華這時候衝我嘀咕,感情你二哥不是天生的死魚臉,是見啥人用啥臉色啊,敢情哥兒幾個,就配不上你家老二給個笑臉的?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別問我,他對我也那樣,你看著的,這小事兒別往心裏去啊。再說他一男的你也計較?
朱開華一聽這個,馬上湊近我,鬼鬼祟祟的問我:你家兩位哥哥守在這裏,就沒看到你那個小情人白瑾的?
一聽到這個名字,心裏就緊了一下。可是卻隻能苦笑著搖頭。
這時候,那個老頭跟我二哥已經進了帳篷,我們站在外麵都能聽到老頭在裏麵的大吼的聲音叫道:你還不死心?!
我二哥回了一句:你能死心? 就算我死心,別人呢?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跟著這件事,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
過了一段時間的平靜,老頭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的聲音已經明顯的變小,我們在外麵也聽的很模糊,大概是。
還有時間嗎?
這時候我二哥可能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偷聽,刻意把聲音壓低,接下來的對話,任憑我們豎起耳朵,也聽不到了。
再後來就是老頭的一句大呼,叫道,
你有幾成把握?
下麵依舊是我二哥的聲音,卻是模糊不清。我整個人都要貼在帳篷上,一抬頭,卻看到我二哥已經掀開了帳子的門簾,走了出來,看到我在偷聽,瞪了我一眼,老頭卻在我二哥後麵走過來,趾高氣昂的拿拐杖指著我問我二哥。
“這就是那個趙三兩?”
我二哥點了點頭。之後便是那個老頭像打量牲口一樣的看著我,看完前麵,又轉了一個圈,看身後,就像以前人買騾子一樣,還要挑體格的。我被他看的火大,卻不好意思發作,畢竟這個可是我二哥都要笑臉招待的人物,而且,從隱約的對話中,似乎這個老頭,對當年的事情,也是知情的。不好發作歸不好發作,但是你這麽看哥們兒也不是個事兒啊,你當這是騾子交易市場啊?
於是我就開始看這個老頭,正如他打量我一樣的打量他,這一招叫啥來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是老頭在看完我之後,問我二哥,道:
誰稱的骨頭掐的命?
聽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問,誰給我稱的骨頭掐的命。我聽的一頭霧水。二哥回他道:絕對錯不了,給他稱骨頭的,跟您輩分相般。
老頭轉身回頭看了看我,略帶遺憾的點了點頭,說了倆字。
湊合。
我當時就大怒,我說你們倆扯的什麽啞謎我聽不明白就算了,當我的麵看牲口一樣看我也算了,可是你那是什麽眼神?又是什麽語氣?更是什麽話?
湊合?
別人說老子半個戰鬥力,那是人家武力值滿值,我也就忍了,可是你這個風一吹就快倒的老頭也說哥們兒湊合?
可是我卻不能對他發火,且不說二哥對他的態度,這老頭的賣相其實也不差,雖然老態龍鍾的,但是頗有幾分仙風,小說裏的世外高人不都這樣嘛? 可是任憑他這麽折騰我,叔可忍嬸兒不可忍!
接下來我更是依樣畫葫蘆,學著老頭看我全身的樣子圍著他轉了一圈,隻不過我換上了色迷迷的眼神,看完之後我對我二哥說道:二哥兒,你知道兄弟好這口,可是這個也太老了點吧,能不能受的了我一發?
說完,煞有其事的搖了搖頭道:哎,算了,這荒郊野嶺的,湊合吧。
我話一說完,就用眼角的餘光去看那個老頭的反應,他的臉一下子就綠了,我正為自己的機智偷著樂呢,這邊二哥一耳光就抽了上來,這一耳光下手極重,抽的我一下子都趴到了地上,整個腦袋都是嗡嗡聲。
這一巴掌把我這麽長時間對二哥隱瞞我的怨念全給打了出來,隻感覺自己委屈的不行,兩眼潛著淚瞪著他。
我二哥用手一指我,罵道:不服氣現在給我滾回去!
二哥雖然平時人很古板,但是絕對沒有衝我發過這麽大的火,哪怕我在洛陽闖出滔天大禍,他也是默默的去給我擦屁股,現在竟然因為一個外人抽我?我哪裏肯幹?又不敢頂嘴,隻能恨恨的盯著他。
二哥看到我的樣子,立馬就要衝上來打我,那個老頭用拐杖往他麵前一橫,道:算了,年輕人不懂事兒。
我二哥這才收手,對那老頭拱了拱手,道:天禹先生見笑了,三兩被慣壞了。
老頭笑笑,擺了擺手,道:沒事兒,我這年紀都是他的幾倍了,還能跟他一般見識?
二哥瞪了我一眼,又叫上我大哥,還有在旁邊正把我挨打當笑話看的朱開華跟張凱旋,叫道老頭身邊,用手一指老頭,道:這位是劉天禹老先生。
他話還沒說完,朱開華呀了一聲,驚奇的看著那個老頭,語無倫次的道:你。。你就是劉天禹?!
老頭悶騷的點了點頭,仿佛對自己這麽名字很是自豪,我嗤笑了一聲,不過是在心裏,念叨道:劉天禹?很有名嗎?哥們兒沒聽說過。
看到老頭點頭,朱開華退後三步,隆重的對著他磕了三個響頭,看的我都傻了,朱開華被鬼上身了?!
磕完頭之後,朱開華拱了拱手,鄭重的道:這三個頭,是替我師父磕的,他一輩子想找你報當年的救命之恩,可惜到死都沒尋著兒您。那獨臂老頭一輩子沒求過人,臨死前求我說要是能有幸見著您,見替他磕這三個頭,算是我報他的師徒之情。
假如換個人,忽然有個人對你跪下磕頭,第一反應應該是感覺扶人起來才對,可是這老頭架子極大,隻是緊鎖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方才笑著說道:獨臂老頭,你師父是雁南的那個小摸金校尉?
朱開華點了點頭,老頭哈哈一笑,這才扶起朱開華,打量了他一下,卻滿是欣賞的道:當年他不聽話,我也隻是順手救了他那麽一下,那小子倒是運氣不賴,收了你這麽個好徒弟。
我靠!朱開華多大年紀了,我也聽他說起過他的師父,那也是個老頭了,而且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這個叫劉天禹的老頭,竟然稱呼朱開華的師父為那小子?!我剛才竟然對他心生不滿,早知道我就把他供起來了,哥們兒對這種老不死的可是一直萬般崇敬的!
一個人的心態若是變了,看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你喜歡一個人,就情人眼裏出西施,越看越漂亮,討厭一個人,就越看越討厭,現在我看這老頭,越看越覺得高深莫測!
這時候我二哥又說話,道:我們一直要等的,就是劉老先生,能不能走過台階,進了大雷音寺,全靠他一個人。
說完,他頓了頓,冷聲道:
等下全部緊跟著我走,一步不能走錯,誰要吃存心搗亂,別怪我姓趙的翻臉不認人!
然後用手指一指我,道:包括你在內!
說完,他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裝備,不得不說,這時候的我二哥非常有王霸之氣,搞的我屁都不敢放一個,趕緊也收拾自己的東西,等到全部收拾完,我們站在通往大雷音寺的台階前。
看過那隻山魈的人都知道,這一步踏進去,就跟那隻猴子一樣的下場,真正到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做聲,空氣都變的凝重了起來。
那個老頭拿出一個羅盤,三個龜殼,五枚銅錢。還有一個折疊起來的綢布,展開之後,竟然是一張八卦圖。
二哥更是鄭重的對老頭抱了抱拳,道:拜托了!
老頭點了點頭,道:去吧,記得答應我的事。
說完,老頭整個人立於八卦圖之中,丟了拐杖,整個人的氣勢瞬間飆升,一臉決絕,這才是在傳說中才能聽聞的陸地神仙!
老頭抬手丟起龜殼,撒落六枚銅錢,抬頭對著我二哥叫道
“木行,巽,偏西北左三步,二十!”
說完,老頭仰麵就是一口鮮血噴出!
二哥抬腳踏下,對著我們叫,跟上!
老頭拾起他隨身帶的占卜之物,丟下,吼道:
“兌,金,西南,偏兩步,十五!”
二哥毫不猶豫踏出,這時候,我回頭看那個老頭,一隻眼睛已經掛在了外麵,滿臉的鮮血,無比猙獰可怖。
“土,震,東南,正東,九!”
二哥跨出,我們回頭看那個劉姓老頭,另一隻眼睛也掛在了臉上,擰成一朵麻花狀!
二哥大吼了一聲,老先生,下一步!
那個老頭雙目已經全部廢掉,用雙手蹲在八陣圖上摸索,隨即叫道
“金,乾,正南,偏一步,十一又半!”
我們四人踏下,老頭一條手臂斷掉,噴出一股血劍,身子一個趔趄,差點站立不穩。卻是爬起來,繼續卜卦
“火,艮,東北正中,三!”
“下一步!”
“水,離,正西偏右兩步,十七!”
。。。。。。。。。。。。。。。。。。。。。。。。。。。。。。。
走到第九步的時候,那個劉姓老人隻剩下一隻手臂加上整個上半身軀幹,我一把拉住二哥,這時候不隻是我,朱開華,張凱旋,包括大哥,都滿臉淚痕。
“不要走了,我求。。。”
話沒說完,我二哥就是一巴掌抽了過來,對著那老人叫,聲音哽咽,老先生,下一步!
劉姓老頭全身都在一片血泊之中,無比艱難的移動著手臂,丟出。占的最後一卦。
“木,坤,北偏右三步,二十三!”
二哥一步踏下。前麵是冰冷的大雷音寺牌匾。
階梯下,是一具七零八落的屍體,還有一張染盡鮮血的太極圖。
看著劉姓老頭的整個上身不倒,立於地上的樣子,我再也忍不住抱著頭蹲在地上大聲了哭了出來。
我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時候,我二哥對著散落劉天禹屍體的地方跪了下來。口中喃喃道:
十步入雷音,一步一天機。
我頭皮一炸!這就是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