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皇後還在欣喜皇上駕到,但在皇上開口問她是不是往太子府送了人,皇後就知道人是來興師問罪的,臉上的表情也就變得微妙起來。

“皇上,太子十七,將十八的年紀,怎麽能什麽事都不知?事關皇家血脈延續,臣妾自然是要派人前去教導太子,若是派嬤嬤去,太子殿下難免羞澀,派年紀不相上下又經嬤嬤教導的丫鬟去,能讓太子殿下學得好些。”

皇後確實一番好心,但皇上是誰,他天底下疑心最重,最易多慮的天子。

況且趙靜雅坐上皇後之位也非天子本意,天子心中一直與她不怎麽親近。

好心的一番話在天子心中自有別的解讀。

帝後和睦事關天下蒼生,皇上也不至於因為這樣的事和一國之母甩臉色。

皇上親自將人扶起,“朕知你一番好意,隻是太子府納妾封妃這等事,皇後就莫要摻和,朕自有打算。”

皇後的眼珠子轉了轉。

“太子將人送了回來,你看著安排。”

“是。”

皇後這次沒有再打探皇上有意指誰為太子妃,不用問她都知道是誰。

若此事已成定局,那就放些東西進去把水攪渾。

……

大皇子府。

許玉歌孕肚已顯,許蔓兒如今在她身側端茶倒水地伺候著,一口一個長姐,喊得倒是甜。

許玉歌對許蔓兒總是笑臉相迎,更是讓許蔓兒死心塌地。

身為親姐的許婉兒瞧著妹妹這般狗腿,心底有些生氣,轉念一想,自己和她又有何區別。

“長姐喚婉兒來,有什麽急事?”

許玉歌稟退所有的丫鬟,隻留下許蔓兒一人,方才開口道:“太子殿下近日可有再喚你去扶箏?”

“未曾。”許婉兒垂眸。

許玉歌心中罵她廢物,麵上絲毫不顯,隻是看了許蔓兒一眼。

許蔓兒便道:“二姐,你怎麽這麽沒用?要不是我對撫琴不感興趣,**太子的事我早成了。”

許婉兒看向妹妹,陡然感到些許陌生,長姐到底對她下了什麽藥,能得她這麽死心塌地。

“我……”

“二姐,你可要努力,這可事關我們許家的前途啊!也是你我的前途。”許蔓兒上前道,“二姐,你想想法子引誘太子,做上太子妃,不行的話,太子側妃,侍妾都行。”

“日後大皇子登基,是不會虧待你我的。”許蔓兒身上依然散發著一種沒有腦子的單純,兩眼眯笑著,“屆時長姐為貴妃,你我都能為嬪呢。”

許婉兒眉頭一皺,“你和大皇子……”話到一半,她看向懷孕的長姐,不得不將話噎回去。

許玉歌輕撫著肚子,許婉兒想的什麽她知道。

不就是許蔓兒和大皇子苟合嗎?

是她默許的。

母親說的對,還是要把大皇子留在自己人身上,不能讓趙希恬趁她有孕不能伺候時,又懷上一個。

下一胎,誰又能保證趙希恬生的還是個女兒。

許玉歌笑著說:“婉兒還不知道吧?蔓兒過不久就會嫁進大皇子府來,我們姐妹又可以在一塊了。”

許蔓兒小臉微紅,表忠心道:“我一定會聽長姐的話,好好伺候大皇子和長姐的。”

許婉兒的心頭一痛。

怎麽還是走上了這一步路。

她訕訕一笑,不僅沒替許蔓兒感到開心,反而隱隱擔憂著。

她想借機和蔓兒單獨說上幾句話,蔓兒的腦子還是那麽簡單,挽著長姐的胳膊說大家都是親姐妹,親姐妹之間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許婉兒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後隻有一句:“你照顧好自己。”

“放心吧,長姐對我很好的。”

許玉歌莞爾:“誰讓你是我妹妹。”

許蔓兒更是笑逐顏開。

“蔓兒,長姐有些話要單獨和婉兒說,你去廚房看看給大皇子燉的湯如何了,待大皇子回來,你便端去給大皇子。”

“好!”許蔓兒腳步輕快,她又能和大皇子單獨相處了。

許婉兒要單獨說話,許蔓兒沒聽,許玉歌的話倒是聽得很。

許婉兒心裏頭五味雜陳。

屋裏隻餘下她們兩人。

許玉歌眸光溫柔,又略帶挑釁:“蔓兒是個好妹妹,很聽我的話。我記得玉姨娘跟你說過,要好生照顧妹妹。蔓兒呢,我會替你照顧好,所以你也要幫我做事,這樣才公平,你說對不對?”

這是威脅。

許玉婉垂眸:“幫長姐是婉兒該做的,接近太子也是婉兒身為許家女應做的事。”

許玉歌滿意道:“你啊,就是比蔓兒要聰明些。你可要盡快,讓大皇子看到你的用處,蔓兒的好日子才會快些來。”

“是。”

“嗯,退下吧。”

許婉兒離開大皇子府,頭頂的日光照得她頭暈目眩,望著大道兩條路,一時不知走哪邊的好。

太子……

太子是個陰狠之人。

大皇子……

大皇子也是個道貌岸然之徒,話又能信幾分。

娘啊娘,當初應當跟你一塊被逐出府,哪怕是挨餓受凍,也比現在被夾在中間當刀使的要好。

蔓兒現在讓長姐拿捏著,若讓她隻顧己,又實在狠不下這個心,更會對不住親娘。

許婉兒如遊魂一般,走在熱鬧的大街上,忽地有人撞了自己一下。

等她反應過來時,腰間的錢袋子已經不見,撞她的人就在前麵,還回頭看她一下。

察覺到她知道後,開始邁步跑起來。

許婉兒在許府每月本就沒多少銀錢。

禍不單行啊!

她不得不高聲喊起來:“抓賊啊,抓賊啊!那人偷了我的銀子!”

許婉兒急著跑起來,可是沒跑兩步就喘上了。

忽地,前麵傳來打鬥聲。

偷銀錢的小賊已經讓人製服。

許婉兒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圍堵的人群中去,偷她銀錢的小賊被按在地上,一個勁地求饒。

她抬頭一看,自己的銀袋子在一名侍女手上。

還是她認識的侍女。

冤家路窄,許婉兒碰上了出門的許秧秧,捉賊的人是霜女。

那麽站在若榴身邊,戴著冪籬的人就是許秧秧。

霜女看到銀袋子的主人是許婉兒,瞳孔都縮了一下。

更別提許秧秧。

“……”早知道不讓霜女出手了。

許婉兒內心忐忑,上前道:“多謝。”

霜女看向主子,銀袋子還不還。

許秧秧抿唇,點頭。

霜女將錢袋子丟到許婉兒的手中,主仆三人轉身就走。

愣在原地許久的許婉兒猛然抬頭。

她其實還有第三個選擇。