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博物館的報警器響了,除了直通警局的信號,刺耳地警鈴聲吸引了四周眾多地行人和店家;提前接到線索趕來的於嵪站在馬丁博物館地大門口,望著幾步距離地鐵門,有些困惑不解。為什麽有人要報警,吸引警方地注意力?
龔蔻現在不缺錢,博物館裏二十四小時有保安值班,大白天的還有保潔工人,似乎不需要什麽人來關心;於嵪之所以前來,是因為於嵪發現博物館的內部監控沒有和警方聯網,不敢不信。太陽有點刺眼,於嵪再次摁響了門鈴,過了足足十分鍾,才有一名保安過來打開門,查看了於嵪的證件,說博物館什麽事都沒發生,報警器響是一個事故。
於嵪微微一笑說:“警鈴到現在還沒有結束,你看,門外聚集了這麽多好奇的人,正常的檢查還是要的,告訴我你在保安公司的編號。”
保安是個年輕人,他曉得於嵪的和顏悅色並不意味著這件事的結束,恰恰相反,故事剛剛開始;保安遲疑了十幾秒,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編號,於嵪立即與保安公司的管理員聯係,說明現在情景的尷尬,讓管理員確認保安身份,然後告訴保安,自己是出警,一定要證明博物館的沒有問題。
在管理員的嚴詞訓斥下,保安退卻了,他隻是一個打工仔,上麵的意思不是他一個小保安能承受的,就算龔蔻不滿,也是保安公司與龔蔻協調;尤其是看到巡邏的警察也到了,保安隻好打開博物館的門,讓於嵪等人進去。於嵪仔細地看了博物館的每一個房間,都沒發現什麽異常,但是薑飛和阿梅的出現,讓於嵪曉得今天必定有異常的。
薑飛的黑色轎車就停在博物館門口,薑飛下車後神情焦急,在被保安攔住的時候,薑飛直接給龔蔻打了電話:“龔蔻,博物館出了點事,我現在就在博物館門口,警方已經到了,你放心,我會等你的人來了再進去;負責人去外地了,那我安排人和警察一起做個清點,看少了什麽沒有。”
薑飛這麽熱情果決,讓保安看傻了眼,電話那頭的龔蔻柔弱地說:“那就謝謝你了,我把授權編碼發給你。”
授權編碼是隨機的,龔蔻發過來,薑飛在保安的陪同下,登陸了博物館的係統;於嵪從裏麵快步走出來,截住正要進去的薑飛說:“薑總的速度好快啊,能在這時候見到你太好了,老天幫了我大忙。”
薑飛兩眼緊緊地盯著於嵪,略帶吃驚地說:“於sir,你怎麽在這裏,難道發生大案子了……”
於嵪微笑著說:“我倆單獨談談。”
“還是先清點,看有沒有失竊什麽的。”薑飛的麵孔在日光下顯得誠懇,完全不像是試探於嵪的動機;阿梅碰了一下薑飛的肘部,於嵪頷首說:“那是最好不過的,你原來在這裏做過直播,對裏麵的環境肯定比我們熟悉。”
薑飛坦然道:“我不敢肯定。”
阿梅插話說:“你倆別犯傻了!薑飛隻能看東西有沒有少,但這是博物館,也有可能拿贗品代替正品。最關鍵的是警方要做出有無盜竊的結論,沒有人盜竊,那麽一切OK。”
“我們走一走吧。”於嵪喊過一名警察過來跟隨拍照,於嵪自己負責查看有沒有盜竊的痕跡,薑飛和阿梅帶著一名出版社的記者,負責給展品拍照;薑飛和阿梅實際上是在尋找博物館裏有沒有古怪的地方。於嵪的眼神掃過正在看一件仿唐三彩的薑飛說:“薑總,你原來做過直播……隻是現在好壞對你來說都關係不大。”
“噢,後來龔蔻重新擺放了一遍……現在看格局和以前完全不一樣。”薑飛有些心不在焉,和於嵪並肩朝前麵走;博物館的光線柔和,保安按照慣例放起了嫋嫋繞梁的音樂,於嵪並沒有要求保安停止,而是不動聲色地說:“你怎樣知道博物館出事了,這點時間從俱樂部可過不來。”
“我們正好在市裏,原本是想逛逛街,去努瓦咖啡館坐坐,看到新聞就過來一趟。”薑飛說話語氣很平穩,將自己的新手機與博物館的網絡連上登錄,一件一件核對實物;巧,太巧了,於嵪示意跟來的另一名警員去觀看玻璃罩上的痕跡,自己饒有興趣地盯著薑飛的手機屏幕:“這個手機好像不是流行的款式。”
準確地說應該是陳舊,薑飛點點頭說:“這是我們公司自己組裝的手機,效果不錯,我是老板,隻能帶頭使用。”
於嵪點了點頭,原地轉身,回頭望了阿梅一眼,阿梅對著牆上的一幅畫,抽象派的,雜亂的線條在高鐵的四周堆積,也不知道是什麽內涵,但是阿梅看得聚精會神,如同在看時裝界的優雅宣傳畫。
於嵪狐疑地盯著不務正業的阿梅,他不清楚眼前這一男一女是故意在作秀給自己看,還是另有所圖;於嵪在腦海裏迅速做了調整,決定不去理會是否有異樣,有的時候見成效與策略本身是否得當毫無關係,因此很多人相信玄學,就是老百姓常說的一個命字。薑飛望望於嵪,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於sir不是擔心我們想從博物館裏弄走文物吧?”
於嵪在心裏暗罵,薑飛這是故意在打岔,於嵪笑了笑說:“我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阿梅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藝術了,是在炫雲被熏陶的嗎?”
薑飛定定神,把慌亂收拾一下,確信於嵪沒有看出什麽說:“於sir真的是事事通達……”
於嵪沒讓薑飛繼續打擾下去,他一字一字地說:“你不要講了!我明白,你沒有什麽不好意思,阿梅是一個願意替你犧牲的人,我等你們的消息。”
龔蔻穿著一身乳白色的套裝,斜睨著眼睛看著於薇,龔蔻一看見於薇那張略顯得憔悴的臉,滿心都有點不安:“元望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薑飛和我叔叔都在博物館,我擔心會出什麽幺蛾子。”於薇第一次在龔蔻麵前露出沒有信心的樣子:“你知道嗎?我剛才接到你的電話,真是嚇了一大跳。”
龔蔻笑笑,她不介意博物館會變成什麽樣子,她就是要看看薑飛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強作無辜地說道:“不過我是很意外,難道姑姑的事被薑飛覺察到了。可是那樣他去博物館幹什麽。”
“敲山震虎。”於薇露出一絲不屑,一字一頓地說道:“薑飛就是要借助我叔叔的手,嚇唬你和武天銑,如果你們兩個做出什麽不妥當的舉動,正合了他的心意。”
“我想他不敢把我們怎樣。”龔蔻抬起頭,望著對麵的辦公樓說:“你看看,在這個資本為上的時代,薑飛哪怕細節做得不錯,但是在格局上終究是差了一點……於薇!我龔蔻在養父死的時候發過誓,一定要看好養父的家業,薑飛根本不知道馬丁實驗室和磐雲的價值,傅蓉敏是個聰明的女人,胸大,腦袋也好使。”
於薇在心中苦笑不已,雖然作為好友,她幫助了龔蔻不少,但是於薇清楚,薑飛和他背後的靈馬要是好鬥,早被人踩在地上;還有自己的叔叔於嵪,對於自己做這一行一直是非常不滿意的,對於自己參與龔蔻的事情更是大為不滿。可是自己有什麽辦法,上麵的人想弄清楚那個老鬼的情況,而很多細節表明,老鬼曾經出沒在微林鎮,隻是一個有著兩萬多人的小鎮,想要藏住一個過去的線索,實在是太容易了。
於薇不說話,讓龔蔻剛剛升起的信心又沉落下去:“難道你認為我有什麽說得不對的?”
於薇搖搖頭說:“龔蔻,盡信書不如無書,機器人的話未必能聽。”
“是嗎?”龔蔻像一隻被踩到的刺蝟,冷冷說道:“薑飛、虞孟力他們還不是被我耍的團團轉。”
於薇微微一笑說:“現在最關鍵的是,博物館裏有沒有秘密,怎麽不說話了?我幫你一下吧。”
於薇給薑飛撥打了電話,薑飛一愣,還是接了:“於薇,是我。”
於薇甜笑著說:“薑飛?我不清楚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想我在任何地方都聽得出你的聲音,何況這個電話還是我打給你的,現在還好嗎?”
於薇這個電話對薑飛來說並非毫無意義,然而蔣飛不知道於薇為什麽這樣做,於薇應該隱瞞她和這件事有關係的部分,除非於薇掌握著答案!於嵪和阿梅的眼神都轉移了過來,薑飛輕聲說道:“我很好,你到了元望市?”
“沒有,薑飛,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特殊關係了,別再想補償之類的事,我現在為雇主做事,我想請你們靈馬調查一個人。”於薇的思緒非常清晰,根本沒有任何停滯,讓龔蔻看上去以為於薇就是早有圖謀;薑飛放低聲音說:“要狗仔隊幫忙沒問題,要是另外那種調查,抱歉,現在靈馬不做這方麵的業務量。”
於薇不滿意地說:“別騙人了,你們能放棄這塊財源,我可是知道的,你們每一份分析報告,都可以賣大價錢。”
“那是老黃曆。”薑飛打斷了於薇的話,打開了免提;於薇似乎有所發覺,停了一下說:“我要調查的是傅蓉敏,不管你是不是已猜到,這改變不了什麽結果。我和她通過話,知道她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所以我才會勸龔蔻,把炫匯讓給你們夫婦。”
於薇對夫婦兩個字咬的特別重,讓於嵪無限感慨,當初要不是自己恪守職責,於薇又不是隨便可以與人決定終身的人,於薇和薑飛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阿梅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微笑,薑飛依舊拒絕說:“於薇,生意就是生意,講究的是你情我願,我願意接手炫匯,但是不想去調查傅蓉敏,這關係到微林鎮的內鬥,我一個包活的人,參與不了這樣的大場麵。”
保安似乎故意提高了音樂的聲音,於薇同樣打開免提,輕鬆地問:“作為微林公司的大股東,誰也不會比你知道得更清楚為什麽,龔蔻還沒有從木婉妙的死亡中走出悲傷,現在她心慌意亂,當然,她心煩,想離開微林鎮一陣子,但用沒地方可去。你幹得真不錯,薑飛,你現在在哪裏,我聽見很吵?”
薑飛不慌不忙地說:“我在馬丁博物館,和你叔叔在一起,有人報警,我們在看是不是少了什麽東西?我前麵和龔蔻通了話,你等會最好打個電話安慰安慰她,如果馬丁博物館需要加強安全措施,我可以請柴重幫忙。”
於薇很果斷地說:“我估計用不著,微林鎮有不少好的保安公司。不過打一個電話浪費不了多長時間,我會去安慰龔蔻那個傷心的女人。這樣吧,傅蓉敏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真要有決定了給我打電話,錢不是問題。”
於薇和薑飛互相客氣了一句,就掛了電話,朝龔蔻擠眉弄眼地說:“那個男人對你還是蠻主動的,真的把你放在心上。”
龔蔻沒好氣地說:“防火防盜防閨蜜,我知道你還不死心,我是不是從今天開始就要擔心飲食裏有沒有什麽古怪的東西。”
兩個女人相對而笑,這世界沒有什麽可以影響心情的,失敗如何,孤獨如何,塑料花的友誼又如何,隻要你自己有信心,就可以堅持到最後;隻要你用心維護,塑料花也有堅不可摧的一種。
薑飛把手機放進口袋,警方機器狗的電子掃描器已經掃到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博物館有回音,雖然很輕,但是依舊存在;所有人的顏色都在激動當中,這個掃描出來的圖案意味著空間,博物館的臨時經理被找來了,他也不清楚這是什麽地方。於嵪等人站在了那堵牆前,想要弄清楚是否有可以進去的途徑。
薑飛和阿梅主動地推到了展示架的區域,兩人知道警方正在接近目標,自己必須盡可能遠離;薑飛相信自己已經掌握了優勢,問題是這優勢就是一個兩麵刃,接觸到真相的同時,很可能引起對方的反噬。於嵪布置完工作,就笑著走到薑飛身邊說:“謝謝你們。”
薑飛笑著示意無所謂,這才給龔蔻打了一個電話:“龔蔻嗎,博物館有沒有儲藏室什麽的?”
博物館傳來的視頻投放在牆上,龔蔻不經意地說:“沒聽說過,我知道的不過如此。”
這不是於嵪希望的結果,也不是薑飛希望的結果,薑飛耐心地說:“警方需要知道那裏是不是有一扇同個是通往外麵的門,你曉得打開的方式嗎?”
靜了大約十秒鍾以後,龔蔻的聲音響了:“我畢竟養女,過去我又不管這些基建業務,真的不知道有什麽密室。”
“理智點,龔蔻,顯而易見的事,馬丁教授把你當做親生女兒。”薑飛勸說道:“你同意進行檢查嗎?”
“我不同意。”龔蔻真的說得出來,龔蔻的可怕就可怕在這裏:“太多的謎,我養父遇害一年了,凶手不知是誰,我不想再多事,僅此而已。”
於嵪氣急敗壞地看著薑飛的手機,一切的人和事都在和他對著幹,於嵪恨不得奪下來自己和龔蔻談上幾句,離他們並不太遠,保安正在從貨架當中穿過,一臉的著急。薑飛從於嵪的舉止中感受到了他的焦慮不安,與平時那個心靜如水的於嵪判若兩人,畢竟於嵪現在知道於薇摻和在這件事裏麵,要是出了事,對於嵪來說也是非同小可,薑飛的心高高地懸了起來。
薑飛勸說了龔蔻半天,龔蔻才勉勉強強答應,於嵪的擔心總算告一段落,從側麵看了看薑飛,笑著說:“薑總,你的氣色不錯。”
薑飛的心情確實挺好,一切手續已經敲定,好消息不斷,薑飛點點頭說:“能幫朋友的忙,總是一件好事,於sir,如果沒有什麽保密的需要,這個獨家新聞能不能讓給靈馬來做。”
看薑飛沒有過分的要求,隻是在替自己公司招攬業務,於嵪稍微安心了些,在自己的允許範圍內照顧一下薑飛不是太大的問題,畢竟今天薑飛也幫了大忙。於嵪又問:“那些討厭的家夥什麽時候到?”
“這些人和我們一起來的,他們就在外麵,隻要你同意,我們隨時可以開始工作。”薑飛笑了一聲,又說:“於sir,如果你願意,可以給你辦一個專訪。”
於嵪一聳肩膀,鄙夷地說:“誰在乎?對了,薑總,在後麵的時間裏,我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和你的手下要保持安靜,站在固定的距離外,免得影響我們工作。”
薑飛懂得這個規矩,很爽快地答應了,阿梅打電話通知兩名記者進來,於嵪拍了拍薑飛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希望我下次出來的時候,不會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