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天氣,明明是萬裏晴空,天上連一朵雲彩都沒有,但是在米卡奇透過玻璃窗看去,天藍的太不正常、太單調;警員們照例在忙各自手中的案子,元望市地治安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好,尤其是在金岸俱樂部那場激戰後,元望市已經和恐怖主義地大本營沒有什麽差別,市政廳現在恨不得警察局拍著胸脯說,所有的案子都破了。
但那是不可能地,於是警局就象是被鞭子抽打過地陀螺,隻能不停地轉下去;因此,除了參與地幾個人,沒有多少人關注薑飛這個案子,隻不過是擔心輿論和好奇心作怪,才決定保護薑飛等人四十八小時。米卡奇鬱悶地去吸煙室抽煙的時候,正遇上法醫於嵪。
於嵪五十來歲,身材高大,常年留著個光頭,走起路來步履輕鬆,但是說起案情來讓人充滿壓力,在警局裏有點曲高和寡。於嵪現在很忙,一天一夜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於是不時地到吸煙室吸煙提神,看見米卡奇進來,於嵪遞過去一根煙說:“不要說戒煙,麵臨壓力的時候,吸煙有助於健康,可以降低心髒病、腦溢血之類的發病率。”
米卡奇要是不想吸煙就不會來吸煙室,於是點燃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感覺心中的鬱悶散去那麽一點點。兩個人都沒有討論案子的興趣,有的隻是一口口抽煙的舒適,米卡奇在煙霧繚繞中突然想到,薑飛惹了這麽大的麻煩,敦匯都沒有說開除他,說明甄柏堅和布洛克一樣,認為薑飛不可或缺。
由此可見,警方雖然對薑飛的一舉一動都進行了嚴密監視,但是有虞孟力那些人幫忙,這種監控的效果差到了家。並且監控的時間不夠,側重點也有問題,過於看重薑飛在敦匯外麵的活動,其實事情有可能是敦匯公司的商業行為引起的。米卡奇將煙頭掐到煙灰缸裏問於嵪:“隱士最怕什麽?”
於嵪一愣,隨即回答說:“隱士最怕自己的夢破滅,一旦破滅,譬如昨日種種死,後麵的日子就是一個新的人生。但是大部分人,會變成與以前大相徑庭的一個人,從舉止行為、理想追求都有可能改變;這麽說吧,如果隻看背影,你不會認為以前的背影和現在的背影是同一個人,是不是薑飛那裏出了問題?”
於嵪老而成精,米卡奇不想隱瞞:“不是出了問題,而是無處下手。”
於嵪搖搖頭說:“真正的價值不在薑飛身上,在幕後的那些人身上;還有,淵文笙做的那種推論看上去有道理,其實狗屁不通。對方如果預埋機器人,根本不需要保護,住別墅的客人有誰會去查這些東西,不動聲色就是最好的保護;對方的目的就是薑飛,隻不過淵文笙的思路被對方發覺後,對方將計就計罷了。”
“這麽說,後麵不會有攻擊了?”米卡奇聽了於嵪的話如同醍醐灌頂,按照淵文笙的劇本,一切都是意外,對方自然不會發動攻擊了;於嵪抽了最後一口煙說:“淵文笙就是在猜,如果後麵薑飛安全了,一切都是意外;如果薑飛出了事,那就一切推倒重來。我認為,你的線索要擴大到薑飛身邊人的身上去,假如對方將計就計,對方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這很關鍵,也是你們離真相最近的地方。”
米卡奇把於嵪的思路說給顧指火聽,顧指火很滿意地在電話裏說:“這個老於,心裏想著幫忙,嘴裏偏偏要說不幹。米卡奇,反正時間不多了,外麵的記者還盯著;你就做一個從明天開始的計劃,利用你手下的人手,對相關的人逐一調查,就從淵文笙和他的偵探公司開始。”
米卡奇一驚,顧指火這是在懷疑自己的學生賊喊捉賊,不過說的也是,就算有人泄密了淵文笙的推斷,準備還需要花費時間;反倒是預先能知道淵文笙想法的人,才能把一件事做得這麽嚴絲合縫。淵文笙那麽精細的人,如果他不願意,根本沒有人能猜透他的想法;米卡奇琢磨著,一是走神,竟忘了顧指火在那頭說話,連哼哼的反應都沒有。
顧指火提高了聲音:“不要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隻要線索夠多,就能從不同的方向查下去,有了證據,再去推論就容易多了。”
米卡奇緩過神來,連連答應;兩個小時以後,薑飛獲得了自由,拿回了自己的手機,從審訊室裏走了出來。薑飛一個人走進警局的地下車庫,預先聯係好的柴一楠已經把車子停在車庫裏,就等著薑飛一起走;米卡奇和兩名警員例行公事地將相關攝像頭的視頻擺在一個屏幕上,看著薑飛一步步走出監控。
薑飛走出了電梯,出了辦公樓的通道門,前麵就是車庫的三岔路口,薑飛隻要向左轉,走不到三十米就可以看見柴一楠那輛紅色的轎車;因為警局地麵上有車庫,除非是特殊需要的人,很少走地下車庫,所以即便是大白天,也是靜悄悄的,難以看到一個人。米卡奇正在喝咖啡,突然看見四個監視畫麵滅了,手忍不住一抖,咖啡灑了滿地。
米卡奇順手把咖啡扔進垃圾簍,一頭衝出門外,大喊著:“快,快,通知警衛,地下車庫。”
米卡奇和一名警員衝進了電梯,就在看著數字下降的時候,聽到兩聲清脆的爆炸聲,心頓時沉到了海底,要是薑飛在警局出了事,哪怕是缺胳膊斷腿,對於警方的聲譽將是沉重的打擊,相關的人員都將接受調查。米卡奇清楚自己在E國情報九處的身份不是秘密,上帝啊,但願不會變成一樁間諜案。
米卡奇衝到現場的時候,薑飛正靜靜地坐在柴一楠的車裏,警局地下車庫的兩名機器人保安雙雙斃命在地,和金岸俱樂部的一樣,控製板的位置被打爆了。三分鍾之內,跑來了十幾名警察,在警局裏出事,本身就駭人聽聞;柴一楠給米卡奇看了車上的監視錄像,兩名機器人朝著薑飛狂奔而來,卻在接近目標的瞬間,被兩輛轎車的槍手打碎了主板倒地。
警察們不需要詢問都知道機器人被控製了,突然發作的狂症與金岸俱樂部的機器人保安沒有絲毫的差別,但是警察們感興趣的是兩名射擊的高手是誰;如果薑飛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如此身手卓絕,那麽就意味著薑飛本身一定有問題。柴一楠介紹,一個是靈馬出版社的法律顧問皮魯斯,一個是敦匯的業務經理米璐。
皮魯斯三十多歲,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七八歲,穿著時髦,嘴裏嚼著口香糖說:“米卡奇警官,很高興認識你,在虞孟力的描述中,你就是一個正義的象征。我是來和米璐小姐洽談業務的,隻是沒想到在警局保護一個人是如此的刺激與精彩,幸好不負使命,掙到了這筆錢。”
米卡奇想了想,實在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說法,隻好讓警員帶著四個人去錄口供;現在已經不需要米卡奇去匯報尋求幫助,所有的部門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在研究機器人出事的過程和四個監控被關閉的原因。這一次能對付薑飛,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對付誰;有人提到了馬克,那個在混亂中被人推下樓的警司,當時毫無線索,現在看會不會就是一個機器人幹的。
顧指火在電話裏聽完匯報,隻說了一個命令:“我會帶著所有的人回到警局,安排沿途路線,準備一個特警小隊待命,”
特警隊負責去接應,米卡奇的精力全部放在案情調查上,對方已經不準備騙任何人,不在乎可能露出的破綻,那麽就看警方的能耐,是大魚還是小魚小蝦,或者什麽都沒有。這出戲很有唱頭,可惜是悲情劇,就算最後破了案,元望市警方也是難辭其咎,被人用黑筆狠狠地畫了一個×。
連市政廳都派了人來,可惜毫無頭緒,顧指火回到警局,讓兩名女警員帶著虞孟力等人好好去休息,一頭就紮進正在爭論不休的技術科。到目前為止,技術科還在說係統沒問題,讓米卡奇和幾名其他科室的警官心裏發怵;顧指火聽了幾句就勃然大怒:“都是吃幹飯的,你們相不相信,我要是給虞孟力、淵文笙、皮魯斯他們同樣的權限,一定能給我個圓滿的說法。”
辦公室裏一下子寂然無聲,能夠自己單幹偵探和情報工作的哪一個不是這方麵的精英,虞孟力等人在業界內都是小有名氣的人,由於米卡奇做過調查,很多人都知道些情況。顧指火也曉得自己說話有些過火,咳嗽了兩聲,正在考慮如何自己圓話,於嵪闖進來說:“我發現了一些情況。”
還好,警局養著於嵪。有了於嵪,很多被人忽視的線索會被拎出來,不至於囧到素手無策,顧指火急忙說:“快說說。”
於嵪揚著手中的紙條說:“當年馬丁教授調查電腦泄密一案,曾經製作了一隻檢測儀,專門用來檢查網絡與電腦的異常情況,不過由於檢測儀的軟件與我們警局的係統不配套,所以事後就沒有再用。但是杜洛在用,他除了熟悉這套係統,還進行了一部分完善,杜洛死後,我就把檢測儀搬到我的房間。剛才檢測儀出現了六個異常的判斷,雖然我不清楚內容,但是可以看到信號電頻、流量的變化,接受的攝像頭和死去的保安主機,發出信號的是同一台電腦,局長辦公室那台全授權的的主機,這是我個人的分析。”
眼見為實,還用看什麽分析,顧指火帶頭朝局長辦公室走去,一大群人緊緊地跟在後麵,沿途警員都驚訝地望著這些麵色嚴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