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美男計與屠蘇酒

這個口稱白玉堂為“五弟”的男人身著暗藍長衫,外罩暗灰短襟,個子不高,體型富態,頭發梳的板板整整,一雙小眼睛特別聚光,是那種離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精明味兒的人。

男人見白玉堂不隻自己,還帶了兩個人來,便笑眯眯的向他問道:“五弟,這兩位是?”

顏查散聽這男人叫白玉堂五弟,也大概了解到出現在這裏的這位應該是誰了,拱了拱手自己介紹道:“在下顏查散,幸會。”

那蔣平眯眯著眼睛,笑嗬嗬的回了禮,“在下蔣平。”

丁三一看顏查散都自我介紹了,自己也別不懂得交情,學顏查散的樣子拱了拱手,“丁三,您叫我三兒就行了。”

“這是我四哥蔣平。”白玉堂有些不樂意的衝顏查散和丁三介紹道。

一通場麵話後,顏查散向諸位告辭,“多謝白兄的搭載,既然已到拜劍山莊,在下就先行一步去看看是否有和心意的東西。”

“好,既然如此,那白某便不多留了。”白玉堂也抱拳告辭。

顏查散走後,白玉堂開口就對蔣平抱怨,“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會來這個鬼地方。”

蔣平絲毫沒理會白玉堂的不滿,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催促道:“既然都來了,那就趕緊的吧,裏麵早就開始了。”

白玉堂不著痕跡的掙開蔣平的手,在他眼前手掌一攤,“東西呢?”

蔣平翻了個白眼兒從懷裏掏出了一把折扇,跟哄孩子似的倒提著在白玉堂的眼前兒晃悠,“你看~”

“拿來!”白玉堂伸手去抓,蔣平動作迅速的將扇子重新揣回了懷裏,衝白玉堂微微一笑,“這可不行,得到秋月會結束才能給你。”說完回頭瞅了瞅大門裏麵,湊到白玉堂的耳邊小聲嘀咕:“這回來的各色女子可不少,你看仔細些,沒準兒有看對眼兒的呢。”

白玉堂推開蔣平,不屑一顧,“少來,五爺我向來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你讓我過來還不是為了幫你敲竹杠。”

“敲竹杠?”丁三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沒想到白耗子還有這功能。

蔣平瞪了一眼白玉堂,衝著丁三咧了咧嘴,尷尬的解釋:“什麽敲竹杠,別聽他胡說,咱做的可都是正經的買賣。”

白玉堂桃花眼一挑,十分的鄙視,“什麽正經的買賣,淨賣些女人的東西。”

蔣平一聽就不樂意了,“女人東西怎麽了,能賺錢就行唄,誰還跟錢有仇?”

白玉堂冷哼了一聲:“我不管,反正我就答應幫你一天,過了今天我就把扇子拿走,不跟你在這兒攙和。”

蔣平也懶得和白玉堂爭辯,趕緊把他往山莊裏推,“行行,那咱們趕緊開始吧,一會兒到飯點兒了。”

丁三也跟著推推搡搡的兩人進了拜劍山莊的大門,滿腦子都是剛才兩人談到的“女人的東西”,難道是衛生巾?

進了山莊丁三才明白,秋月會實際上就是一個集會,會場就設在拜劍山莊一進門的大跨院,布局比較隨意,隻是為參會的人提供了些桌椅茶點,會場上的人熙熙攘攘,談妥的人交換著彼此看好的寶貝,感覺和沒有貨幣流通的原始社會差不多。

半個時辰之後丁三也終於明白蔣平所謂的“幫忙”和白玉堂所謂的“女人的東西”是什麽了,隻見白玉堂翹著個腳懶洋洋的倚在太師椅中,把玩著一塊玉佩,周圍是一群早已眼冒紅心的鶯鶯燕燕。

蔣平不好意思的衝周圍姑娘笑了笑,將玉佩一把從他手中奪過來重新放好在錦盒之中,嗔怪道:“玉堂,你不要再玩兒了,這樣還怎麽和別人交換?

“玉堂”兩字一出口,周圍的女子頓時沸騰了。

“他就是白玉堂!”

“天啊,見到活的了!”

“太難以置信了,翠兒快扶著點兒我。”一個姑娘渾身顫抖靠著自己的丫鬟就差掏出速效救心丸了。

丁三心裏嘖嘖兩聲,沒想到白玉堂是來這兒當托兒的,看周圍一個個女子虎視眈眈的架勢,丁三一陣心驚。

“他手上的這枚玉佩是要換的麽?”一個姑娘反應過來,問一旁正準備將錦盒扣上的蔣平,蔣平還沒答話,另一個姑娘就先替他做了主,“白公子,我用這八寶琉璃簪跟你換!”

“人家白公子要你那女人的東西幹嘛啊,白公子我用這幅顧愷之的真跡跟你換!”

“白公子,我用這天山雪蓮……”

“白公子,我用這雙耳瓶……”

一群女子你推我我擠你爭先恐後的想要交換白玉堂手中的玉佩。

整個過程白玉堂一句話沒說,隻是搖著折扇,薄唇上鉤,桃花眼含笑,眼睛不經意的在眾姑娘身上掃了掃,就聽見了幾個“撲通撲通”的倒地聲。

他旁邊的蔣平早就笑的合不攏嘴了,環顧整個會場也就屬白玉堂這邊最熱鬧。

丁三心裏唏噓,這白耗子的確是個妖孽,隨便換個坐姿就能把一群姑娘弄的五迷三道,跟那每天巡街招搖的貓兒有一拚。一想到貓兒,丁三的心裏還真有點兒癢癢,出了開封府沒人虐了,多少還有點兒不習慣,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賤皮子?

白玉堂身邊的女人越聚越多,濃重的脂粉味衝的丁三直打噴嚏,她看了一眼眾妹子,摸了摸鼻子果斷的撤離了這個脂粉圈。

拜劍山莊的大院很大,比□□廣場小不了多少,這院中三教九流展示什麽寶貝的都有,有武功秘籍,珠寶玉器,古玩字畫……想到與他們一起同來的顏查散,丁三聳了聳肩,他若是想在這些俗物中找什麽名貴藥材估計得挺難,不過轉了半天也沒遇著他,大概早早的敗興而歸了吧……

逛了半天,她越來越不理解這些人的心理,若這一大廳參展的都是可以交換的寶貝,那這些寶貝還有什麽價值,真正的寶貝不應該是無與倫比的麽?

丁三邊走邊搖頭,倍感無聊之際,空氣中隱隱的傳來一陣香氣,這香氣不同與那些俗氣的香味,幽幽的還帶著那麽一股子藥香,她提鼻子仔細的聞了聞,好像是酒,味道似乎是從大院的一角飄過來的。丁三向那個方向望去,隻見一個隱蔽的角落,一張不起眼的小桌,對坐著兩個中年男人。

其中身穿赭衣直綴,頭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樣男人撫須笑道:“沒想到像歐陽兄這樣不愛湊熱鬧的人也來了。”

“莫先生說笑,若不是為了先生,歐陽春也不必勞煩至此。”與他對坐的男人穿著紫袍,風姿雋爽,實打實的一個中年美男,

“歐陽兄究竟是為我而來,還是為它而來?”說著那莫先生從懷裏摸出一個白玉酒瓶,瓶子不大,卻酒香四溢。

“嗬嗬,都有。”歐陽春接過白玉酒瓶,打開瓶塞,湊在鼻子底下仔細的聞了聞,“屠蘇酒,果然還是先生懂我,最近確實該辟辟穢了。”他將白玉酒瓶小心的擱在桌上,隨即拿出一套酒具,從中拿出了三個擺在桌上。

丁三見此好生奇怪,兩個人喝酒為什麽還要擺出三個酒杯,難道還有一人沒到?

誰料歐陽春卻將頭轉向丁三,溫和的衝她一笑,“小兄弟既然也是個懂酒之人,為何不來嚐嚐?”

被人發現了自己在偷聽,丁三的麵皮紅了紅,眼觀鼻鼻觀心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不懂的。”

歐陽春開懷一笑,“這來來往往之人無非是為了名利二字,能在這銅臭之中聞得到酒香,就算是懂。”

那莫先生也笑而不語,衝丁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丁三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蹭了過去,坐在了兩人之間。

“小兄弟怎麽稱呼?”歐陽春為丁三斟上一杯酒,丁三受寵若驚的捧著酒杯,慌忙的回答:“晚輩丁三。”

“小三兄弟不必緊張,就當陪我們說說話。”歐陽春笑著對丁三說,給莫先生也斟上了酒。

聽到歐陽春叫自己“小三”而且還叫的那麽鄭重,丁三“噗嗤”一聲樂了,緊張的心情一掃而光,笑嗬嗬的低頭去看歐陽春為自己斟的酒。

盛酒的白瓷酒杯散發著溫和的青暈,襯得琥珀色的酒液更加的晶瑩,丁三翹著嘴角,仔細的端詳這盛酒的杯子,“這杯子好特別。”

“小兄弟好眼力,這古瓷杯相傳是酒鬼劉伶所用,想必歐陽兄得之不易啊。”莫先生笑眯眯的搖著羽扇打趣道。

丁三其實不知道這酒杯有多珍貴,隻是看著漂亮,然而被莫先生這麽一誇,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歐陽春不以為意,灑脫地笑道:“能用這杯子換到莫先生的好酒,實乃天下之幸事,有何不易,何況今天還認識了這位小兄弟!”

丁三對這兩位前輩的印象不錯,能與這樣的人一起喝酒,還能見識到這麽不凡的酒具,她感覺自己真的很幸運。

“莫先生,小兄弟,請!”歐陽春向莫先生和丁三端起酒杯。

“請!”

“兩位前輩,請。”丁三紅著臉小心翼翼將杯子貼到了嘴邊。

……

“這小子,一會兒沒看住,哪兒去了?”蔣平的買賣結束後,白玉堂四處找尋著丁三的身影。

蔣平最終用白玉堂手中的玉佩換得了一副名家畫卷,無數鶯鶯燕燕麵帶遺憾的散去,甚至其中還有幾個抹著眼淚。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白玉堂聽到一個豪放的歌聲從院子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裏傳來,隻見一個瘦小的少年在那裏唱的高興,同桌的兩個中年男人為這個少年打著節拍,三人把酒當歌其樂融融,而那唱歌的少年正是丁三,他眉毛一跳,衝三人所在方向走過去。

“有一個青年問禪師:‘我時常受到欺負,沒辦法挺直脊梁做人。’老禪師微笑,拿出一條蛇。你們猜那個禪師是什麽意思?”丁翹著嘴角眼睛彎彎,神神秘秘的問歐陽春和莫先生。

“是讓他像蛇一樣冷血?”歐陽春笑著猜道。

“no。”丁三衝歐陽春搖搖頭,擺了擺手指。

“是讓那青年像蛇一樣能伸能曲?”莫先生也跟著認真的猜。

丁三看兩個人怎麽猜都猜不中,“嘿嘿”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都不是,禪師笑著回答道:‘誰欺負你,就把這東西放他被窩!’”

“哈哈哈哈,小三兄弟果然有趣。”歐陽春和莫先生兩人相視大笑端起酒杯與丁三共飲。

白玉堂看到歐陽春和莫先生皺了皺眉,這兩個人太陽穴鼓鼓,一看就是內力深厚的高手,如此高人怎麽和丁三這個傻小子在一起?

他走到三人桌子前,皺著眉看著丁三,“你怎麽在這兒?”

一見是白玉堂,丁三興奮的從桌子裏麵走到白玉堂跟前一把抱住了白玉堂的胳膊,高興的向歐陽春介紹:“這是我們家白玉堂白五爺~”一個“我們家”說的倍兒順嘴,白玉堂嫌棄的從丁三手中抽走胳膊,站的遠遠。

歐陽春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不負江湖盛名,在下歐陽春,幸會。”

“在下莫長雲,幸會。”莫先生也笑盈盈的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一聽二人的來路便眼皮子直抽,丁三這小子走的是什麽狗屎運,剛出來闖**江湖就遇上了大名鼎鼎難得一見的人物,而且還一次遇見了兩個。“北俠”歐陽春武功絕頂高明,個性溫和,重情重義,實乃俠之大者。莫長雲乃臨風酒莊的老板,功夫高深莫測,釀酒的本事也是一流,他所釀的酒聞名天下,酒莊的分號遍布全國。

白玉堂雖說桀驁不馴,但對於他看對眼兒的人還是比較客氣的,眼前這兩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居然肯和丁三這個傻小子在這兒喝酒,這份隨性平和讓白玉堂心中十分敬佩。他恭恭敬敬的向兩位抱拳道:“晚輩白玉堂,見過兩位前輩……”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胳膊上一緊,原來是丁三見他站遠又抱了上來,白玉堂側臉看了看又抱上來的丁三,衝她一挑眉,“你喝多了。”

白玉堂個子太高,丁三勉強踮著腳湊到白玉堂耳邊笑道:“我沒多。”

見她臉上微微泛著紅暈,說話時氣息微熱略帶酒香,白玉堂的臉微微一紅,迅速的抽出手臂怒道:“還沒多,都晃悠了。”

“晃悠怎麽了,還沒吐呢。”丁三衝白玉堂擺了擺手,傻乎乎的笑。

白玉堂扶額歎氣,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自己怎麽就讓她忽悠帶出開封府了呢……“走吧,四哥那邊都結束了。”

“哦,好。”丁三搖搖晃晃跟兩位前輩告辭。

“既然小兄弟還有事情,我們也不便多留了。”歐陽春笑著衝白玉堂丁三抱拳。

“各位告辭。”白玉堂扯了扯一邊傻愣著的丁三,丁三立刻翹著嘴角笑道:“前輩,那我走了哈~拜拜~有空再聚哈~”說完彎下身子給兩位前輩來了個九十度鞠躬,鞠躬完畢一直腰,一縷頭發滑到了嘴邊,她歪著嘴吹了半天,也沒將它吹走,轉過身衝白玉堂略帶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啊,頭發亂了,我重新綁一下,稍等。”說著就把發繩取了下來,將額前的頭發攏了幾把。

見她將頭發高高的束起,她身背後的歐陽春突然驚詫的叫道,“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