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幾淨,床鋪整潔,被褥軟和,屋中甚至還有麵繡著山水的屏風,桌案上的擺件脫俗清麗,一看就是刻意整理出來的屋子,且不是驛站的那種通鋪,竟是單間,雲墉鏈夫婦一間,雲頌陵夫婦一間,雲辛籽單獨一人一間,其餘少年自然也有安排。

這般作態,再結合先前小四的話,幾人幾乎可以肯定,這鄭槽就是居心不良。

“給我們準備一個大通鋪就可以,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莊子上沒有通鋪的,主子都是這般安排的。”

雲辛籽聞言,感興趣地挑挑眉。

她並不認為雲舒會特意安排好的屋子給他們,沒有把他們安排在柴房就不錯了,這般安排,隻能說鄭家是真的有錢。

聽說這莊子後頭有一片山頭,山頭好像還種著一些名貴的楠木。

皇宮的建築取材於楠木,它在大勝極難成活,因此算是珍稀之木,鄭家也確實靠著這片山頭賺了不少,怪不得這片莊子都富得流油了。

那莊上的庫房想必內容豐富了。

轉息間,雲辛籽便動了收光的念頭。

雲家幾人聽丫鬟這般說道,也沒了辦法,但是還是決定讓父子倆今晚睡在一起,她們娘三在一起,互相照應著。

丫鬟一一端上精美的菜肴,待菜品上齊,丫鬟退下後,幾人才巴巴地看著雲辛籽。

“沒有毒。”

雲辛籽不知鄭槽想做什麽,但是既然飯菜沒毒又精致,他們沒道理浪費。

一家人便大快朵頤起來。

飯後,由丫鬟收拾了碗筷,就有一解差來尋雲墉鏈,說是差頭與雲墉鏈夫妻有事商量。

“有什麽事需要爹娘一起去啊,奇怪。”周涵絮嘀咕著。

雲辛籽一下子便想到了鄭槽。

下午鄭槽下馬車時,他的視線是落在他們這邊,可現在仔細想來,那視線不是落在她身上的,而是她身後的娘親。

他們都以為鄭槽對她意圖不軌,實則是對娘親生了歹念!

雲辛籽臉色倏地冷了下來。

“不去,有事明早再說。”

“差頭讓你們去就去,廢話這麽多做什麽!趕緊的,不聽話鞭子伺候。”

這個解差也是硬著頭皮過來的,此時見著雲辛籽的冷臉,有些害怕地兩股戰戰,隻能色厲內荏地威脅著。

“我爹娘身子不好,熬不得夜,若是出了差錯,我們沒法啟程趕路,我自然也不會讓大家啟程了,屆時若是誰腿腳,手臂,胸口出了什麽狀況,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

雲辛籽雖然沒有使出她的銀針,可她的話語如刀,冰冷無比,還是駭了解差一跳,他縮著身子,連連後退。

“敢不聽差頭的話,等著挨鞭子吧!”

將解差趕走後,雲家人剛送了一口氣,不多久,又有一麵色算是和善的嬤嬤躬身而來。

“我們夫人知道白日言行不妥,想請雲夫人,雲小夫人及雲姑娘一敘,聊表歉意。”

“我們不去!”周涵絮叉著腰,板著臉,“一會差頭一會雲舒,你們今晚都閑著沒事做專門找我們家麻煩了?”

“小夫人息怒,我們夫人是真心實意的。”

“我們也是真心實意拒絕你的。”

“那老奴隻能這麽回稟我們夫人了。”

周涵絮本以為這個嬤嬤還得糾纏一番,誰知就這麽放棄了。

屋中眾人沒有注意到,那嬤嬤走時,給屋中伺候的丫鬟一個眼色,那丫鬟不動聲色地撥了撥架子上的三足香爐一下。

夜幕星辰。

雲舒剛送走來訴苦的張氏和佟氏,頭疼欲裂。

方才幾人言語間,竟打算著想讓她出錢買通差頭,讓一家子留下來!

他們簡直在癡人說夢。

且不說需要花費的銀兩,就說窩藏流放犯這一罪名,就足夠鄭家喝一壺的。

雲舒暗暗埋怨娘家人,覺著他們給自己找麻煩,又吃不得苦。

“你娘和你祖母都走了?”

雲舒還在尋思著,耳邊驟然響起陰惻惻的聲音,緊接著,一巴掌就將她抽翻在地,她的嘴唇都破了,嘴角流出血漬。

“人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人!我要的美人呢!”鄭槽補了一腳,神色陰沉,“白日你就搞砸了事情,你先前是怎麽跟我保證的,現在人呢,不是說好送到我的**來嗎!沒用的東西,我要你有何用!”

鄭槽又踢了好幾腳,根本不給雲舒說話的機會。

踢打間,蹭掉了雲舒身上為了掩蓋膚色的脂粉,他嫌惡地收回腳。

“黃臉皮子一個,當初若是知道你是這般貌醜無顏之人,我才不會迎你進門,還不如將雲辛籽娶了,好歹離美人更近些。”

聽到鄭槽又將她和雲辛籽對比,雲舒眼中的怨毒深重。

又是雲辛籽,她都這樣了,還要同自己爭!

雲舒緊咬著唇,雙手的指甲都快將掌心刺破了,她喘了口氣,這才低眉順眼道:“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夫君且等一等,再過半個時辰,人就來了。”

“真的?”鄭槽哼了哼,斜睨了雲舒一眼,“若我能得償所願,你就出錢保下你家人,他們也就不用去寒堯州吃苦了。”

雲舒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娘家人留下來,她最是知道自己家人的脾性,一定會扒著自己不放的。

可她不敢說拒絕鄭槽的話,隻能故作感激地磕頭:“謝謝夫君,我替祖父他們謝謝你。”

“好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先去招呼幾個差頭了,你盡快將人帶來!”

鄭槽走後,雲舒揮了揮手,一嬤嬤立即垂首上前,隻聽到雲舒狠厲吩咐:“將雲辛籽也帶來,今晚就讓她們母子一同嚐嚐這個滋味。”

夜深露重時。

雲辛籽秦氏周涵絮睡在一個屋子裏,床榻夠大,三人相擁而眠,睡得深沉。

屋外現出兩個人影,腳步清淺,悄悄地進了屋內。

他們先是滅了案上三足香爐裏的熏香,將裏頭的香灰收了,又重新燃上熏香,做好這一切後,兩人才朝著床榻而去。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帶回雲家母女。

正當他們的手伸向兩人時,卻覺得眼前情景忽然縹緲起來,周身頭重腳輕的,隨後,兩人就感覺心神格外放鬆,人不自覺地在屋中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一雙露在外頭的眼睛透著迷惘。

“籽兒,你新研製的毒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