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龍琢磨了一下怎麽說才不顯山不顯水,然後才開口說：“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直說裏，我的郵箱裏受到了湯姆的郵件，微林電氣已經死掉地那個，你們應該和他有點熟，他地郵件一共三千零九封，跨度長達七年十一個月。我不知道是什麽人發來的，但是不得不說有價值，也把我變成了一個偷入網絡地竊賊；曹寶乙、馬百強地下場都差不多，掌握了驚天動地地秘密，卻不敢拿來掙錢,反而整天提心吊膽。”

米璐立刻猜到了八九不離十，心情更加放鬆，輕聲說：“我有心髒病的，架不住嚇唬，萬一我倒在咖啡館，算你的，還是算薑總的；湯姆嗎？見過幾麵，都是在會議上，談不上熟，你知道的,湯姆是有些人拿來對付薑總的一把刀，我躲開還來不及。這件事其實你可以報警，微林電氣不會低級到犯這種錯誤，連主動發的郵件，還是你去竊取都分不出來，我們是微林電氣的代理商,對他們的水平清楚得很，這次唯一保持高利潤的單位就是計算機中心。”

杜龍苦著臉說：“我其實無所謂，天上掉下的餡餅，吃不吃都可以，但是曹寶乙不行，娛樂圈的大牌，最講究的就是形象。所以我們糾結了不少時間，最後就是再等等。可現在，看這架勢是白忙活了。”

米璐聽著，心裏就在笑，杜龍現在不是什麽拿好處、辦成事的問題，隻要談不好，出了這個咖啡館的門，薑飛恐怕就要報警；米璐繼續開導杜龍：“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做生意就是這樣，也許一分鍾前你還認為是賺錢，一分鍾以後才發現虧損得家都不認識了。不能奢望，有朋友才有生意，連朋友都不做了，剩下的就是對簿公堂；你也知道的，你的生意關係到人命，說什麽以後不處就算了，那都是騙人的。”

武珍麗嘀咕著：“唐泰斯老說我這個人心軟，主要是我看不得別人失望，杜龍，要是開不了口，你現在就發郵件，給馬百強，給薑飛，給曹寶乙，把今天的事說清楚。”

杜龍覺得武珍麗比米璐更加有些可氣和可恨，他真想把杯子裏的咖啡潑到武珍麗的那張臉上，可是杜龍沒有那個膽子；武珍麗可是真正的行動高手，杜龍曉得自己稍微有點意向，武珍麗恐怕就能覺察到。杜龍帶著一絲親切的目光說：“這樣吧，米總，我當一回惡人，你們和薑飛說明一下情況，以後不會了。”

武珍麗抬起頭，盯著杜龍的臉，滿臉笑著說：“你這樣說，就更讓薑飛不能放心了。說實話，我為你的選擇擔心，你如果把薑飛看做善男信女，那就大錯特錯了，隻有參與了薑飛的事，你才會知道那個人最不讓人放心，要不然你以為曹寶乙為什麽要專門找你，在外麵匿名請一個人，既省錢也安心。”

咖啡館的服務員微笑著走過來說：“米總，薑總剛才打了一個電話過來，他說他明天不到炫匯那裏去了，因為約好了曹寶乙導演，談拍電影的事情。”

服務員是個漂亮的女生，滿臉敬仰的樣子，也不知道是敬仰薑飛還是敬仰曹寶乙；米璐含笑點頭，打趣服務員說：“薑總預先說過這件事，還是為了給你們咖啡館打廣告，到時候興許你也有上鏡頭的機會。”

服務員開心地走了，杜龍感覺到了危機，假如曹寶乙把危機都變成了機會，後麵會發生怎樣驚心動魄的事？有多少人的命運都被這兩個人的幕後交易影響？別的人還不知道，杜龍對自己被出賣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可能失去這輩子最後一次翻身的機會。杜龍估計自己的那個雇主還沒有收到消息，還不知道已經被曹寶乙算計得體無完膚。

杜龍想站起來就走，他還有一個聯係的方式，忽然想到，這是一個騙局，薑飛怎麽會通過服務員來告訴米璐，手機、郵箱不都可以傳遞消息；米璐能體驗到杜龍此時此刻這種忐忑的性情，看出來杜龍糊塗了，被薑飛或者應該說虞孟力的這個小手段帶到溝裏去了。米璐點了一份巧克力餅幹說：“有一句廣告語，怎麽說的，誰也掌握不了心情，隻有隨著氣球放飛。”

武珍麗一拍桌子說：“這句話太形象了，成功有什麽奧秘？那些成功者是不會對人說實話的，喜歡說得都是什麽狗屁的艱辛，抓住了機遇，杜龍，有這樣的的機遇嗎？”

又是一個人精，杜龍在心裏歎了口氣，武珍麗要不是人精，怎麽會被派到元望市來執行任務，杜龍感覺到了孤獨，也想到了楚迪文。曾經一度在杜龍的眼裏，楚迪文手裏的資源用之不竭，但是收到湯姆的郵件的那個黃昏，杜龍才懷疑楚迪文的橫空出世也是這樣有人送上秘密，然後楚迪文便沉淪在這些人的陷阱裏不能自拔，一直到最後的死。

服務員送上餅幹，杜龍回過神來，今晚，今晚其實就是與薑飛揭開牌底的時候，行還是不行，薑飛到底和曹寶乙達沒達成協議其實都是未知數。杜龍不想去和曹寶乙詢問，就算曹寶乙做了，也未必會和杜龍說實話。杜龍幽幽地說：“人啊，有時候為了工作，為了機會，都隻能按捺住自己的欲望，把本來應該瀟灑的一場演出，變得爾虞我詐。”

米璐伸出蘭花指，拈起一塊四方形的餅幹，輕盈地咬了一個角，品味著巧克力的味道說：“杜龍，還是打一個電話，最起碼出事的時候不再疑惑。”

杜龍看看米璐，搖了搖頭，左手拿起手機，撥了曹寶乙的手機號碼；電話差不多一秒就通了，杜龍還沒說話，手機裏已經傳出曹寶乙熱情洋溢的聲音：“在哪兒呢？我知道今天的演出搞砸了，不過沒關係，我們可以等下一場。”

杜龍的心冰涼，曹寶乙應該是就在等自己的這個電話，既然都準備下一場，為什麽不提前發一個短信過來；杜龍按斷了通話，問米璐：“能保證我的家人不受牽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